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见底的湖面,倒影着两个人的模糊身影。
上官雪和祁褚并列站在湖边的桂花树下,一同看向远处连绵不断的青山。
“许公子应该听到有关我的身份的消息了吧。”上官雪先开口问道。
“嗯。”祁褚淡淡的回答道。
上官雪听后,笑着偏头看向祁褚:“既然如此,你为何还会邀请我一同踏青?”
祁褚也转头回看向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在一起,神色认真的道:“可裴姑娘还是来了,不是吗?”
说完,两人的嘴角不约而同的扬起相同的弧度,清风拂过,平静的湖面泛起了点点涟漪,不断的向远方蔓延着。桂花随枝头摇曳,零散的黄色花瓣随风飘落,引起了阵阵沁人心脾清香。
“我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对我来说也都不重要。”他眼底里流动着强烈的情愫,顿了顿,接着道:“我只在乎,我在乎之人的想法。”
上官雪看着他的双眸,耳边突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自己的不停的心跳声。
他说的在乎之人是自己吗?
竟然真的有人什么都不在意,只在乎她的想法吗?
“我们在这湖边走走吧!”上官雪低头不自然的向前走去,嘴角的弧度一直不曾下来过。
祁褚知道她这是害羞了,看向她的背影,眼里闪烁着温柔的光,快步走到她的身旁。
他刚刚说出口的时候,本来有些后悔,因为他不经意把内心的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了。
矜贵的江南书生,按照常理,应该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彬彬有礼,与世无争,温润如玉才应该是白面书生的样子。
但是,真实的他,却是随心所欲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旁人说什么自己根本就不在意。
因为无论如何,他们也只能说说,甚至还不敢当着他的面说。
要说这世上,他唯一在乎的,就是她。
只要她想,他什么都可以做。
“其实,我不是上官遥的侍妾。之所以会这样传,不过是骗盛国皇帝罢了。”上官雪轻轻的道。
既然他不在乎周围的一切,她也不想让他继续误会下去。
她顿了一下,接着解释道:“我之所以骗盛帝,是因为怕有人利用我的身份,现在盛国朝政不稳,我也不想变成他们争夺权利的漩涡。”
祁褚听后微愣,心中原本悬挂的石头松了些,自责感减少了不少。
等等!她今日肯出来,还和自己解释这些,是不是说明她也在乎他了。
想至此,他眼底里尽是抑制不住的欣喜,但是偏偏不能表现出来。
上官雪看他一句话都不说,以为是在怪她没有直接把身份挑明,她想了一下,鼓起勇气道:“我的身份,它——”
“没事的,裴姑娘,身份这件事为难的话,你可以不用告诉我。“祁褚先一步打断她,笑着道接着道:“裴姑娘,你知道这朝露节的来历是什么吗?”
他看她欲言又止,犹豫万分的样子,知道她很纠结。
他不忍心让她为难,同时,他现在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想知道了。
这几日想的很清楚,他喜欢的一直都是她这个人,至于她是难民,是旁人的侍妾还是其他什么的,都不重要。
只要她心中有他就行。不对,只要她在身旁就行。
“是什么?”上官雪猜到他不想让自己为难,所以就顺着他的话接着问道。
此时,正好有一片黄色的花瓣落在了她的头上。
祁褚帮她把花瓣取下来,又在指尖处捏了捏,笑着道:“朝露节是盛国少男少女一同出游的日子。
相传,在很早很早以前,有一女子喜欢同村的一名男子,于是便在朝露节这一天,向这个男子表明了心意,男子心中也同样喜欢着她。
但是非常不巧,这名男子明天就要入伍了。于是,他就和那名女子说,等来年的这一天,战事结束,他就同她成亲。
这名女子点了点头,一直等待着这名男子。结果明年的这个时候,男子并没有回来,她虽难过,但是依然等待着。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所有人都在劝女子放弃,但是她谁的话也不听,就一直坚持。终于在十年后的那一天,男子回来了。
此时的他已经成为了大将军,来迎娶从当年因他的一句‘等他’,就真的一直等他的傻姑娘。
这段故事成为了一段佳话,人们把那一天记录下来。原本的名字是‘朝暮节’,意味着朝朝暮暮的守候和等待,但是‘暮’这个词不太好,有结束的意思。
但是这一天和白露这个节气很相近,所以后面人们传着传着,就变成了朝露节。
在这一天,男子会邀约心仪的女子一同出去游玩,期待两人可以最终开花结果。”
上官雪感受到祁褚真挚的目光,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故意看向别处,若无其事小声的“嗯”了一声。
他给她讲这个故事是什么意思?
是想告诉她,他约她出来的意思是,喜欢——她吗?
突然,天色变阴,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上官雪双手遮住头,转身本想朝马车方向跑去。
咦,雨这么快就停了吗?
她抬眼一看,一把青色的油纸伞出现顶处,一回头,祁褚正举着伞,以温柔的目光看向她。
时间好像变慢了,雨水一滴一滴,叮叮咚咚的落在了伞上。
“你怎么会带着伞呀?”上官雪和祁褚慢悠悠的走朝马车走去。
祁褚将伞往她的方向偏了一些,笑着道:“自从上次裴姑娘把伞借给我以后,每回出门,我都会记得带上伞。”
是每回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在心里暗暗补充道。
有些事,他好不容易有机会抓住,就会珍惜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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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金銮殿之上。
上官遥对着盛帝道:“这分地之事,主要的部分已经商讨结束,这段时日感谢盛国的热情招待,算了算日子,大约十五日后,我们就该启程回国了。”
皇妹的病症已经越来越好,但是现在民间流传的话已经打扰到了她正常的生活,所以他觉得,是时候回朝了。
若治疗的周期还没结束,大不了就把李明子绑到齐国去!
盛帝正准备点头的时候,站在上官遥身边的祁褚先一步开口道:
“非也,分地之事,最重要的就是还没有商讨的细节,比如,铜矿和铁矿连接了两个地方,我们又该如何划分,界限是如何;再比如,北国的百姓原本的商贸跨了两个国,又该如何进行?”
他转身看向上官遥,眼底里闪过一丝精光,笑着道:“这些事看似小,实则都是都是关系关乎两国经济的大事。所以楚王殿下,可能还需要一些时日,十五日,着实有些紧张了。”
上官遥听后有些有些头疼,他扭头看了眼全朝上下百官,全部都低着头,不置一词,甚至包括坐在龙椅上的盛帝,也是如此!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祁褚的话语权竟如此之大。
虽然他自己听后,也觉得祁褚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下朝之后,按照惯例,上官遥先一步走出殿门,祁褚紧随其后,但是两人在朝堂之外没有说过话。
今日,祁褚快步走到了上官遥的身旁,对着他道:“楚王殿下,本王一直有一事不明,想请殿下解惑一番。”
上官遥有停下了脚步,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不知宁王殿下想知道何事,在下若是知道,定知无不言。”
祁褚看了眼陆陆续续走出来的百官,示意他和上官遥边走边说:“当初齐国为何会援助盛国攻打北国?还很巧的刚好解了本王的围城之困。”
上官遥内心咯噔一声,没想到祁褚竟然问起了这个。
要是他如实相告,倒是会引起盛国对于住在宫外的皇妹身份的怀疑。
毕竟,齐国是近一年才恢复皇妹公主的身份,可能其他国的人并不知道齐国还有一位公主的事。
想至此,上官遥用笑容掩饰着内心的心虚,回答道:“这件事具体本王也不太清楚,毕竟是派兵打仗也不是本王在齐国的分内之事。”
他看着祁褚的眉头皱起,怕他不相信自己,于是补充道:“本王当时只听说,有一位对齐国很重要的人,给我大皇兄,也就是现在的齐国皇帝,写了一封信,信里分析了盛国和北国的利弊。”
祁褚问上官遥这个问题,确实是想知道当年之事,但是他最想知道的,是雪儿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但是从上官遥的回答来看,他要么是不想说,要么确实是不知道。无论是哪一种,祁褚明白,他得不到什么太有用的信息。
除非,雪儿就是那个对齐国很重要的人,可她当年应该是不知道他们被困住的事。
因为他已经下令,不允许任何得知此事的人,向军营中的其他人泄露任何消息,为的是稳住军心,当然,也包括雪儿。
他和上官遥已经不知不觉走到宫门口,而上官遥正停下等着自己的回应。
祁褚回过神来,双手抱拳向上官遥道:“多谢楚王解惑。”
不管如何,虽然没有得到具体的答案,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
上官遥松了口气,朝祁褚点了头,向自己在宫中的住处走去。
祁褚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的远去,自己也准备走出宫门的时候,一名侍卫走向前,在他的耳边道:“王爷,七日之后的事已全部准备妥当!”
祁褚点了点头,挥手让侍卫退下了。
七日之后,是他和雪儿四年前在一起的日子。
他希望,四年后的同一天,她也会答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