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糕糕没有丝毫防备突然被掐住脖子,他尝试着挣扎了下无果,苍白的面容渐渐覆上一层薄红。
纤瘦的脖颈仿佛一用力就会被捏碎,盛怒之下的穆擎慢慢发觉白糕糕眼睑有些无力的垂下,这才从暴怒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松开手,白糕糕失了力一下子跌在地上,捂住脖子拼命咳嗽起来,男人居高临下看他,面上蕴含怒意,“你方才是何意?”
好不容易缓过气,白糕糕呜呜的哭,仍是不服气地看着穆擎,眼里噙着一汪泪,“反正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他是有点笨不错,但是他不傻,眼前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在乎他了,只顾着和别人好!
站起来就要往外走,白糕糕小步子迈的很开,乌黑的长发一甩一甩,气性极大。
穆擎往前三两步伸手将人捞了回来,皱紧眉头,“话都未讲清楚,朕允许你走了吗?”
“你放开我!”白糕糕本就委屈生气,这下更是恼了,使劲掰着他箍在自己腰身上的手掌,“我不想跟你说了,你太笨听不懂人话!”
都说了好多遍不喜欢他了,怎么又追着他问!
“呵!”穆擎都要被气笑了,看着在自己怀里挣扎的小东西又觉十分有趣。
自从当了皇帝,还从未有人敢这般跟他说话,就是白楠瑾也不敢轻易在他面前使性子。
不过将人当做逗趣的小玩意儿,自然就没必要生气了,不但不生气,还得宠着。
想到这里,他松开了白糕糕,语气也温和了些,“行了,朕不跟你计较了,让人重新给你易容,这次就由朕与你兄长解释。”
穆擎压根没听到白糕糕哭诉有人剪他耳朵的事,又或者听到也没在意。
得到自由的白糕糕可不管穆擎说什么,他下定决心要走了!
重重哼了一声,白糕糕在穆擎眼皮子底下飞快跑开,到自己的房间后找到小背包抱在怀里就要走。
他白糕糕,一顶一的大美兔!长得冰雪可爱,皮毛松软好摸,性子也好,耳朵也是又软又……
呜!虽然没了一只耳朵,他也还是好看!他就不信找不到好主人!
气的鼓鼓的,白糕糕丢下一瓶聚灵丹,把门重重推得咯吱作响。
猫着腰打算从后门偷偷溜走,白糕糕杏眼圆睁,见四下无人就要跑了,没跑两步却是一头扎进一堵人墙上。
抬头一看,离鹰捂着胸口闷哼一声,“你这急急忙忙是要干嘛去?”
“是你啊。”白糕糕松了口气,鬼鬼祟祟把离鹰扯到一边才小声回答他的问题,“我要离开这里了。”他不太想把离开的原因告诉离鹰,但离鹰又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白糕糕小脸一下子皱巴了,纠结极了。
“怎么突然要离开?”离鹰警惕起来,主子刚下了命令让他将人看住这人就要走,他的任务岂不是要失败了。
“哎呀,说来话长。”白糕糕总觉得丢人,就好像他和其他小兔子争宠没争过,被人赶出家门了一样,虽然是他先不要穆擎的。眼神有些飘忽,白糕糕垂头丧气不知道怎么回答,忽的眼前一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呀!”
看看离鹰这高大魁梧的身材,白糕糕觉得要是能跟他一起就安全多了,不担心被别人欺负了!
越想眼神越亮,他心性单纯,心里想什么全都表现在脸上,离鹰忍住笑,“想好要去哪儿了吗?”
“没有呢。”自从来到这里,他几乎没有离开过主人身边,这次下定决心要走,心头却是惧怕颇多。
“这样吧,我有个朋友,他那里风景秀丽,距离皇宫还不远,你要是没地方去,不如去那里瞧瞧?”
“真的吗?”白糕糕更是惊喜,暗想云鹰真是个大好人。
离鹰暗笑不已,就这么把人拐出了宫,带着白糕糕避开宫里的所有眼线,翻过宫墙的刹那离鹰还是觉得事情实在太过顺利。
不过,主子让他将人看住,他直接把人带回府,应该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低头看了白糕糕一眼,离鹰忽然注意到白糕糕耳朵上有个小豁口,正在往外冒血。
“你受伤了?”离鹰停住了脚步,白糕糕欢快的步伐也跟着停下,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不漂亮了?我遮起来。”
离鹰没看仔细,但感觉伤口挺深,这人也不哭,倒是还挺坚强。
跟着穆良珩在京城呆了几年,离鹰对京城那些公子也足够了解,若是换做他人,早就闹得满宅子不得安宁了,大夫都要请好几个,白糕糕看着娇娇弱弱的,一点不娇气。
从胸口掏出一个洗得褪色的绒布花别在耳后,白糕糕对离鹰展颜一笑,离鹰没说什么,带着他很快到了摄政王府。
高门大院格外恢弘,比之皇宫也不差多少,白糕糕一路跟在离鹰身后,好奇的瞧这儿瞧那儿,终于到了一处格外僻静的院子,白糕糕听院子里的人跟离鹰说主子不在家,让离鹰找管家安排。
“行吧。”离鹰又带着白糕糕折返回去,不忘叮嘱白糕糕,“咱们主子生性孤僻,等你见到了不要多话,主子问什么你答什么就好,也不要过于害怕。”
白糕糕似懂非懂的点头。
见到了管家,离鹰拜托管家帮忙找了好一点的院子,还安排了几个仆人,到安排仆人这一步白糕糕才恍然想起一件大事。
他哎哟一声,将离鹰和老管家都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我的两个伙伴还在宫里,能不能拜托你把他们也带出来。”说着说着白糕糕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他连忙又拿出一瓶丹药来,语调小心翼翼的,“我用这个换,可以吗?”
“……行。”离鹰自觉占了便宜,他接过丹药很轻易就答应了,举手之劳而已。
把人安置在院子里,离鹰让大夫来看了白糕糕耳朵的伤口,又嘱咐几个下人好生伺候着就告辞离开了,他身为侍卫统领,还有很多事要做。
离开穆擎的第一日,太阳很快落下。
夜晚白糕糕躺在柔软的床上,有些睡不着。
他其实是有些赌气的,哪怕穆擎再哄哄他,他也不会偷偷逃跑,走都走了,他又担心穆擎没有他会睡不好,丢下聚灵丹也是为此,就是不知道穆擎能不能发现,若是能去一趟他的房间自然是能看到的。
“哼,坏人……”白糕糕嘀咕一句,翻个身蜷起身子,骑在薄被上睡了过去。
身上有伤,又实在伤心了好一阵,白糕糕夜里起了热。他身子不舒服也不怎么出声,只是夜里睡不安稳总翻身,伺候的下人心细,听到频繁翻身的声响便悄悄进来看了看,这一看好生一惊,赶忙让人去请了大夫。
白糕糕脸蛋烧得通红,肉嘟嘟的两颊宛如涂了胭脂,竟是添了几抹艳色,少年双臂微曲缩在胸前,呼出的气息又热又烫,瞧着十分乖软可怜。
这时天还未亮,穆良珩已经回府尚未歇下,听到要传大夫,离鹰就前来禀报了一番,另将今日白糕糕给他的丹药交给穆良珩。
“属下觉得他手里应当还有许多丹药。”离鹰道,听白糕糕那毫不在意的语气,这东西对他来说应是不珍贵。
穆良珩并未说什么,他洗去一身风尘,另换了件素色长衫,又拿出面具遮住满面的疲惫虚弱之色,往白糕糕被安置的院落去了,离鹰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房间里只两个伺候的小丫鬟并一位气质谦和的年轻大夫,听到摄政王来了连忙行礼。
穆良珩摆手免礼,示意大夫继续诊治,目光望向床上身形娇小的少年。他戴着面具,几人只能看到那双深邃的眸中晦涩难懂的眼神,看不到穆良珩的表情。
“他可是姓白?”穆良珩问道,声音似乎比平时喑哑些许,离鹰一拍脑袋,敲他这记性,忘记交代这人身份了。
“回主子,正是,此人是白相的养子 ,名为白糕糕,今日属下碰到他气冲冲要离宫,情急之下就将人带了回来。”
他言罢,大夫也诊治完成,对着穆良珩补了一礼,似有疑惑之色,“王爷,这位公子病症有二,一是血虚之症,二是心有郁结。只是属下观察他只左耳有一处伤口且已经愈合,按理不会失血过多才是。”
温耘想不通,穆良珩却是缓步走近了些,像是生怕惊扰了榻上的少年,看清少年的面容后,黑色的瞳仁微颤,“依你之见,该如何救治?”
“属下先开一副药,让这小公子退了热,至于其他,只能慢慢调理。”不管是血虚还是郁结于心,都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恢复的,少说也要三两月。
“好。”
温耘下去煎药,穆良珩一个眼神,离鹰也带着两位丫鬟退下了,房间里剩下穆良珩和烧的不省人事的白糕糕。
男人掌心湿润,竟比白糕糕的体温还要滚烫了几分,他指腹轻轻碰了碰白糕糕柔软红润的面颊,眸中寒意尽褪。
下一瞬,想到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穆良珩眸中又染上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