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秋闱的日子还剩五日,上官雪和祁褚一起去城外的寺庙中烧香。
佛堂之中,黄色的蒲垫上,跪着一男一女,双手合十,虔诚万分。
上官雪看着佛像的眼睛,真诚的心道:希望卿之可以完成他的心愿,在秋闱之中金榜提名。
一旁的祁褚,先是望了眼高高在上的佛像,后用余光瞟着身侧的上官雪,默念着自己的愿望:
佛祖在上,我祁褚虽之前不信神明,但这次和雪儿重逢后,我开始逐渐相信,感谢你们让她回到了我的身边。
希望雪儿可以平安喜乐一生,为此,我祁褚只要活着一日,就会永保香火旺盛。
两人为彼此许完心愿后,双手置于蒲团两侧,一起朝前拜了三次。
祁褚先一步起身,笑着朝上官雪伸出手,眼里是满满的情意。
上官雪偏着头,望着身旁的男人,嘴角扬起同样的弧度,将手放在了他的手里。
阳光透过门,照射在两人的身上,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两人站起身,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念儿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递给上官雪一封信。
她有些奇怪,怎么会这个时候来信。
但是想着平时的信里都是一些家常的事,并未接过信,想着回去以后再看也不迟,便吩咐念儿先把信收起来。
两人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上官雪远远的望见上官遥的人马越来越近,再结合那封异常的信,顿时觉得不对。
这山里只有这个寺庙,皇兄怎么会来?
上官雪接过念儿递过来的信,着急的打开读了起来。
这封信是慕容烟写的,大致的内容是,上官遥知道她和许公子在一起的事了,有些生气,可能想要‘教训’他一顿,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上官遥不让慕容烟给她说,所以慕容烟只用趁上官遥走了以后才赶紧写了这封信。
上官雪读完以后,顿时有些害怕,她不知道皇兄会对祁褚做些什么事。
她一只手抓住正在向前走的祁褚的衣袖,神色紧张的道:“许公子,楚王殿下马上就要来了,你赶紧换个方向下山吧,具体原因,我等下山以后再与你详细说!”
刚说完,上官雪就看见皇兄越来越近的身影,还能清晰的听见他的脚步声,现在好像来不及换路了。
早知道,应该在佛堂的时候就该读信!
她向四周望了望,发现八角亭后面有有很高的草丛,于是半推着祁褚向那处走去。
祁褚其实可以用轻功自己从另一条路走的,但是他想了想自己现在的身份。
罢了,还是听她的吧。。。
上官雪安顿好祁褚以后,蹲着对着他道:“委屈你了,先在此处躲一下,我去出去会会楚王殿下,到时候我和他一起下山的时候,你就趁机从另外的山路回去,我们在城中见!”
接着,她怕皇兄发现,急急忙忙的从草丛出去,整理完衣襟,平复好心绪以后,就直接向前走去。
“皇兄啊,好巧,你怎么也在这里啊!”上官雪笑着挥了挥手。
上官遥走道她的面前,左右前后打量着,发现就她一个人,问道:“许公子呢,你不是和他一起来这烧香吗?”
上官雪眼神中有些闪躲,但还是强作镇定道:“我知道你要找他‘算账’,所以让他从另一条道先一步下山了。”
上官遥扶额,此事必是烟儿偷摸告诉皇妹的。
他顿时觉得有些心累,望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处八角亭,就向那处走去道:
“我该拿你们怎么办才好!爬了这么久的山,先让我休息了一下。”
上官雪见状,心一惊,但还是紧跟在他的身后。
若此时她表现的太明显,皇兄定会觉得有问题,还不如就当作什么事都没有。
许公子不在草丛,不在草丛!
她内心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到片刻,两人就走到了亭中,坐下休息。
上官遥先一步开口道:“皇妹,你不觉得此时和许公子在一起太草率了吗?”
上官雪被他开口第一句的‘皇妹’,惊的又漏了一拍,她用余光瞟着身后的草丛,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看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上官遥顿时有些着急,还是耐着性子道:“我问你,若是许公子高中,那就必须要留在盛国,你又该如何?陪他一起在盛国吗?”
上官雪被问的脑中有些乱,她之前没有想过这些事,但是依旧努力用活泼的样子道:“我只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开心,没想这么多。”
她发现皇兄的脸色变的不太好,低着头小声的道:“若他一定要留在盛国的话,我也是可以留下的。”
上官遥听后,有些气急攻心,拍了一下石桌,神色严肃的道:“上官雪!你不是寻常的百姓,你是我们齐国唯一的公主!就算许言他是状元,最后也不过是盛国的一个六品的的小官。
你怎么能下嫁给一个六品的小官呢!这事要是让大皇兄知道,非要打断我的腿不可!”
听到这里,祁褚平静的心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她——竟是齐国的公主。
是因为‘上官’是齐国的国姓,所以对外才谎称自己是裴雪吗。
两年前齐国突然的援军,以及那日上官遥的回答,让他大概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了。
上官雪在两年前就知道被困的事,是她写信给自己的皇兄,分析援助盛国的利弊,希望齐国可以可以出兵。
所以,是她救了自己,救了被困住的将士们,救了全城的百姓。
之前他以为,她或许只是参与了此事,没想到从头到尾,就是她一个人救了盛国。
祁褚想起当年和她说的那些绝情的违心话,顿时觉得像什么东西卡在喉咙,让他难以呼吸。
上官遥看见上官雪的样子,有些不忍心,语气放的轻了些,缓缓的道:“皇妹,你回齐国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各类公卿和士大夫之子,随便你挑。
我还记得你以前还没住在宫外的时候,和烟儿的兄长,慕容侯玩的不是挺不错的吗?他现在还未娶妻,你也可以考虑考虑他嘛!
不如就趁现在,你们才在一起没多久,就早日断了吧。”
上官雪有些不开心,她强压住情绪,只是撇了撇嘴,依旧活泼的道:“皇兄,此事我们后面再说吧,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还是早些下山吧!”
祁褚抬头发现了上官雪隐忍的样子,皱了皱眉,结合过去她对自己的样子,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从前的她,对着自己也是很活泼的,除了和离那日。
因为长久的思念,他在脑海中早就把她的一颦一笑记在了心里,所以只要她一个小的动作,他都可以明白。
她为何总要隐藏自己的不开心,只在他人面前显示出开心的样子?
突然,有位侍卫走进了亭中,双手抱拳低头道:“报告殿下,王妃在刚刚在山路上不小心受了伤,还请您赶紧虽卑职前去查看!”
上官遥立马站了起来,着急的道:“什么?烟儿为何会来这山上?”
那名侍卫眼珠转了转,想起王妃吩咐自己的话,道:“王妃她怕您做什么过激的事,所以您前脚出宫门,她后脚就跟了过来,却不想着山路难走,马车无法上山,结果就不小心受伤了。”
上官遥听后,立刻向来时的路快步走去,这天色渐晚,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上官雪一听,本来也准备随皇兄下山,却不想那传话的侍卫冲她使劲眨了眨眼,模样倒是有些滑稽。
这也是慕容烟吩咐他做的。
上官雪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慕容烟是装的,想要帮她解围。
她瞬间松了一口气,便让侍卫先走,自己很快就过去。
此时,祁褚正从草丛中出来。
上官雪紧握住手帕,两只手搅做一团,不安的问道:“卿之,你刚刚都听到了吗?
祁褚点了点头,神色认真的道:“嗯,你们说的所有事,我都听见了。包括你其实是齐国的公主,真实的名字是上官雪。”
她咬住了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支支吾吾的道:“许公子,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只是——”
他看见她此刻的样子,有些心疼,想要将此事就此翻篇,直接道:
“没事,我之前就说了,你有你的难处,我都理解。”
说着,朝她走进了一步,故作吃醋的问道:“但是我想问一句,雪儿,你和那个慕容公子到底怎么回事?”
上官雪见此,心里的大石头放了下来,她笑着拉着他的手道:
“我三岁就出宫住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他的模样我早就忘记了!”
祁褚眉心紧锁,注意到‘三岁出宫’这个关键的点,问道:“为何你三岁就住在宫外?”
为何你之后会没有呆着齐国,会被困于盛国荆州?
这句话,他很想问,却没有说出口。
上官雪犹豫了半天,不想朝心爱之人说出,自己是被认为的‘不祥’之人,犹豫道:“此事,我可以不说吗?”
祁褚察觉出她的异样,点了点头,也不在追问了,想起刚刚她的样子,他双手握住她的手,认真的道:
“雪儿,你在我面前,可以做你自己,想生气就生气,有不开心的事就说出来,人嘛,总不可能永远都是没有烦恼的。”
他顿了顿,想起之前她生辰那夜对自己说的话,大概明白她心中许是因诸多不安。
祁褚神色认真,眼里露出最真挚的目光,对着她道:“我可以在此立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永远陪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