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项燕的话,众人的视线都聚集了过来。
而项燕见状,却忽然笑了笑。
“在解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要多说一句,嬴质此子,留下了一个陷阱,但并未是完全针对我楚国,而是针对贪心之人。”
“这个陷阱,是嬴质擅长的阳谋,韩.国空虚,引人前来,吞并不费什么力气,但这个动作是无视暴秦。
让秦国有了一个出兵攻打的理由,吸引的就是贪心之人,但在几国当中,有这个想法,又可以实施的,除了我楚国之外,就只剩魏国。”
“其余几国,不是没有这个能力,就是距离太远,中间隔着其他国家,做不到。”
项燕把话说完,众人才算是理解了一些。
楚王重重的一拍椅子把手:“这个嬴质,果然狡猾,早就知道他善用阳谋,这些年来山东六国,饱受困扰,却一直没有办法应对,只好小心翼翼,可尽管处处提防,此时还是差点着了道!”
众臣同时点头。
但对于阳谋,却没有什么好办法。
毕竟摆在明面上的计谋,知道归知道,就是无法应对,因为支撑这个计谋的某一个点,精准的击中了人心中的弱点。
这一次,就是一个贪字。
见众臣回过神来,楚王长出一口气,但明白归明白,放着这么一块肥肉,不咬上一口的话,又实在是馋的难受。
“难道项将军,我们就这么坐视韩.国地盘归了秦国?楚国虽然单独实力不如秦国,但是吞下韩,国地盘,稳固发展,就算是秦国要东出,也不能同时和六国开战,只能逐一蚕食。”
楚王的声音响起,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而秦国能做的事情,楚国为何不能做?就算国力不如暴秦,但对其他几国开战,胜算很大,吞下韩.国地盘,在拿下几座齐国城池,楚国实力大涨,未必不能和秦国正面一战!”
楚王作为王者,有一份眼光,但很多时候,都是纸上谈兵,他并不知道真的用兵之时,面对的困难。
项燕作为其中老手,十分熟悉,立刻就知道楚王此计行不通,因为楚国不弱是不弱,但也没有压倒性的优势,想要像嬴质一样,直接拿下一国,是不可能的。
想了想,摇了摇头,认真组织一下语言,开口道:“大王,不是末将不愿意,而是您的想法陷入了一个误区,嬴质的陷阱就是,几国当中,不管是谁意图染指韩.国就先打谁。”
“而这个国家,最好是我大楚!因为楚国在几国之内,地盘最大,最有可能成为成为暴秦的敌人,若是如大王所想,吞并韩国,再去攻打齐国,夺取城邑,而在这个过程中,嬴质就会带兵赶来了。”
“到时末将若是指挥攻齐,来不及回援,我大楚岂不危在旦夕?”
楚王眉头一皱。
危在旦夕?
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但仔细想了想,嬴质两次出征,威震天下,而战法新奇,从不在正面作战,而是率军突袭,出现在最意想不到,却又是最致命的地方。
无奈摇了摇头。
项燕扫了一眼楚王,君臣多年,互相之间很是熟悉,为了彻底打消这个念头,便继续道:“而且我楚国,对于秦国来说有一个重大的意义,若是能率先攻下楚国,对其他几国的威慑力,可就大了许多!”
“虽然正常来讲,不会率先进攻我大楚,但是嬴质此子,行事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理解,他如果做出这种举动来,并不令人称奇。”
楚王想了想,最终无奈点头。
“项将军说的是,寡人想错了。”
可心里明白归明白,不甘心还是不甘心。
不过这一点,也在项燕的计算之内,飞快扫过众臣,继续缓缓开口。
“嬴质此举,十分高明,而且还不止于此,他之所谋,不留一兵一卒,若是我大楚或者魏国出兵抢占,他便有了理由,而若是不出兵,在韩.国百姓心中,就会形成一个错觉。”
“秦国留下的玄鸟旗,证明此处归他大秦,便让几国不敢进攻,这会大大增加韩.国百姓对秦国的认同,并且发自内心的认为,归附大秦,是好事。”
说完,楚王猛地一顿,然后想了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嬴质此子,天纵之才啊,一个计策,简简单单的一面旗帜,就能做到这么多,让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可说完,楚王的脸色就有些暗淡,而且还有些悲愤的意思。
“苍天啊,为何九州当中会诞生这种妖孽之人?又为何要生在秦国?难道上苍不知,山东六国,受暴秦之苦久矣?”
“还降下如此才俊,相助暴秦,这乃是九州之祸啊。”
说着,楚王的脸色更加低沉,他召集群臣前来商议,就是为了商讨出一个合理的决策,而现在看来,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暴秦吞并韩.国,消化之后,继续东出,我大楚不给他借口,他也不会轻易攻打,可逐一吞并之后,韩、赵、魏、只是我大楚,齐、燕,两国距离遥远,暂时不会攻打,可这样一来,楚国不就坐以待毙?”
说完,众臣的脸色都有些颓废。
是啊,难道就只能坐以待毙?
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明明是九州之上排在第二的强国,此时却拿秦国毫无办法。
而项燕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幕,微微一笑,站了出来。
“大王,这几年来,末将一直在研究嬴质此子,不敢说有多少心得,但却发现了他行事的根本。”
楚王闻言,眼前一亮。
“将军快讲!”
项燕微微一笑,并不急躁,缓缓道:“嬴质行事,如同暴秦,霸道非凡,但这一切的根本,是秦国和他个人的强横实力,而且这份实力,给人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了。
如果攻打韩.国的是我楚国,然后不留一兵一卒退走,暴秦和魏国,绝对会抢着发兵的。”
这话说完,众人仿佛都明白了些什么,但又不够清楚。
“将军不妨直说。”楚王追问道。
“大王,末将想法很简单,就是打碎他这个形象,让人知道,暴秦,也是脆弱的,不是看起来那么无懈可击。”项燕双手抱拳道:“末将接到消息,暴秦的王位将要有所变动,由次子嬴政继承王位。
我们可以派人潜入咸阳城,在继任大典上,行刺新旧两位秦王,此二人一死,王室凋敝,则只剩嬴质一人,三子成蛟太过年幼,为王不能服众,嬴质必须继位!
而他一旦继位,便会被国事牵扯住,无法继续带兵,如果没了他,那秦国既是拿下韩.国,国力增长,可军伍实力,却是倒退了。”
这话说的,众人眼前一亮。
“可这难度太高了,而且就算成功,这不也是给了暴秦一个出兵的理由?”楚王问道。
“并不是,末将此举,筹划已久,也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可保证成功,而且这么做的目的,不是单纯的为了杀掉一两位秦王,而是要打破暴秦这个不可撼动的形象!”项燕坚定道。
“而这个形象打破,我大楚立刻进入战时状态,全力防守,嬴质会领兵前来,但咸阳空虚,我们只需要给魏国送去一个消息,他就会立刻吞下韩.国的地盘。
而到时候,我大楚再和魏国联合,派出一支五万人的精兵,绕道而上,直取咸阳,嬴质作战,向来喜欢千里奔袭,绕后攻杀,我们也可以如法炮制,而如此一来,定叫嬴质一人顾此失彼!”
话说到这里,楚王瞬间站了起来。
“将军大才!”
众多文臣武将,也都立刻跟上,夸赞之声不绝于耳。
甚至令项燕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军,骨头都轻了几分。
“项将军乃是国之栋梁,此计既然是你想出来的,一切就交给你打理。”楚王站了起来,大手一挥:“寡人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楚王的信任,加上众臣的赞美,项燕在飘飘然的状态下,接下了这个任务。
“末将领命!”
找到了应对策略,楚国不在担忧,而其他国家,还是担忧,可终究是没有一个国家,胆敢染指韩.国。
五天后。
嬴质带着军伍,先到了蓝田大营,让众军士卸甲修整,然后才带着几位正副军团长,慢悠悠的走进咸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