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郡肤施县。
光怪陆离的影像自眼前渐渐退去,一个高鼻凤目,手握长剑的青年男子擦掉脸颊的泪水,愕然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我不是被卡车撞了吗,这是哪?某个影视基地……他有些茫然。
就在此时,房间外传来一阵骚乱。
“将军,你不能进去!”
“让开!”
推搡声过后,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粗豪的声音随之响起。
“公子,你这是作甚!”
青年男子只觉得手臂一麻,握在掌心的长剑被来人夺去。
“蒙恬将军?”青年男子喊出来人的名字后,微微愣住,脸上重新浮现起忍耐痛苦的表情。
“公子!哎……”蒙恬长叹一声,乌黑粗壮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陛下出巡在外……数十万大军驻守……公子担任监军……”
蒙恬?陛下?公子?我、我不会穿越了吧……青年男子嘴巴嘴巴一点点张开,鼻翼急速抽动几下。
平静,平静,平静……深呼吸了几下,他努力让自身不要那么慌乱。
在名为蒙恬的喋喋不休中,一个个记忆片段突兀跳出,缓慢呈现于他的脑海之中!
扶苏,咸阳人,排行老大,家中有一大群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父亲是千古一帝,秦始皇嬴政!
而现在,是始皇帝三十七年!
自己刚刚接到了使者携带来的诏书,上面用寥寥几笔写了两件事。
一,赐死扶苏,也就是我!
二,赐死蒙恬,也就是面前这个喋喋不休的大胡子!
而按照历史走向,此时扶苏应该在内室,也就是在这里终结了自己的人生,而蒙恬,在劝说无果后,被关押在阳周,后服毒自杀。
“现在立刻就给陛下上疏询问,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蒙恬说完,将从扶苏手中夺取的长剑丢在门外,往日里不怒自威的神情,此时显得有些慌张。
很明显,看他这样子,一定也知道了诏书的内容。也就是说,命运的绳索将我们紧紧缠绕在一起……扶苏试探着说道:
“君叫臣死,父令子亡,诏书你也看过了,印玺俱全,还有上疏的必要吗?”
而且在他的记忆中,秦律中也有关于父亲可以用‘不孝’的罪名,请求官府处死自己子女的律令。
而赐死扶苏的诏书中,也有这么一条:扶苏为人子不孝,其赐剑以自裁!将军蒙恬与扶苏居外,不匡正,宜知其谋。为人臣不忠,其赐死!
要不然,我走?这说的是人话吗?公子从他娘的哪个该死的儒士那听到的?……蒙恬听着扶苏的话,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
屋门外,负责传递诏命的使者冷冷的看着用长戟将他逼在角落的侍卫:“秦法昭昭,我劝你好自为之,我传递的可是皇帝陛下的诏命!”
听到皇帝陛下这四个字,那几名跟着蒙恬来的甲士显得有些畏缩。
使者见状,轻蔑一笑,用手指将抵在自己咽喉上的长戟拨开,转而看向屋内:“公子,你还是奉诏吧,莫要让吾等为难!”
蒙恬将内室门关上,隔开传诏使者的视线:“难道,就这么放弃了吗?公子你就要因为一份真假难辨的诏书就这么……自尽?”
“谁说我要自尽了?”扶苏在心中说道:也许历史上扶苏自尽了,可如今在这具身体里的是我,我实在是不想再死第二次了。
他回忆起数分钟前呼啸而来的卡车,望向有些错愕的蒙恬。
“不是自尽,为什么要拔剑?”蒙恬问。
“问得好!”扶苏嘴角挤出一抹微笑:“秦剑出鞘,必饮人鲜血!”
“既然不想以身饲剑,那你说,为何拔剑?”
说完,他目光炯炯的盯着蒙恬。
公子似乎哪里有些不对?不过,危难之刻见真性情,不愧是陛下的血脉……蒙恬看着长相酷似始皇帝的扶苏,说道:“依公子只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诏书的格式无误,印玺无误,可内容就一定就是真的吗?”扶苏慢悠悠的说着:
“这是矫诏,是李斯和赵高等人欲挟陛下以令万方的阴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派出军队,从乱臣贼子手中救出陛下!”
……你还真敢说!……蒙恬愣住,他想起了那个‘一鸣惊人’的楚庄王,问道:
“派出军队,往哪派?咸阳?”
可惜蒙毅被陛下派去祈福了,要不然有他在中枢,也不会出现如今的局面……蒙恬暗暗叹息。
“九原郡,九原城!”扶苏回忆起自己做键盘王者时看到的资料。
始皇帝病死沙丘之后,赵高等人秘不发丧,皇帝车驾依然摆出一副巡游天下的架势,从井陉,入云中(今呼和浩特),驻跸九原(今包头),等到了扶苏自尽,蒙恬的兵权被夺之后,才一路沿着直道奔回咸阳发丧。
九原城?距离这里已在千里之外了!难怪他们敢挟持陛下!嗯?我居然信了公子的说法?赵高等人挟陛下以令万方……蒙恬自嘲的暗暗笑了笑,随即想到:
“公子怎么会知道陛下车驾的位置?难不成在随侍的队伍中,有公子安插的谍子?公子在不知不觉中,居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吗?只不过无诏调兵,与谋反无异!”
一时之间,蒙恬有些难以下定决断。
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不妥不妥……扶苏看着面露难色的蒙恬,思索着该如何临门一脚。
突然,他想起曾经看到过有关王翦的吐槽,‘为大王将,有功终不得封侯。’
于是计上心头,正色说道:
“将军若能发兵解救陛下于水火,他日必能封侯拜相!”
蒙恬摇头说道:
“公子所说,不过是水中之月罢了……我虽为主将,公子虽为监军,可是要想调动九原军,还有一人是绕不开的!”
“谁?”
“通武侯之子,武城侯王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