楚九月看着面前被擦的澄亮的门框,又看了一眼散漫倚靠在后门框盯着她的帝辞,一时觉得他是不是处女座。
她问:“你是几月生辰?”
帝辞微怔,不知道她为何有此问,还是想了想回道:“八月二十五。”
“怎么了?”
果然是处女座。
这洁癖有点严重。
楚九月正想着,帝辞已然站起来将她圈在臂弯内,“你教我。”
他的声音磁性又撩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楚九月耳畔。
那双桃花眸总是能让楚九月看出些情愫掺杂其中。
可她知道不可能,那只是他的错觉罢了。
只是抑制不住的心跳,乱了她的思绪。
她不知道的是,帝辞触碰到她葱白玉指的瞬间,整个人浑身血液都沸腾了,可少女像完全察觉不到一般,反覆上他的手,真的在专心致志的教一个二十岁的人擦门框。
他突然觉得陌离说的要学会示弱很有道理,否则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十指交错。
少女的手葱白如玉,能看到清晰的青色脉络,掌心带的暖意一点点渗透进帝辞的血液。
近在咫尺的侧脸,媚色天成,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眼角下的泪痣,轻轻浅浅的梨涡亦足够醉人心弦。
楚九月还是怕他,跟他说话总是软甜的,还总会被那张出尘绝世的脸,弄得带着几分羞涩,心跳的越来越快,脸被他深沉的黑眸盯得发烫他,她迅速抽回手来,“那个……你擦的已经够干净了,不必如此苛责,还有……”
闻言,帝辞才把盯着她水润的唇瓣的眸光移开,藏匿于墨袍宽袖里摩挲着指尖,缱倦于她掌心温度。
真是疯了。
他强压制住内心的躁动,嗓音已然哑然,“还有什么?”
楚九月看上去永远镇定,被撩拨的血脉喷张的永远是他。
楚九月低着头,忍不住盯着他攥紧的拳头看,下意识的往后挪了半步,“你不想回风家看看吗?”
没等他回话,楚九月又道,“你不用想太多,我没有收服风家的念头,只是觉得,那毕竟是你阿娘出生的地方。”
江南风家,如今是由家族最年长的三位长老,共同支撑起来的,三位长老表面和谐,实则都想推举自己的亲生骨肉当风家家主。
到今天都没能选出合适的人选。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没人能走进风家祠堂,而象征着风家家主之位的玉扳指就在里面,风家上下所有产业,包括私下操练的风家军,只认玉扳指不认人。
风家军由风老家主一手所创,民间只有他们所向披靡的传闻,但一直神出鬼没,根本没人见过。
传闻风家军首领长得青面獠牙,曾一人一箭,从上万敌军中骑马纵横,畅通无阻,一箭射穿首领头颅,一战成名。
曾获小将军的称号。
当时东莞只有帝临风一位将军。
可当年风家军首领也不过及笄之年,如今才二十有五的年岁。
少年英才,哪个帝王都不会放过。
原主楚九月也是一样。
只是原主实在是逼良为娼的架势,像这样桀骜不屈的少年,又怎么会跟她走。
后来就再没有风家军消息,民间有传闻,说,风家军集体去瓦子卖艺了。
至今,也未知真假,寻不到蛛丝马迹。
如今楚九月提到风家,难道是还没放弃招揽风家军?
还是在防着他拥有羽翼吗?
可他根本不想同风家有任何关系。
但看楚九月双眸纯粹,没有一丝杂质,有微光洒在她身上,透着柔和的暖意。
帝辞心想,或许是他想多了。
但经年累月的警觉,还是让他谨慎道:“你不必顾虑,我对风家没兴趣。”
意思也显而易见,他不会当风家家主,更不会把风家军当成羽翼。
傅青丝带走的绞杀军,于帝辞暗藏的势力而言只是毛毛雨。
他一早就不信任傅青丝,一直防范着,因此傅青丝只是自认为把摄政王府玩弄于股掌之中,殊不知自己才是被利用的那个。
傅青丝,死去的顾老家主,包括李家的司徒离都是被人操控的傀儡,幕后主使的目的应是凉州城防图。
顾家的在他手上。
而其他家族的城防图残片,都被人抢先一步拿走了。
帝辞不知道此人是谁,更不知道此人收集城防图的目的,但只要最后一道关卡,在他手上,就一定能知道究竟是谁。
一是要知道夺走凉州城防图的目的。
二是此人手段狠绝,为了得到城防图,罔顾人命,一个大家族上下数百口,都是死于非命,甚至连襁褓中的孩子都不放过,更何况是七大家族。
民不聊生,生灵涂炭是帝辞最不想见到的,他毕生所求,皆承父亲遗志,守天下太平,看万家灯火。
所以,只要楚九月真的为国为民,他也能心甘情愿做勾股之臣。
谋逆之心的臣子,没少给帝辞寄来书信煽风点火,他烧掉未回复,以作回绝,示意他们再观察一段时间。
楚九月或许变了心性?
总而言之,是他不忍心了。
楚九月见他谨小慎微的样子,担心他多想,便转移了话题,“你瞧流觞那弱柳扶风的身段,挂纱幔有些吃力,不如你去帮帮她?”
今九月九。
原书定在十月下旬冬猎,也就是在当日男女主意识到对彼此的感情,而后一发不可收拾,是日帝辞谋反,而她被做成人彘。
时间将近,她就越心慌。
不怕死的人也会怕疼。
她已经想尽办法让男女主接触,早日碰撞出爱情的火花了。
可帝辞真是不解风情,他充耳不闻,甚至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去。”
得。
反正她是看不下去,转身欲走过去帮忙,帝辞唤了她一声,“阿九。”
他喊的什么?
阿九?!!
楚九月僵在了原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帝辞已走过来,从身后俯身凑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你知道她是谁对不对?平阳山上她是不是险些害你丢了性命?”
楚九月顿了三秒,摇了摇头:“没有……”
帝辞置若罔闻,目光落在她白皙的颈间,声音低哑,“能不能别把我推给别人?”
什么意思?!!
那是别人吗?
那是女主啊。
不过,他说话能不能别凑这么近,耳垂又痒又烫。
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楚九月抿唇,继而她长长地吐出胸口压抑的躁动,“我没有把你推给别人。”
话一说出口,她才意识到声音软绵绵的。
闻言,帝辞自胸腔发出一声低笑,“阿九,你脸红什么?”
!!!
他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改变策略,改用美男计了吧。
她着实受不住,光是听到他磁性慵懒的声线,整个身子就酥了。
楚九月盯着脚尖,“我才没有。”
话落,她只想逃。
察觉到身体的灼热,不用想也知道,她此刻浑身都红透了。
而第一次撩拨旁人的帝辞,此刻正肆无忌惮的盯着仓惶逃走的少女看,燥热的血液已蔓延至全身经脉。
一直秉承自制力上乘的帝辞,也用了半晌才压制下去。
真要命。
楚九月平复悸动很快,脑海里只要想到最后的下场,整个人就会平静下来,甚至还会脊背发凉。
若是帝辞总这么不解风情,对流觞漠不关心。
那她的第二计划,是不得不实施。
她也更偏向于第二计划。
帮流觞挂完纱幔,全程只有简单的一句感谢,便陷入了沉默。
挂完纱幔,她看着被众人收拾的焕然一新的鹿府,心下愉悦,回眸想问鹿生还有没有什么要添置的?
却发现鹿生不在原地。
她太投入想还给鹿生一个风光依旧的家。
以至于过了一个时辰才注意到少年不见了。
陈安见陛下四处张望,心下了然,“小姐,鹿公子在玉兰花树下。”
玉兰花。
闻言,楚九月小跑过去。
只见素雅纯白的玉兰花树下,鹿生坐在缠满绿藤的秋千上,脚下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地面,晃起微弱的弧度,青衫向后翻涌,扫荡着落在地面的残花。
绝美的画卷下满是落寞悲凉。
楚九月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握住秋千轻轻晃动着,鹿生惊觉,想站起身来又被身后的少女按了回去,“鹿鹿,过去的事,我改变不了,还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你恨我,怨我,我都受着,你若是不开心,我可以不踏足,也可以现在就走。”
恨她,怨她。
是啊,他本该如此,可偏偏又见不得她伤心,就连委屈都不行。
之前,七千贼寇突袭江南,他毫不畏惧,反而淡定如初,给官府出谋划策,成了江南人敬仰的小军师。
在宫里八年,他依然不惧,依然能够为王爷排兵布阵,在勾心斗角的男妃中打探情报,没有一刻停止精进机关术,为的就是能重获自由。
而现在,他竟心生畏惧,他怕自己会心软,怕自己会动情,更怕对楚九月下不了杀手,怕楚九月难过。
他还未开口,楚九月便蹲到他身前,抬眸看着他,浅笑道:“你不用对身份有所顾虑,我喜欢你,就不会拒绝你。”
我喜欢你。
她总能这样直白的表达情愫,也能成功让他心里悸动。
连耳根都在发烫。
鹿生任由她揉搓着手,却是心跳加快不敢看她,只得盯着落地残花看,“夫人,你不用出去住。”
楚九月心下一喜,“真的不介意?”
鹿生点头嗯了一声。
那是不是就说明鹿生有点接受她了?
雨后的风带来一阵清甜味道,二人青丝纠缠不清,双眸中都是彼此的模样。
一点一点的把轮廓刻在眼底,心底。
直到楚九月轻笑一声,趴在他修长的腿上,“夫君,你身上好香啊~”
一如最初,她见到他时的样子。
少女调戏似的搂着他的柳腰,捏了一下,感觉到鹿生瞬间绷紧的身子,楚九月得逞后越发大胆,“夫君,你说过不讨厌被我触碰,那今晚……”
她下巴抵在少年腿上,抬眸看他,“能不能一起睡啊?”
那双鹿眸带着万般柔情,语调染了魅意。
纤纤玉手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他的腰。
一下又一下的痒意汇聚,他抿着唇瓣强忍着燥欲喷张的脉络,眉心一丝冰凉的触感,让鹿生身子情不自禁的颤了一下,脸上泛起红潮。
面对鹿生眼底带欲的样子,楚九月根本忍不住。
吻落在少年眉心。
一触即离。
良久,见少年脸上的红潮还未散去,楚九月打趣道,“让我看看,肩上的痕迹还在不在?”
闻言,鹿生小脸更红了,担心楚九月像上次一样,不知羞的扯他衣衫,忙用手紧了紧衣领,羞怯道:“你知不知羞。”
显而易见,她不知羞。
却也懂得偷腥要浅尝,不能一蹴而就的道理。
要懂得满足。
她是这么暗暗警告自己的。
光是看到鹿生当下眼底蒙蒙水润的样子,就让她有一种神明被亵渎的错觉。
良久,楚九月再次问道,“夫君,我晚上不会再经不住诱惑了,保证不会胡作非为,能不能同宿啊?”
见少年想都没想就要开口,猜也能猜到要回绝她,于是,楚九月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这几日,我总是做噩梦,半夜惊醒,怎么睡也睡不安稳,有些怕。”
少年错愕,楚九月这次拖长了语调,“夫君~~”
这晃着他肩膀撒娇的样子。
鹿生没辙了,“好。”
“不过,事先说好,只睡觉,不许做别的。”
楚九月乖巧站好,应道,“我保证。”
保证无效。
——
江南雨过,夜里微凉。
陈峰把陈阳哄睡后,才直奔府衙告状。
把白日里被羞辱的经过,添油加醋的说出来。
张口闭口全是少女怎么不把官府放在眼里。
还要与人为谋,荡平官场。
那当官的谁能听得了这话。
又挡了他们的财路。
那就是找死!
柳平泉一听拍案而起,“一个小女娘还能反了天不成!!还要荡平官场,口气倒不小!!也不看看咱们上头的人是谁!”
陈峰捧哏道:“不把小的放在眼里就算了!不把您放在眼里,那就只能让她知道,什么叫做三十六刑法。”
三十六刑法,是为朝廷审重犯所用,再嘴硬的犯人,也没能扛到第七道刑法。
恐怖如斯。
柳平泉满脸阴毒,手聚拢掩在陈峰耳边,小声交待着,“明日……”
听得陈峰连连点头,眼神如毒蝎,尽是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