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越正好带着大臣走到不远处,看到了这一幕。夏越眨眨眼,还以为自己醉酒迷糊了,他怎么会看到栾云锡跟夏景抱在一起呢?且不说夏景不在宫中,就是栾云锡,也不会认识夏景吧!失忆的栾云锡可从没见过夏景。
夏越揉揉眼,再抬头还是这一幕,夏越的酒劲瞬间淡去了不少,清醒了过来。
“参见陛下。”跟随夏景的侍卫第一时间发现夏越等人的踪迹,走过来行礼。
“回这么早?”夏越下意识的道。
“太子心忧摄政王病情,所以日夜兼程,与侍卫共骑快马返回。”侍卫回答,希望夏越不要怪罪。
夏越沉默,目光再次落在紧紧相拥的父子二人身上,这次,彻底的酒醒了。
失忆的栾云锡从未见过夏景,更不会知道这是他儿子,恢复记忆的栾云锡才会认识夏景,知道这是他儿子,所以情况很明白了,栾云锡没有失忆,或者说在见到夏景的那一刻,他恢复记忆了。
夏越愣愣的站在原地。
“陛下?”单弘图是夏越的心腹,平日工作便是观察夏越保护夏越,见夏越神态茫然,又是面对如此情况,便开口唤了一声。
对面,栾云锡跟夏景也发现了夏越一行人,夏景挣开栾云锡的怀抱,朝着夏越跑过来,“父皇,儿臣好想您。”
夏越脑子还没跟上,身体率先做出反应,接住了扑过来的夏景,软乎乎的孩子一入怀,夏越一个激灵。“回来了?”
“是,儿臣听闻……摄政王生病,心里担忧,所以赶回来了,看到摄政王无碍,儿臣也能放心了。”夏景从小就被灌输了不能在外面称呼摄政王为父亲的规矩,见夏越身后一群大臣,只能以摄政王代替。
不远处,栾云锡见到夏越,僵成了一根木头。便是夏越跟栾云锡七年夫夫,也从未见过他如此不知所措的模样。
夏越抬眼看了眼栾云锡,“他没事呢,好的很!”最后一句,似乎在咬牙切齿。
“父皇?”夏景敏锐的察觉到夏越的语气不太对,疑惑的从夏越怀里抬起头看。
“旅途劳顿,你赶紧回去休息吧!不必担心摄政王。”夏越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夏景回头看了眼栾云锡,确认他看起来真的健康的很,这才放心,“那儿臣先告退,父皇,醉酒伤身,天色已晚,还是少饮才好。”
“知道了。”夏越温柔的拍了拍夏景的肩膀,许久未见,人都快到他胸口了,小孩子长得就是快。
等夏景离开之后,夏越才抬头看向栾云锡,神色十分平静,一看就很有喜怒不形于色的君王仪态,“恢复记忆了?”夏越语气淡淡的,仿佛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身后朝臣哪里看不出想不到这其中的问题所在,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两人注意到,恨不得化身御花园的草木假石,唯独单弘图垂头掩饰情绪,他被摄政王欺压了七年啊!七年啊!苍天啊大地啊!也有他看到摄政王倒霉的时候啊!
栾云锡有些不想面对,动了动嘴唇,想找个理由,但面对异常沉稳的夏越,他突然心里没了把握,最后只能僵硬着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夏越继续问道,甚至往前走去。
“大约……大约是刚刚吧!”承认早就恢复记忆,就得承担欺瞒夏越的后果,承认此刻恢复记忆,最多就是个爱子如命的父亲,两害取其轻,还是选后面这个。
“不对吧!你还想骗我?”夏越语气平和。
夏越态度越冷静,栾云锡便越紧张,以他对夏越的了解,夏越若大吵大闹的,事情反倒简单,反而他越发冷静克制,事情则是麻烦,栾云锡这些年来也就见过一两回夏越冷静的不似寻常的时候,一次是处置川北王,一次是面对敌国俘虏,两次,夏越都杀的血流成河,自己犯的错,应该罪不至此……吧?
栾云锡不说话,夏越干脆转向郝侍卫,“你跟摄政王瞒我多久了?”
郝侍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发一言。
夏越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果然,到现在你还在骗我!你早就恢复记忆了。”若真的是刚刚才想起来,郝侍卫何至于跪地不语,这就是默认!
栾云锡抬脚踹倒了郝侍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郝侍卫也没想到,他不知道咋回答就跪了一下,先请罪再沉默,陛下就凭这个还确认了主子早恢复记忆?他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陛下,你听我解释,其实我也是刚刚才……”
夏越淡淡的望着栾云锡,栾云锡突然说不出话来了,纵然他能急中生智,再编出一百个理由,此刻也一个字都说不出。
夏越确实不在乎栾云锡给出什么理由,因为他只要肯定栾云锡早就恢复记忆却欺瞒他这一点,就够了,任凭栾云锡说出花来,也改变不了他欺瞒自己的事情。
那么他是从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呢?夏越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清醒过,甚至能进行反推,栾云锡夺宫囚禁他的时候肯定是失忆的,这毋庸置疑,不然他干不出这些蠢事,那么,恢复记忆的栾云锡会做些什么呢?首先,便是放他出寝宫吧!那他是从什么时候能出寝宫的呢?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好,很好栾云锡!你够狠,能瞒我这么久……”夏越喃喃道。
“陛下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别自己瞎想!”以栾云锡对夏越的了解,他觉得自己在夏越心里已经被定罪了。
夏越转身就要离去,栾云锡哪里肯放他走,这一走谁知道要怎么哄得好?
“陛下!”
“给老子放开!”夏越突然不冷静不克制了,甚至连理智都所剩无几,眼眶骤然发红,当着朝臣的面不自称朕,也不自称我,而是自称老子,可谓是连多年教养都抛之脑后了。
“栾云锡,给你脸了是吧!你摔了脑子知道多少人担心吗!知道老子为了你的病愁的整夜睡不着觉,甚至化女装去给你做饭帮你恢复记忆吗?!”夏越怒吼。
栾云锡原地矮了一截,“知……知道。”
“那你知道老子用尽手段让满朝文武陪你演戏,甚至装作被你囚禁,就怕刺激到你,你知道吗?!”
“知……知道。”栾云锡垂下头去,手依旧拉着夏越的衣服不撒手。
“你什么都知道,恢复记忆了还不告诉我,好玩是吧?看我担心,觉得高兴是吧?!”夏越深呼吸。
“没有,不是这样的,我也有不得已。”
“狗屁!堂堂摄政王,连带我一个皇帝,你有个屁的不得已啊!满天下还有什么值得你顾忌的?你就是混蛋!你就是臭毛病太多!给老子撒开!”夏越拼命挣脱栾云锡的拉扯。
身后,朝臣里也有太傅,听到皇帝当众骂脏话,整个人摇摇欲坠,陛下!生气归生气,教养不能忘啊!
“单弘图,给我扯开他!”夏越挣脱不开,开始叫外援。
单弘图没想到还要他上,但陛下的命令是必须要听的,单弘图三两步上前,但是他机智的选择拉更多人下水,“来人,护驾!”这话对侍卫们来说就是第一命令,也不管情况如何,侍卫纷纷上前,抱胳膊扯腿,想要把栾云锡拉开。
但栾云锡是他们能拉的开的吗?这可是能在春猎比武里拔得头筹的男人,寻常侍卫就是一起上也未必能把栾云锡如何。
人越多,以夏越和栾云锡为中心的混乱区就越大,人堆里的夏越额头青筋直跳,只听撕拉一声,栾云锡将夏越的半个袖子扯破了。
夏越气的嘴角发颤,“这可是……苏州最好的绣娘,数十人花了一年功夫才能制成一件的龙袍……早跟你说过,就是有钱也不能浪费!更何况这衣服造价还这么贵!”
众侍卫连忙撒手,后撤一步表示无辜,肯定是摄政王撕破的,跟他们无关。单弘图甚至高举双手以示清白,旁人不知,他还能不知道陛下是个多勤俭的人吗,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事实证明,一件破损的龙袍彻底击碎了夏越为数不多的理智,当着众人的面,夏越上演了一出皇帝家暴摄政王的戏码。
“撕我衣服是吧!”
“还敢骗我!”
“还装失忆!”
“混蛋!”
可怜栾云锡武功盖世,竟连一拳一脚都不敢避开,硬生生当众抗揍,一边挨打还一边认错,“我错了,陛下原谅我吧!”
赶过来的王智明等人摇摇欲坠,一时间接受不能,这难道就是陛下和摄政王私下相处的常态吗?他们这些年来到底在争些什么?
谢承德等人也未必多高兴,同样震惊的不能言语,历朝以来也从未见过当众殴打大臣的皇帝啊!也从未见过当众殴打后妃的皇帝啊!总之,无论如何也没见过当众打人的君王啊!
“陛下!”郝侍卫最是忠心,见摄政王此刻既丢面子又丢里子,本想冲过去挡在栾云锡身前,替主子挨揍。
单弘图哪能眼看着郝侍卫碍事,连忙冲过去挡住郝侍卫,还一边吼,“快,保护陛下!”
我擦!还敢还手!
在众侍卫眼里,郝侍卫并不是去当肉盾的,而是去阻拦陛下的,换句话说就是对陛下出手,那必须得揍!不但他一个,摄政王带来的侍卫都有这种潜在可能,必须一起揍!
于是,站在一旁啥事没干的谢从农被拉入战圈,御花园乱糟糟的开始群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挽娘 3瓶;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