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晗紧张又警惕的盯着眼前这个男人,这半年她见证了太多奇异的经历,眼前这个酷似正南公的男人,给这些奇异的经历又增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瞬间她有很多猜想,但每一个猜想都因荒谬而被她否决。
对面的男人把餐食摆放停当,也抬起头来看着她,坦然一笑:“不要害怕,我不是正南公。”忽然,他脸色变得黯然:“人死了是不能复生的。”
韩晗又更加仔细地着看这张诡异的面孔,突然,她明白这种熟悉感不仅是因为他酷似正南公,还因为郑潇与郑岩父子十分相像,所以他的眉目间还有郑潇的影子。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不寒而栗。
“你和正南公长得十分相像。”韩晗喃喃道。
那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知道。有人曾告诉过我,我可能比正南公的亲生儿子长得还要像他。”
“那你究竟是谁?”韩晗试探着问。
对方沉默,终于开口道:“我不能告诉你我的身份,但你可以叫我阿夏。”
韩晗心下道,阿夏,这甚至不是一个正经名字,看他的衣着装扮以及来洛亭的情报,他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一个有身份的人,却没有一个正经名字?
“先吃饭吧,你不吃,你肚子的小家伙还要吃呢。”对方再次关心韩晗。
韩晗拖了一把破椅子坐下,桌上的饭菜温热香浓,顿时让她感觉到了饥肠辘辘。
挑着爱吃的几样,韩晗边吃边问:“通过昨天和今天的事,我觉得你不像是的要害我的,可否好人做到底,把我放出去?”
阿夏摇了摇头。
“是有人让你绑了我吗?你是奉命办事?”韩晗接着问,如果他不是有心害自己,但却始终要关着自己,只能是推测他是为别人办事了。
阿夏略一迟疑,并没有回复她。
“你说有人说你长得像正南公,那个人是谁?”韩晗换了个问题,能见过年轻时的正南公的,必定也是朝堂上的人。
阿夏道:“是一位正南公的故交。”
“你和正南公确实没有关系吗?”韩晗认真地看着他说:“你们真的很像。难道你是正南公他老人家的私生子?”
她这个大胆的问题让阿夏一瞬间哑然尴尬,忙摇头道:“正南公老人家一生正气浩然,不要用这种猜测亵渎了他。我与正南公并无血亲关系,大概是女娲造人时总会有偷懒的时刻,用了自己以前的模子。”
“你不是正南公的血亲,与我又无缘无故,为何帮助我?”韩晗吃完,放下碗筷,指了指面前的食盒。
“虽然我与正南公没有血亲缘分,但之前我曾欠他过一个人情,如今知道你怀着他的孙儿,就当还到你身上了。”
“你年纪轻轻,怎么会和正南公他老人家有故交?”韩晗不太相信他的说法。
阿夏也没有再多余解释,而是利落地收起食盒,转身要走。
韩晗见他不搭理自己,也准备起身,可是却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阿夏见状,慌忙放下食盒,过来扶起她:“你怎么了?”他警觉地看向食盒,确认食盒从出餐到她食用,一直都没离开过自己的视线,不是食物的问题。
他的目光又落在韩晗的脸上,她的肤色有种不合常理的灰白,面孔清瘦但手指却浮肿粗壮。他一手扣住她的手腕,指尖传来极为微弱的脉搏。
他思考片刻,大声命令道:“来人,备车。”说罢就抱起韩晗大步向屋外走去。
门外的守卫被他的举动吓懵了:“掌……掌柜?您不是说要把人牢牢关在这里吗,怎么还要换地儿?”
“我是要关人,不是关一个死人。”阿夏边疾走边大声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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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晗再度醒来时,已经是午后,在一个装点雅致的寝房中。
警觉让她很快清醒,她迅速下地巡视,这里应该是一间客房,家具简单但周全。高几上摆着一个装饰用的小屏风,一看便知主人是个风雅之人。
韩晗疑窦丛起,自己从晕倒前的暗室莫名其妙到这个寝房,难道是那个自称“阿夏”的人所为?
可还没等想清楚,一阵心悸晕眩袭来,让她又跌坐在了床边。
这时,房本被推开,进来的人正是那个阿夏,手中多了一个托盘,他换回了青色锦袍,看上去贵气文雅。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韩晗问道。
“你晕倒了,脉象虚弱,把自己放在那里,恐怕会有危险。”他回道:“我已安排了大夫来为你诊治。”
“不用好心,我这是心悸的老毛病了。”韩晗大手一挥,拒绝了对方的提议。“你如果真的想要发好心做好事,不如就放了我,我死也不会脏了你的地方。”
阿夏看着她这百无禁忌的沟通方式,无奈地低头笑了一下。
“这是安胎的补药。”说着放下了托盘,托盘中是一碗药汁。
韩晗警觉地斜眯他一眼,满脸写着拒绝。
阿夏见她这态度,也没有强劝,依然是放下药转身便走。
“你很奇怪。”韩晗忽然出声道:“你对属下很有权势,说一不二,但交谈起来却态度温和柔顺,和你的身份不符。你明明是抓了我,却带我十分客气甚至友善,和你的动机不符。我知道你是谁。”
对方听到她最后一句话,牢牢地站住了脚,转身看她。
韩晗抬手指了指那个精致的小屏风:“这个屏风,和我当时拜访西集黑市掌柜时,他所摆放的那个大屏风,是一对子母屏。你是西集黑市掌柜。”虽然早已经从来洛亭的画上认出了他的身份,但她只讲了眼前所见和依据眼前所见的合理推测,这里就是东华门外黑市掌柜的“老巢”。
阿夏抬头看了眼她指的屏风,没想到她居然从这样的细节中推测出自己的身份:“知道绑匪的身份,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
“但我想你不会害我。你如果想对我不利,又何必把我从暗室救到这里。”韩晗毫无畏惧:“我用我的坦诚赌一把。”
“你想赌什么?”他从来没见过这种敢把性命拿来赌的女子。
“赌你也可以坦诚。是太皇太后让你劫持我的吗?”
阿夏没出声,没承认也没否认。
“所以,你真的是为太皇太后办事?”韩晗的眼眸暗淡,说不上来是一种失望还是什么情绪。一个如正南公如此相像的年轻人却为太皇太后做走狗,她从感情上很难接受。
阿夏的沉默中,一个大夫进来祝安。
“先为你诊治吧。”阿夏避开韩晗的目光道,因为那目光中的失望清晰可见。
与此同时,东华门附近的一条小巷子外,郑汐的身影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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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一点一点西沉,暗卫们始终没有消息传来。褚继尧的拳头攥紧,似乎在捏碎最后一点犹豫。
“二哥,我知道嫂嫂在哪里。”郑汐的声音传来。
褚继尧抬起来一直低垂的双目,那双目中又一点一点燃起光亮。
“嫂嫂在被掳走之前,曾见到过写有泐文的物件?”郑汐道。
褚继尧点头:“没错,我和晗晗都见到了,一个写有泐文的河灯。”
“我想这凌州城中,对泐文最感兴趣的大概就属那位西集黑市掌柜了。府中暗卫们已经在凌州城各处搜查,我就选择了蹲守西集黑市掌柜的老巢,果真有收获。”
“午时左右,有一辆马车进入巷子,有一个男子抱下了一名女子,我怕打草惊蛇,离得较远,但看身形,那女子应该就是嫂嫂。”
褚继尧听他的描述,心头一紧,他知道并且相信韩晗,不会因为她被一个陌生男子抱着而愤怒,反而担心如果她会被一个陌生男子抱下马车,那可能是因为她遇到了巨大的麻烦,无法行走。
“随后,有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模样的人,被门童引入院内。我想会不会和嫂嫂有关,难道是嫂嫂受到了什么袭击或是受了伤?”
褚继尧听到这里,已经完全印证了他的猜测,韩晗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她倒下了。
他猛然起身,大步向府外走去:“让李录带上府里所有家将和侍卫,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