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对局开始,能感觉出史家的这位天道是精通沙盘推演的,可知看过不少兵家对决。
而即便这样阅历的天道,竟然还能被王陆的排兵布阵给吓成这样。
真是好可怕的布局,好可怕的对手!
赵括咽口唾沫,不愧是羌疑视为对手的兵家高手,看来我接下去要万分小心。
笔落最后,赵括将竹简递给天道。
双方开始进行第一次调遣。
赵括四路兵都需调度,在竹简上写的字就多了些。
等他再抬头,发现王陆早就交了竹简,正悠闲看着自己,绝不是装腔作势。
——好稳的心态,已然有了父亲口中“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将之风。
——好快的调遣速度,兵贵神速,这要是在阵战场上,他就占了先机。
——王陆,果然不可小觑。
沙盘推演继续。
斥候每次能移动五格,所开辟出来的视野几乎开了小半。
赵括再度惊诧。
“这都第七日了,竟然还没发现王陆的一个兵!”
“这等情况在过去从未遇到过。”
难不成王陆是一直守在家附近?
可也不对啊。
按照沙盘的规矩,除了骑兵,或是敌方较与自己更接近【将帅点】或【粮仓】才允许后退回防,平时就是得一直冲。
赵括不再急着下一步,他骇然想到一种可能。
自己迟迟碰不到王陆的兵,更有可能是他靠着斥候的远距离视野侦查到了自己,自己却瞧不见他。
我在明,敌在暗。
如同盲人和常人斗殴,吃了大亏。
“虽然不想承认,但恐怕只有这种解释了。”
“王陆,他真的很强……”
赵括并不气馁,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只有击败强者,才更能体现自己的实力。
重新调遣军队,在三日后,王陆的一万军出骤然面前。
赵括中央的五千五士卒前进的路线并没由斥候探出,因为这会造成重叠浪费。
所以当王陆的一万军出现时,将赵括吓得不轻。
士卒不能退,虽然可以左右横移,但若避开,王陆这一万军直冲【将帅点】,他的回防来不及。
“五百具重盾铠甲,只能舍了!”
普通士卒对上盾兵,双方战力无削弱,也无增强。
“赵括五千五士卒牺牲,失去五百具重盾铠甲。王陆牺牲五千五士卒,无辎重损失。”双方的局面已经清晰,史迁不必再用竹简一个一个告诉,可以直接说出来。
赵括的脸色相当不好看,此刻王陆剩下的四千五士卒前方再无阻挡。
己方丢了五百重盾铠甲不说,之后还必须再分批送五百骑兵,以此拖延王陆大军前进。
而再前进四格,他布置的【粮仓】就在附近,若是被他打下,暂停行动五日,那这局就真的无力回天。
“一百骑兵,乾九进三,余下四百乾九进一,斜跳坤十一……”
赵括以每次一百骑兵为代价成功拖到了自家弓弩和剩余士卒折返支援。
凭借弓弩手的高射程,赵括最终以余五百弓弩,五百士卒赢下沙盘。
赵括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感觉腿都有些无力。
这一局真是惊险万分,万万没想到王陆会将所有兵力集中一点来攻击。
史迁最终汇报结果,宣布赵括获胜。
王陆即刻起身打开门,朝门外喊道:“赵括赢了!天下武运十斗,孙武占一斗,天下将士共分一斗,唯赵括武运八斗!”
羌疑能用的招,自己也能用。
“我与赵括切磋,技不如人,惭愧难当,从此不再过问任何兵家之事,你们不要来找我。”
“赵括才是九州当之无愧的第一武魁首。简直是天上武曲星下凡,真神在世……”
王陆也不管自己说得夸不夸张,反正赵括赢了是事实。这帮兵家弟子,别再来找自己就是,也别留在秦国。
“各位,告辞!”
王陆匆匆离开,家中史迁还得从头至尾记载这局沙盘推演,他是没性子再等下去,就让史迁离开后把门锁上就是。
赵括从屋内出来,他想要复盘本局,但史迁非要记载,还威胁他这是王陆家,可以把他赶出去。
不得已,两人达成交易,等史迁记载好后,也送一份到他落脚的客栈。
“赵括,安敢于我一战?”
“赵括小贼,窃我武魁首之称,还不切磋一盘,将它还回来?”
屋外的兵家弟子果然将注意力都集中到赵括身上。
羌疑承认王陆是自己的对手,赵括又击败了羌疑,彼此转换一下,岂不是这九州兵家弟子耿耿于怀的武魁首如今被赵括给完成了?
要是能再击败赵括,等于一下子就击败了三个武魁首。
这等成绩足够让九州诸侯来求着自己去他们的国家。
于是,兵家弟子眼中的执念更加疯狂。
赵括和王陆不同,他并不避而不战,直接答应下来。
只是要去他的客栈,这里毕竟是王陆的家,不适合长久待着。
……
王陆走出不久,感知到赵国那个郭什么的跟在自己身后,好像叫着自己。
但现在什么都比不过新国策,那可是最有可能灭秦的大事,其他鸡毛蒜皮的事都先往边上靠靠。
“公孙兄,公孙兄……”
门开后,眼眶黑得挨了一拳似的公孙鞅出来。
“王兄,何事?”
王陆来不及寒暄,开门见山道:“你与秦王谈了什么?新策可有改动?改了什么……”
“大王本来也想叫你一同入宫的,可王兄家门外聚着一大堆兵家弟子。”
“大王不想他们扫兴,就单独召了我。”
“至于新策,确实有说改动。”
“真有改啊。”王陆担心,“改了哪儿,快给我看看。”
公孙鞅领王陆进屋,结果屋内全是散开晾墨的竹简,都快没落脚的地方。
“我找找。”
公孙鞅找了一会,突然笑道,“好久没休息,脑袋都晕了。”
“不用找了,地上、桌上这些新写的全是。”
王陆看着满屋子的竹简,提不起勇气全部看完,就问道:“新策第一条废除井田制,可留着?”
“留了。”
“乱世用重典,用百姓严苛用法的新策可留着?”
“留了,秦王还专门把宫里的老秦法赠我,方便我在此之上改动。”
“不过,这一条秦王还是给了一个很好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