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一睁眼,就看见一个仙女似的姐姐立在眼前,半湿的面孔美艳不可方物,手中却攥着一掌血淋淋的污秽。
我怎么没穿衣服?她是不是刚刚杀过人?阮棠的脑海中一片兵荒马乱,一个恐怖的念头浮现出来:
她是不是要杀我,所以才把我脱光了放在这?
只见眼前的女子微微一笑,越来越近。
阮棠害怕极了,她想自己应该不管衣服的事,立刻从木盆里逃出去,好歹能拼一条活路。
但随着女子步步紧逼,阮棠惊觉自己恐惧得动都不能动,连哭是什么调都忘了,狼狈地瑟缩在浴水中,瞳孔中女子的倒影越发清晰。
女子来到她身前,抬起了那只沾满血污的手。
然后——
阮棠绝望地闭上眼睛,却蓦然发现,一个温软的怀抱揽住了自己。
……什么?
她试着睁开眼,瞬间脸上爆红。
这女子的衣料很薄,此时竟拥住了她光裸的肩,还将头靠在她心口很柔软的地方,声音和湿漉漉的水珠一样,清澈又脆弱:
“姑娘,我、我怕。”
晶莹的眼睫似小猫一般,惹人怜爱,饶是阮棠这种情窦未开的小黑狗,也看得心中怦然乱蹦。
阮棠懵了:
她好漂亮。
更重要的是……
你怕什么?不应该是我害怕吗?
察觉到怀中的小黑狗僵着身子不敢动,柳明玉满意一笑,索性换了一种战术。
她悄悄将那腺体扔了,灵蛇似的双臂更加放肆,双唇装作无意地搭在阮棠耳朵尖上,咬着声音细细说道:
“我刚弄伤了一个人。”
阮棠后脊梁都冒凉气了,哪知这毒蛇的话锋又一转:
“而且……我是为了你才伤人的。”
嗯?阮棠眨了眨小狗眼睛,听不明白。
柳明玉咬着食指指节,垂眸解释道:
“我路过时,正好看见你从楼上跌落,昏迷不醒,就将你救了回来。本想让人伺候你沐浴一番,不料竟有人借此机会对你图谋不轨。为了保护你,我失手将他划伤了……”
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把阮棠唬得一愣一愣的。
居然会有人为了保护我失手伤人?原来、原来我这样值得人保护么?阮棠心头一酸,不忍心看她沾血的手。
一想到这血是因为自己才沾的,阮棠的恐惧还在其次,反倒是十分愧疚。
女子软嫩芬芳的身体还贴着自己,只隔一层薄薄的绸布。阮棠脸颊滚烫,目光慌乱着不知该往哪放:
“抱歉抱歉……只是我还不知道您是谁?”
这一会儿,柳明玉已经趁机吸了几口阮棠的气息,终于恋恋不舍地直起身子,伏在阮棠耳畔低声道:
“我叫明玉。”
原来这个漂亮姐姐叫明玉……好好听的名字。她应该不会害我的吧?她还给我糖吃呢。阮棠正琢磨着,柳明玉却已起身,随手抓了件衣服递给阮棠,温柔地说道:
“过来,我给你梳头。”
阮棠也没得选择,正想去披上衣服,却发现手腕很痛,显然是脱了臼。
柳明玉这才想起这一茬来,款款来到她身边,握住那只手腕。□□的阮棠将身子沉在水里,只露出鼻尖以上的面孔,伸出的那只小狗爪任由柳明玉握着。
“一定是方才拉扯间弄伤的,怎么样,痛不痛?”
柳明玉一副担心得不行的模样,小心地替她接上手腕,心思却很阴沉:
这只小狗脉搏跳动倒快,在想些什么?是想暗杀我,还是套我的话,回去跟阮家汇报?
阮棠不知道她心中的算盘,只晓得这姐姐太漂亮,美得她脉搏加速。
胡乱披上衣服,阮棠乖巧地在镜前坐了。柳明玉则站在她身后,镜中只能倒映出柳明玉握着梳子的手。
姐姐的手真好看。阮棠胡思乱想着,忽听身后的美人姐姐解释道:
“我是柳王爷身边的师爷。”
柳明玉自然地说着谎话,因为阮棠在镜中看不见她的脸,连温存的神色也没有假装,一张面孔阴骘得可怕,只有声音还做出一点虚伪的温和。
一介受人凌践的庶女,听说自己结识了摄政王的人,会作何反应?柳明玉把玩着阮棠的头发,轻蔑一笑,等着她和那些人一样来谄媚自己,跪在自己脚下求自己提拔她。
然而,这只不知好歹的小黑狗居然说了句:
“对不起……”
柳明玉眼中的凶光闪了一下,冷冷地逼视着镜中的阮棠。
阮棠却没发觉,而是更失落地低下了小狗脑袋:
“您帮了我这么多,我却什么都帮不了您。尤其是您竟然为了我伤人……”
说着,阮棠蓦然抬起圆乎乎的眸子:
“若是需要到衙门对证,我一定帮您作证!还有王爷那边,我一定会如实禀明,都是因为我,和您无关!”
柳明玉手中的梳子停了一下。
……什么啊,竟然是在担心我的处境?自己都深陷囫囵还担心别人,不觉得很可笑么?
她心中在笑,口中却故作为难地说道:
“这件事……王爷已经处理好了。若非王爷仁慈,我早就已经……”
她看见小黑狗的眸子在轻颤,于是继续故作无意地添油加醋:
“我不过是听王爷驱使罢了,那双鞋里的字条也是王爷授意,你……别往心里去。”
明明那个什么柳王爷最坏,怎么反而要明玉姐姐来道歉!阮棠气得不知说什么,刚在心底啐了那个摄政王一口,又被柳明玉岔开了话题。
“罢了,不说这些了,”柳明玉做出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姑娘似乎也是阮家人?”
阮棠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柳明玉接着问道:
“听闻阮家大公子一表人才。”
听到这里,阮棠小小失落了一下,不料柳明玉后面还有话:
“但阮家那位大小姐虽尚未分化,却更是绝色,仙姿玉貌,而且……颇会伺候人?”
阮棠第一个念头是红了脸,小声嗫嚅道:
“什、什么伺候人?”
柳明玉满脸单纯:
“姑娘以为是什么?”
阮棠的脸更红了。或许是她的错觉,她莫名觉得身上怪怪的,有种……被人咬过的感觉。
就怪微妙的。
阮棠没有再接话,因为事情涉及摄政王,她也并没有说出真实身份,只是小声纠正道:
“没有啦……阮家大小姐……很丑的。”
小黑狗还挺有心眼。柳明玉微微翘起唇角:不过既然碰见了我,那我就给你些奖励吧。
玩味着阮棠的神情,柳明玉暗中将一点香饵混入梳头的桂花油当中。
梳洗完毕,柳明玉轻轻抚摸着小黑狗的肩头:
“乖,我让白骨送你回去罢。离开太久,你父母会担心的。”
担心?父亲怎么会担心我呢……阮棠心中苦笑,在白骨的指引下走出房间。
她眼前还浮现着“明玉姐姐”那副温存似水的模样,心说我真是三生有幸,遇到这么好的人。
柳明玉保持着微笑直到最后一刻,阮棠一回过头去,她便恢复了那副冷态,仿佛这张脸从来没有笑过一般。
阮家的那个嫡长子就是头蠢猪,到满门抄斩时,孤都不想碰他的名字。柳明玉腹诽着,随手翻开卷宗,上头将阮家人的生平底细记得清清楚楚。
倒是这个大小姐,还有几分野趣,像只小黑狗。
只是,小狗得让人作弄,才有趣。柳明玉饶有兴致地嗅了一下指尖残留的香饵。
作者有话要说:阮棠:咱俩以后谁伺♀候谁还不一定呢就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