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据我所知……omega……都有的。”顾淮的脸红得像个蒸熟的螃蟹，说话的嗓音都细了，“宋筝不是已经……二，二十周岁了吗？”
“嘶。”宋诚接受不了，“卧槽，不行不行……别跟我提这个！在我心里他还是个裹着纸尿裤到处拉尿画图的小屁孩……想到这个，我就……啧嘶……”
顾淮知道自己情商不高，但他第一次知道，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时候，壶里的开水能把自己也烫个半死。
顾淮沉默了半天，“诚哥……”
“你不懂这个心情。我从小看他长大，光屁股的样子见过不知道多少。从小我就给他换尿布，他捣乱我挨揍。收拾残局收拾得都成习惯了。你一下跟我说这个……画面感太强，受不了！”
顾淮无奈，“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是一个成年的Alpha和omega住在一起，总是有点……不太好。”
琢磨了会，顾淮主动提出：“要不然，我去旁边楼层租一个房子吧。既能接送宋筝，也能……避免尴尬。”
“珍珍能愿意么？昨天我爸死活不让他搬出来跟你住。这魔王一整晚都黑着脸，开着喇叭打了一夜游戏。我爸听了一晚上僵尸吼，气得脸都绿了。”
“……”顾淮妥协了，“楼上楼下也行。我自己付房租。”
“别别。你先别跟我说易感期的话题。”宋诚抬起手，“我脑补能力强，你一说易感期，我就想起别的。脑子里都是少儿不宜的禁播画面。我受不了。”
顾淮恨不能穿回五分钟前，化身尔康手把自个儿的嘴巴捂住。
“你……顾淮，你……你先别跟我提这个。别跟我提珍珍已经长大了，他有易感期，以后还有发/情期，可能还会跟别人滚床单……妈的，那臭男人说不准就是你！”宋诚瞪着眼睛，“草，怪不得我爸接受不了！想打折你的腿！现在我都想打你！”
顾淮安静了很久，认真地告知他风险，“你打不过我。”
“你这头野山猪，竟然敢撬我家白菜！那可是我辛辛苦苦，一点点拉拔长大的小，白，菜啊！
“啊啊啊啊——我受不了！——”
顾淮决定，如果真的有时光倒流的机会，他不会用简单的尔康手来捂嘴，他会直接用502来灭口。
“我亲手养大的白菜啊，小时候那么点一个，比安安还嫩，比宁宁还粉嘟嘟的，整天跟在我屁股后头叫哥哥，追着我要糖果……就这么长大了！要被别人拱了！还有……还有什么易感期！还要……还要跟野男人同居！我不活了！——我踏马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哇！”
顾淮只能劝，“诚哥，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踏马的，高中的时候，珍珍才十七八岁，我就怕狗男人把他勾搭跑了！我以为大家都在荷尔蒙荡漾，那他也会荡漾！就把他们学校体育部仅剩的几个Alpha全都约谈了——用慈爱的拳头，让他们自愿签署了（不）平等条约，发誓绝对不能追求珍珍——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可以！就这么长大了！随时都会迎来易感期了！啊啊！”
宋诚伸出手，向虚空一抓。
顾淮在心底琢磨着要不要主动把（不）平等条约讨过来，签字按手印以表决心？
但他也对宋筝有着难以抑制的好感……怎么控制得住？
他只能尽量转移话题，“一般omega不都是十八岁成年，随后迎来易感期么？”
顾淮搜肠刮肚，努力回忆起高中曾被嗤之以鼻的生理课知识。心想书到用时方恨少，他连个omega的手都没牵过，这些道理全都还给老师了。
“是啊……可是……他没有……所以……所以我们全家还是把珍珍当作小孩啊！”宋诚伸着绝望的尔康手，睁着呆滞的紫薇眼，喃喃地重复。
“他还只是个孩子……只知道吃糖捣蛋的孩子啊！怎么会……怎么可能……我的珍珍……我的宁宁……宁宁宝贝！对啊！珍珍这颗白菜已经快被猪拱了，我还有宁宁……我的宝贝宁宁？啊啊啊啊——
“我的宁宁！宁宁也会长大！天哪！我的老天爷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啊！呜呜……”
宋诚翻出手机，打电话给住家保姆，吵着要找宋宁。那边小婴儿喊“爸比”的小奶音传过来，宋诚彻底疯魔了。
“宁宁啊，乖宝。”宋诚对着屏幕一顿猛亲，“我的乖宁宁，我的宝贝宁宁啊，你可千万不能被Alpha骗走……那样爸爸就不活了啊……啊啊……”
“……”
“我不信！我亲手带大的弟弟呀，我亲手养大的闺女……你们不会有易感期，不会长大！不会的！不！会！绝对——不会！”
宋咛被吓得哼哼唧唧哭了起来。顾淮受不了了，抢过电话，对保姆说了一句，“不好意思，诚哥喝多了。”
随后挂掉了这场荒唐的对话。
宋诚转过头，用一种愤恨，嫉妒，介于贞子和伽椰子中间的怨念深重的眼神盯着他。
盯得顾淮寒毛直竖。胳膊上的毛孔都悄悄关上了。
“诚，诚哥？”顾淮小心翼翼地试探。
“你知道吗？我家五代全是Alpha！全他妈是男A，连一个omega的边都没沾着！你知道当初测出是个小O的时候，我那快六十岁的爷爷都拖着拐棍开始跑三千米了！！我奶奶高兴的蒸了一锅粘豆包，邻里邻居都乐得合不拢嘴……”
顾淮早年在鸭绿江附近执勤，很是感受过一波东北老乡的人情和粘豆包的威力，默默槽了句：“是被粘得上牙膛跟下牙堂干仗，说不出话来了吧……”
“那乐的！珍珍出生那天，我爷在家门口放了一打鞭炮，连家里养的大黄狗都戴红花！”宋诚继续说，“我爷，我奶，到我爸我妈，本来不喜欢我叔那个混血对象。自从有了珍珍，他当着我爷的面揍我叔都没人管。”
“……”
“我爷说，打从我家太爷爷的爹那一辈，老宋家就没见过一个活的，omega！在咱们老宋家出生！”宋诚语气越来越夸张，“一百年啊，五代啊！终于有了这么一个小O！这么可爱，这么伶俐，刚满周岁，就晓得给他爷端板凳了。多会察言观色的小孩子啊！你想想，这么一颗养了二十年，熬走五代人的大白菜，我家能不好好供着么？恨不能一天上两柱香啊！”
顾淮越听越觉得，自己像是即将要拱走这颗镀金白菜的……那头天杀的猪。
只能尴尬地笑了两声，“哈哈，呵呵……确实……确实……”
“从我家珍珍出生开始，我太爷就跟我爷念叨，我爷跟我爹念叨，我爹跟我念叨。”宋诚说，“这颗金贵的白菜千万不能被猪拱了！我们严防死守，给珍珍千挑万选未来的老公，他都看不上啊！”
顾淮作为那头拱白菜的猪，后脊梁骨瞬间冒起了凉气。
“诚哥，我……”
宋诚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顾淮。希望你在登顶长城之前，别被我爷，我爸，我叔的怒火，烧成兵马俑。”
“因为我现在，就超级想把你揍晕。”
宋诚认真地说。用力拍了拍他的肩。
这样多的警告，这样多的艰难，换作别人只会觉得高不可攀，但大概顾淮本身也是个疯狂的人。他觉得这些条款，这些困境像是一把刀抵在自己的后脖颈。居然衍生出了一种刀头舔血的快感。
甚至涌起了一种莫名的征服欲。
“我会努力的。”顾淮平静地说。
“我会尽我全力，照顾宋筝。希望诚哥，宋筝的父亲，宋筝的大伯、伯母，宋筝的爷爷、奶奶，宋筝去世的太爷爷……都能满意。”
顾淮的目光极为真诚，“诚哥，我发誓，我一定做到。”
怎么说呢。
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alpha都具有共同的特性：热血，奋斗。有些还会具备令人厌恶的沙文主义。无论如何，有一项特质是几乎所有的alpha都具有，那就是对于困难的征服欲和反抗力。
但是困难是分等级的。反抗是分限度的。
如果一个omega，他的身上具备很多美好的品质，那么，大多数alpha都会将他纳入未来步入婚姻的人选。
如果这个omega脾气不好，也许有一成的alpha会原地退步，裹足不前。
如果这个omega误打误撞，是个天选之子，兼具了“五代单传”“全家吉祥物”“四脚吞金兽”这样的特质。家里五六个彪形大汉，随时蠢蠢欲动要揍这头敢拱自家白菜的猪，那么……大部分的alpha都会离开。
很简单，这世上的omega那么多，大家只是想找个老婆，不是想寻个祖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这也是宋筝相亲了那么多回，他看不上人家，人家虽然看得上他，也懒得努力争取的原因。
所谓的“上流人士”都各有各的势利，他们可以容忍开放式婚姻，因为这对他们也没什么损害，只要对方不给他戴绿帽的同时让他喜当爹。他们也可以容忍各种各样的利益交换。可是说白了，他们是来找联姻对象的，不是来找麻烦的。
所谓的真爱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那些成功的资本家，他们只要家里有个好看的门面，外头有个可以巩固权利的亲家。
说直白点，只是一场恋爱游戏，豪门间的联姻而已。
真正像宋诚那样相了十几次，最后在茫茫人海里找到爱情的，少之又少。
宋家对于宋筝的婚姻其实也报着这样的期望。不求多好，只求过得去就行了。宋筝真正的支柱也未必是那名义上的富豪丈夫。家人才是他永远的靠山。
然而宋筝误打误撞，偏偏挑中了一个不在此等范畴里，没名气没身份没地位的“三无产品”。
又偏偏顾淮有责任有良心有耐性，居然还是个“三有青年”。
或许这就是卤水点豆腐——
一物降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