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吕府还有我不能到的地。”
吕崇板着脸质问,拦在上溯园外面的青鸾、吕翦。
青鸾面无表情道:“上溯园是老爷日常处理公务的地方,闲杂人等未经允许不得入内,三公子请回吧。”
“本公子是闲杂人等吗?”
吕崇压着怒火质问,但是转念又道:“好,我可以不进去,你们把吕序叫出来见我。”
昨天若不是女儿在场,他不得不收敛一下性子,如今女儿不在身边吕颐又出门,屋里不吕序一个小丫头还不好拿捏,没想到凭空多了两尊门神挡道。
“我们小姐夜里忽发高热,一直昏迷不醒,三公子怕是见不着了,您有什么要紧事情,请等我们老爷下朝再说吧。”
青鸾耐着性子回答,再一次强调吕颐如今的身份,提醒吕崇注意自己的言词,堂堂右相大人的千金,岂是他想见就能见,还大言不惭命令小姐出来见他。
若不是看在他姓吕的份上,她一早打爆这种没有教养的东西。
吕崇根本不放在心上,高声扬道:“吕序,你给你出来,在我面前装什么装,忘记以前吃过的苦头。”
他就是看准吕颐出门才过来,故意闹一闹逼着吕序妥协,没想到竟会被人拦在外面,故意把以前对吕序做过的事情,从头到尾都细细说一遍
青鸾手都握在剑柄上,压着怒火道:“再说一次,小姐病了,不见客。”
“你说病了就病了,谁相信啊,昨天还生龙活虎。”
“我信。”
老夫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三人马上顺着声音看去,纪嬷嬷扶着老夫人站在巷口上。
吕崇一看到老夫人来了,马上挺直腰杆道:“你们识相的话马上让吕序出来,不然有她好看的。”
“祖母……”
吕崇讨好似的行礼作揖:“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让下人过来传句话就行。”
老夫人看一眼吕崇,冷冷道:“祖母让人传话有用的话,你会在这里大吵大闹,若不是序儿病着早出来揍你,你还好意思提当年欺负她的事情,你就等着序儿好了慢慢跟清算吧。”
“祖母您……“
吕崇震惊地看着老夫人,暗道:“祖母今天吃错药了,帮六房的贱丫头说话。”
老夫人懒得理会他,回过头对青鸾道:“序儿发热可不是小事,你们可有请上官公子过府给序儿瞧过?”
骤然看到老夫人对吕序关切的态度,吕崇一下子懵了,祖母竟对六房的丫头如此上心,而且……似乎上官世家的人给吕序诊治,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回老夫人,老爷一早就打发人去请,如今上官公子正给小姐施针。”
青鸾淡然回答道:“我们小姐昨天醒来后情绪就很不稳定,哭闹了到半夜累了才睡沉,到了半夜便忽然发热,老爷在床前一直守到天亮,才匆匆换了官服上朝。”
“孩子都病成这样了,怎么不能跟皇上告个假。”
老夫人心疼吕序身边没亲人守着,青鸾淡然道:“回老夫人年关将至,朝廷公务也多,老爷也不好告假。”
“再说老爷一告假,朝廷上下都知道小姐病了,且不说打着探病为由,给老爷送礼的人一波接一波,若是问起小姐病倒的原因,总不能说是被孙小姐的长相给吓病吧。”
“……”
吕崇明知青鸾故意挤兑他,却不好出声反驳。
老夫人沉吟片刻,对吕崇道:“你这么急着见序儿,所为何事?”
“回祖母,沐雨对傻到小姑姑的事情一直很不安,她想过来赔礼道歉,但又怕会再次吓到小姑姑。”
目的自然不止这些,吕崇的目的是想逼吕序开口,让吕颐出面请上官神医为女儿诊治,只是他没料到会连上溯园的门都进不去,别说是见到吕序。
离开京都一晃七八年,再回来时已经物是人非。
三房不再是吕府的主心骨,所有人都围着吕颐父女转,而吕序在外面的名声比她父亲还响亮。
光是南离国第一美人的名头,就压得他喘不过气,但自尊心又让他无法示弱,想到昨天吕序竟会被女儿吓到,才会大清早过来闹一场。
“赔礼道歉是你这样的态度,你这是在威胁序儿,但祖母提醒你一句:今非昔比……”
老夫人冷冷反问,叹气道:“你已经威胁不到序儿,但序儿一句话能让你们父女俩求医无门,至于赔礼道歉什么的,序儿还没有小气到跟沐雨计较,大人犯下错的她也不会算到子女头上。”
“祖母说得是,孙子惭愧。”
吕崇不是不知道今非昔比,而是为了女儿他愿意赌一把。
老夫人淡淡道:“你先回去看着沐雨,一会儿见到上官公子,祖母请他过去瞧瞧沐雨的情况。”
“孙子谢祖母。”
吕崇深深做揖,看一眼紧闭的大门才离开。
青鸾打开门道:“老爷走前吩咐过了,老夫人、老太爷可以进去看小姐。”
“方才的事情你们别见怪,等将来你们为人父母时就会明白。”老夫人进去前还是为孙子解释一二,以免影响到日后两人对事情的判断。
两人微微点一下头,算是对老夫人的回应。
老夫人进来时,上官守若已经给吕序施完针,正在整理药箱里的东西。
问过吕序的情况后,老夫人也不拐弯,直接言明来意道:“据孩子父亲自己说,孩子原来长得得好的,不知什么原因肤色渐渐变黑,五官也开始发生变化,变得越来越丑陋不堪,不知道上官公子可有把握医治?”
上官家的人喜欢医治各种奇难杂症,老夫人这番话正好投其所好。
果然上官守若一听马上来了兴趣:“这样的情况在下也头一回听说,能否治好在见到患者不好打包票。”
“老身不知能否请公子移步,过去看一眼那让孩子的情况。”
“请老夫人前面带路。”
老夫人马上顺水推舟,上官守若也马上接下,随她一起看看奇症。
离开前对朱雀道:“吕相回来时代在下转告一句,若能换一个环境出去散散心,吕序会恢复更快些。”
朱雀应下亲自送他们到门口,回到房间时看到吕序已经睁开眼睛,堆起笑容道:“小姐别生气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官公子的性子,一听到有什么奇症怪病,誓言什么都是放屁。”
吕序懒洋洋道:“我才没有生他的气,是想不通什么病能让一个人变黑变丑。”
“奴婢觉得不是生病了,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
朱雀也是投吕序所好道:“他们总欺负小姐和夫人,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就把他女儿变黑变丑。”
吕序听到后忍不住笑起来,把阿狸从被窝里拐出来道:“还有可能是被人狸猫换小姐,用丑的把漂亮换走,过一段时间后再换回来,谎称是生病引起。”
“狸猫换小姐,是夫人给小姐讲过的典故吗?”
朱雀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马上便联想到可能是已故的夫人,给吕序说过类似的典故。
吕序笑笑道:“是娘亲说过的典故,说的是某朝的后宫里有两位妃子同时怀孕,皇上许诺两位妃子,谁先诞下皇子就册封谁为皇后,一朝临盆两位妃子同时生产,其中一位妃子生下了皇子,却被另一位妃子用一只剥了皮的狸猫换走,民间就有了狸猫换太子的说法。”
“照小姐的意思,有人偷偷换走了三公子的女儿。”
“错了……”
吕序纠正道:“是偷梁换柱。”
朱雀脑子有些不够用:“三少夫人为何要偷梁换柱?”
吕序似笑非笑地暗示:“吕沐雨的长相随了她的生父,自然长得不像我们吕家人,有什么不能想通。”
“三少夫人偷人了!”朱雀恍然大悟,难以置信看着吕序:“三少夫人的口味可真重……虽然奴婢没有见过孙小姐,能把小姐给吓晕过去,一定是丑到极致。”
“其实我没看清楚。”吕序回想一下道:“当时瞌睡虫上来了,困得眼泪都出来了,人都是迷迷糊糊。”
“原来见鬼是假的,遇到睡神者真的。”朱雀哦一声破案道:“刚好孙小姐送上门,小姐就理所当然被吓倒了晕倒,顺便好好的睡上一大觉。“
“还是有点吓人……”
吕序从没想过,有人的脸会长成那般模样。
吕沐雨与其说是长得丑,不如说是长得有点像……被晒黑的大猿猴吧。
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形容词,朱雀听到吕序的形容道:“莫非是长得像野林子里的赤魈?”
“赤魈是什么东西?”
吕序第一次听说世上这个东西,难道是猴子的一个品种。
朱雀为吕序细细解释道:“就是传说中的野人,据说赤魈体态、行为举止跟常人无异,只是肤色很黑全身长满黑毛,还听说赤魈为了繁育后代,在同族中找不到对象时,就会下山掳走人类的女子或男子跟他们交配。”
“野兽能跟人类生孩子!”吕序再一次被震惊到。
“都说了,赤魈是野人不是野兽。”朱雀马上反驳吕序道:“他们能简单的制造工具,还会挖山洞居住,以及制定类似人类律法的制度等等,种种迹象说明他们已经形成自己的文化,正在向人类社会发展。”
吕序不紧不慢道:“狼群也有自己制度,但它们始终是野兽,永远不可能变成人类。”
“狼跟赤魈不一样。”朱雀不服输道:“赤魈已经直立行走,狼始终是用四条腿走路的四脚兽。”
“照你这么说,鸟类也是两条腿站立。”吕序不以为然道:“从古到今可没有关于鸟人的记载,你的说法不能成立,莫非吕崇或三少夫人,他们当中有人被赤魈掳走,还跟它们……交配过。”
“找梵先先生帮忙查查不就知道。”
“这种事情怎么好跟先生开口,还是算了吧。”
青鸾要是找梵行查这种事情,她都能想象到梵行听到内容时的表情。
朱雀想一下道:“上官公子已经过去看孙小姐,以他的见识没准能看出点东西,这样我们就不必惊动梵先生。”
“让青鸟,不,让朱鹮去问吧。”
“奴婢明白。”
吕序打了个呵欠又钻进被窝继续睡。
再醒来时吕颐已经回来,看到她醒了松口气道:“如今府里人多事情也多,景泽昨天还说要带你去陵城赏梅,你索性随他出去走走散散心,总比整天对着不喜欢的人强颜欢笑强。”
“留下爹爹一人岂不可怜,府里看不得咱们好的人可太多。”
如今府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人,那些人为了得益什么都干得出,吕序着实不放心把父亲留在狼堆里。
吕颐不屑嗤笑一声:“爹爹还不放心你跟梵行出去,万一你们俩情到浓时没把持住,你让爹这张老脸往哪搁,就算你有勇气去父留子,但爹可没有这个勇气面对外面的风言风语。”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爹爹大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面,您担心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吕序皮笑肉不笑道:“您忘记了那天在朝堂上,太子殿说古大人曾跟他提起过,薄家的《焚月功》没有大成之前不能破身,他们怀疑我炼的就是《焚月功》,所以先生为了保住我的命,他不会做出逾越的事情。”
提到朝堂上的事情,吕颐便想到吕家姐妹,想一下问:“哦对了,昨天你把薄家姐妹带到哪,已经解决掉吗?”
吕序哦一声漫不经心道:“后来他们因为一些事情,忽然自相残杀起来,如果他们没有把对方给杀死,应该已经回到薄府了,不然萧国公早就打上门,怎会让我睡懒觉啊。”
“你倒是把事情都算清楚。”
“先不说女儿的事情,还是说说您的人身安全问题。”
吕序抢过话题道:“如今各房的人都回来了,怎么也得过了年才会走,期间免不了一起用膳,万一他们暗中动手脚,把一个女人送到爹爹的床上,到时候您是负责还不是负责呢?或者说女儿去告那个女的,说她强奸了当朝右相,把她送进男牢房里接受全身洗礼。”
“……???”
吕颐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