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坚拿着王陆的竹简,还没看,但充满了期待。
言语,是体现一个人胸襟的最好的表现。
心有多大,其言的气魄也就大,而这言的大,并不是街边随便一个人喊“要一统九州”就可以证明他心大的。
这两者不是一种东西。
类似于“道可道,非常道……”或是,“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这些都是站在极高的地方提出的言论。
现在王陆提交上来的对法的期望或理解,也能展露出王陆其内心究竟修炼到了何种地步。
“非常人,必有非常之语。”
“可不要让我失望。”
虞坚转动竹简,将它摆正,上面就只有寥寥十六字。
“有法可依。”
“有法必依。”
“执法必严。”
“违法必究。”
震撼!
虞坚难以置信地看向王陆,万万想不到一个公孙鞅这样年轻的人竟然能说出有这般思想深度的话来。
不客气地说,就凭这十六字,王陆去稷下学宫都可以横着走,别管年龄,即便是比自己还要老的老东西们,见到王陆也得客客气气喊一声“小先生”。
十六字里没有一个字是多余无用的,每一个字都高度概括了法家的思想学问。
对一国之法的诞生,执行……每一个环节都有鞭辟入里的解析。
臻至完美。
虞坚想要挑刺往里头加一句,或是减一句,都做不到。
它们就是这么浑然一体,不可更改。
这就是道!
是凡夫俗子可望而不可及也的存在。
秦国有王陆,将来再也不会是他国耻笑的无法之地,甚至……可能成为法中圣地。
“老师?”
“老师?”
公孙鞅和其他弟子喊了虞坚多次,都没有任何回应,这便让他们担心起来。
“师兄,你离得近,念念老师在看些什么。”
公孙鞅瞥了一眼,一字一顿道:“有法可依……”
十六字念完,公孙鞅心中同样大受震撼。
这四段话,越是接近法理的人的触动越是大。
甚至直接在公孙鞅心中烙下“执法必严……执法必严……”的烙印。
“妙啊!”
虞坚的弟子们摆手叫绝,
“这十六字我要刻在桌案上,时时勉励自己……”
“师兄说的没错,这王陆果然是个奇人。”
“何止是奇人,简直就是天人!人间难得几回识!”
孙朔反复念着十六字,陷入深思中,而在旁边的严嵩却一反常态地拍案狂笑。
桌案上的墨汁都溅了满地,还沾上他的裤脚,却一点不为所动。
“阁下学问,惊世骇俗!”
严嵩突然对王陆道,对于之前接连败给王陆的事释怀了。
就凭王陆这十六字,将来他在法家必定能有难以想象的建树,而自己输给他这样的人不丢人。
不客气地说,在座的,还是在站的,都是……
反而自己能成为王陆出名的第一块“辅石”,这份荣耀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此人的第一次,我严嵩拿下来!
等会到家乡后,自己非得把今日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写他五六七八本书。
“阁下姓名?”
“王陆。”
那么书名就叫《我与王陆王兄难忘的一天》、《我与王陆王兄不得不说的故事》、“我与王陆王兄的第一次》……
“王兄,不知为何,你这住十六字真言给我一阵感觉。”严嵩道,“它不仅是现在适用,就算是两千多年后,人们仍然会遵守这个道理。”
“王兄,你的思想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王陆:“……”
王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吹捧自己。
这本应该是高兴的是,可现在真的高兴不起来。
自己这十六字是爹娘在十多岁时教自己的,据说也是爹娘十多岁时学的,这个年纪的人能学什么大道理。
怎么随口一说,各个都这般模样?
不理解。
同样不理解的还有百谷场台下的士子学生们。
“这是做什么,怎么不评了?一个一个愣住,还有疯了一样大笑是怎么回事?”
有法家弟子给出解释,
“你们这些不习法的自然不知道那十六字的分量。”
“评?怎么评?谁敢评那十六字。”
有其他学派的弟子问道:“这有那么厉害?”
法家弟子回道:“就凭这十六字,此人就可以开宗立派,成为法家新祖。”
“秦国无法的局面要变了……”
台上台下不少人看王陆的眼神都开始变得炽热,因为论道大会已经结束,一些心眼灵活的人上台拉拢王陆。
称兄道弟者无数,甚至还有不少人想把自己的姊妹介绍给他的。
王陆的痛苦没有人知晓,明明自己伤心难过的不行,偏偏在这么多人前,还得强颜欢笑,强忍下悲伤的泪水,一个人承担了所有……
比起人群中的热闹,孙朔变得愈发崇拜起王陆。
先前答对两题,显得低调,可在说出这样的真言之后,仍然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仔细看能看到王陆笑容之下有淡淡的忧伤。
有这么多人敬仰崇拜,竟然还忧伤?
“……”
懂了!
王陆他一定是因为心疼秦国百姓这么迟才能得到法理而愧疚,他一定是在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出现,这样才能让秦国的百姓更早过上好日子。
悲天悯人,王陆王兄的情怀真非我们这些常人可以比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