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树丛在动,不止是一颗树,而是几乎所有的树!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包围了所有人,瓦索尔却是盯着某处眼神一动。
那是……
“都别动!”他忽然喊出声,这句话当然不是冲着巴特他们说的,而是冲着自己人。身边的人都有些莫名,但碍于他和帕沙之间的关系,以及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他们对他还是很信服的,而且他们是一个小队。
持枪者们都看向他们的领头人。
路达沉思片刻后说道:“听他的。”这些人这才安静下来。
不到一秒钟头顶上的参天大树就有一群群的线条性黑影抽下来!
“嗯呜——刷!!!”
“刷——”
“咔嚓……”
巴特队伍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鞭子一样的东西抽到了树干上!参天大树瞬间被他压的粗壮的枝条断了一根。
瓦索尔听到了一个人的闷哼声,可是再看一眼其他人,除了他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听到,只有精神力还可以的地黄给了点反应。
他转头迷茫的看着四周:“少爷,我是不是幻听了?我怎么听到有人在哼唧?”
瓦索尔:“……”他目光有些沉,已经猜到了帕沙去了哪里。
他尝试用自己的精神力连接他的精神网,但是失败了。他清楚帕沙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明明现在他的精神力最高,可他却没想到用这种办法和周围一片又一片的树融合。
是精神上的融合吗?还是单纯的用精神力驱动这些树?他们练成了一体?或者受他的驱使?他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还是危急时刻进化的?
瓦索尔越想越担心,他总觉得是最后一种可能。可是他现在什么忙都帮不上。那些树木拒绝了接纳他,完成一个只有帕沙和它们之间的闭环,他无从插手。
这些枝条很快抽的那些人倒地,包括蛇骨人在内,没一个人逃过。
最终平静下来的时候瓦索尔这边的人都惊呆了,反应过来的持枪者和曲茶分别用自己的行动帮助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
曲茶用分化出来的树藤狠狠地缠上这些人脖子,用尽全身的力气累断了五个,正在一边呼呼喘气。
持枪者们则是用宝贵的子弹尽早解决那些还在苟延残喘的人,碰到有偷袭或者想和他们鱼死网破的就一颗子弹送他们上西天。
战斗很快结束。只有中途地黄察觉到有一些密密麻麻的精神来源想要攻击扰乱这些人,都被他一一挡下,完美的守住了防御。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巨树没有攻击他们,只把目标对准了巴特那些人。而且自从上一次将人撞到树干上之后就再也没发生过,地黄更觉得自己刚才是幻听了。
等一切回归平静,瓦索尔第一个走上前去抚摸树干,他喊道:“帕沙?!!”
他试着用精神力定位他,可是他做不到。虽然他的脑中域海很强大,但没有危急时刻的进化他无法做到有帕沙一样的能力,他的能力好像在朝着不一样的方向发展。他有点急了。
“帕沙你在哪儿?”
“咳咳。”树丛后面忽然传来人类的倒地声,然后就是一阵轻微但断断续续一直咳不完的发自肺腑的难受咳嗽声。
“你拍树干嘛?我就在你前面。”
瓦索尔扒开树丛就看到倒在地上的帕沙。他脸色惨白,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病,元气被消耗殆尽的样子。
瓦索尔心疼的将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他这时候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只知道把人紧紧地抱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抚平他的后背希望能减轻他的痛苦。
帕沙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动:“别搞了,没用的。我是精神消耗过度,大概休息一会儿就流好了。”他还有下半句话没说。也或许永远都休息不好了。可是这话他说不出口。他不希望瓦索尔因为他出什么事。再说这也只是他的猜测,现在感觉还不错。最起码比之前预期的要好得多。
“胡闹!”这人第一次表现出了认真,像一个踏实能靠得住的人,却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帕沙苦笑:“你不用担心,我应该死不了。如果不这么做,我们大概要死很多人。”
如果不这么做,他们一定会死。那些蛇骨人的力量他已经见识过了,他不相信瓦索尔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那时候三个他们尚且打不过,现在有几十个,能活下来都算他们命大。
“帕沙!!!”后面的曲茶和地黄现在才赶到,看到他的样子全都大吃一惊,可又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有一个猜测在脑中酝酿,可还是不敢相信。毕竟帕沙之前一点精神力进化前兆都没有。
瓦索尔把他平躺着放在腿上,给他顺着起。过了会儿之后他终于不再气喘,只是头疼的厉害。刚才砸断树干的时候他和这些树连接着神经,痛感共痛,虽然没有自己断手断脚那么严重,但疼痛感还是有的,现在全都反噬过来,后遗症明显。不知道能不能消除。
他抱着自己的头在瓦索尔腿上打滚儿,忍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安静下来,头上出了细细密密的一层汗。
可把瓦索尔心疼坏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帮助帕沙,最后想了想只能割开他的手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可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瓦索尔不死心,他一狠心割开帕沙的手腕。源源不断的血从血管里流出,紧接着又割开自己的手腕,两只一样留着相同颜色血液的手腕相触在一起,神奇的一幕产生了。
帕沙的眼睛立刻睁开,有什么东西在源源不断的朝着瓦索尔身上流动。瓦索尔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有关于精神力的一部分在被帕沙疯狂汲取。
他一怔,虽然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是被这种激烈的变化弄得愣住了。随后马上恢复正常,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帕沙身上。帕沙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在变好,与此同时他也通过血液的流动感受到了帕沙身上的痛楚。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或许是进化因子察觉到了他急迫的心情,从而朝着治愈的方向将他身上的痛苦平摊到他身上。
瓦索尔皱紧眉头想要将全部的痛苦都转移到自己身上,但末世大陆强大的进化规律不是他一个在三级边缘徘徊的人形鱼类可以左右,即使他不甘心的又继续试了几次也没什么效果,最后不得不放弃。
“帕沙?”他轻轻喊着他的名字。腿上的人睡着了,呼吸平顺,看起来明显比之前要好的多。瓦索尔松了口气将人扶起来抱在怀里,整个动作温柔至极,看的地黄羡慕不已。
“少爷,他又不是死了,干嘛对他那么好。”他都有点嫉妒了。他因为瓦索尔的血活下来,虽然两个人不存在血缘关系,可到底还是有血脉关系。即使没有缔结,地黄看待他的态度就像是源头,自然有一种很亲近的感觉。
第二次缔结是瓦索尔无意之间完成的,他甚至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缔结。他只知道他要救帕沙,不让他难过,但又没办法,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去做。他隐隐觉得这里的进化规律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久简单,又觉得自己的血或许能对帕沙有所帮助。
做的时候自然而然,丝毫没有考虑后果,所以现在他感受着身体里又澎湃了一些的能量,忽然觉得愧疚。
他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无论有多少精神方面的力量过来他都能源源不断的接受。有点像大海的包容性。他猜测或许是他的种族决定了他的精神力特性,又或许这是人鱼族所有人的天赋。
可这都没有之前能替帕沙分担痛苦时来的叫他惊喜。
他吻了吻帕沙的额头。后者脸色苍白虚弱,刚才直接昏过去了,他把人抱在怀里托着走,期间没看任何人,只是轻声的嘱咐曲茶,让他找个安全的地方帮他弄一顶帐篷,他想休息了。
曲茶从没见过他这么无精打采的一面,有点被吓到了,立刻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后面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原地休息。这里是一个掩藏身形的好地方,要不然巴特他们也不会选择在这处埋伏他们。如果事先没发现负责巡查的人,也没有帕沙的定位,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毫发无损的从这里活着出去。
剩余的人检查补刀,顺便从死去的人身上扣掉子弹,再搜集他们留下的物资,一伙人分工明确很快就把休息的事安排好。只留几个人负责轮流巡逻外加守夜。
夜幕很快降临,曲茶受不了帕沙和瓦索尔之间沉郁的气氛,就带着地黄和一名持枪者出去寻找夜光草了。这是帕沙昏迷之前最想做却一直没做成的事。他们来的路上一直在注意,可什么都没发现。这会儿被曲茶当成任务一样执行,颇有种发泄郁闷的意思。
一路上一直心绪不宁,连地黄都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乖乖的待在一旁再也没来烦过他。
曲茶不知道帕沙这次会不会醒。他只是告诉自己,末世里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帕沙既然能挺过饥饿那一关,没道理这次过不去。对!刚不是还有瓦索尔给他渡进化因子吗?不会有事的,对,就是这样,一定不会有事的!
靠着这样的信念他在外面花了十多分钟才平复下心绪,然后十分不负责任且欠揍的将人家持枪者一个人留在外面,自己都顾不上拉着地黄朝着帕沙他们休息的地方飞奔而去。
万一,他是说万一,帕沙醒了,如果第一眼见不到他估计就会更偏心瓦索尔了。
他掩饰住心底的不安加快脚步朝那边跑去。
进帐篷的时候帕沙还没醒,看一边瓦索尔凝重的脸色,他一颗心又被高高的提起,忍不住询问道:“又怎么了?”
“他在发烧。”瓦索尔的视线一刻也没离开过帕沙,用袖子镇定自若的给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帕沙在打摆子,他像是很冷,又开始新一轮的头痛了。
瓦索尔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就又要开始割腕。曲茶制止住他的动作,用他的指甲用力割破自己的手腕。
“用我的!你刚才已经和他平分过了,不会有用的,我的还没有。不管是渡过来多余的进化因子还是替他分担痛苦,我都可以!”
瓦索尔抬头看他一眼,平静的叫曲茶心发慌。
“好。”他没拒绝,只是眼神里没带什么希望,只是略显麻木的同时割开自己的手腕将他们三个连在一起。希望这样能给帕沙更多的帮助。另外一只手却紧紧地握住帕沙的腰,眼睛发红。
他没让任何人注意他的表情。
地黄悄悄的走过来也加入。他年龄太小,一开始曲茶是不同意的,但是看瓦索尔那副伤心的样子,曲茶咬咬牙还是结过了他的手腕。路达随后加入。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但看你们的样子应该能救活他。我们的命都是他救得,做这些是应该的。”
他自诩身体素质不错,就算不能让帕沙朝活下来的方向改变身体结构,如果能替他分担一些痛苦也好。就是他和对方的感情并不深厚,不知道是否能催动进化因子救活帕沙。他看起来的样子很不好,好像随时都会死。
路达的加入倒是让曲茶高看他一眼。他一直以为这是一个没有人情味的男人,但是现在看来或许不是。
就在所有人都翘首以盼帕沙能快点醒来的时候,帕沙却像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很多绿色的光点散乱在脑海里,这些光点拼了命的要和他的身体结合,他忍受不住。之前消耗过多的能量正在被一点一点的补齐。可是这股能量太强大了,就算他断掉和那些树木的连接也没用。这些人因为他的精神感化而来,是以一种非常规的手段完成的缔结。帕沙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和那些植物精神上连在一起了。
有点像血脉缔结但又不是。帕沙很清楚,以他的实力没办法承受那么多巨树的能量,他只能从精神方面想办法去趋势这些树成为自己的帮手,所以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走缔结的路。现在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已经完成一次短暂的借力,他从那些树的身上获得了一部分精神能量,驱使它们的同时他也化作那些树的一部分,可是结束之后这些力量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停留在他的体内,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有人跟他缔结很好的替他分担了这股能量,后面几人的加入也让他好过很多。最起码不用继续撕裂身体了。
他觉得自己就要变成一棵树。幸亏缔结的及时,否则他就要变形了。
哦,不,他可不想变成一棵树!
费力的睁开眼睛,帕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地黄忽闪的大眼睛。他个子矮,低下头自然距离他最近,就这样瓦索尔竟然没把他赶走。他不是一向最讨厌小孩子缠着他吗?
帕沙拨开层层看着他人的眼神,最后定位到瓦索尔。湖蓝色的双眼蕴含着疲惫,还有一种他感受不到的浓烈情绪。就好像大病一场,重新在人世间活了一回。
帕沙觉得稀奇,他还从没在瓦索尔身上看到这么反常的情绪。这人一向以脱线为个性,最常做的就是怼人和开低级玩笑,还从没流露过这么复杂的情绪。
看到他醒了,帕沙本以为他会靠过来亲亲他。之前昏迷的时候隐约感觉到有人在亲他,他知道一定是瓦索尔。可是瓦索尔的行为却出乎他的意料。
他推开众人一把将他从地上抱起,紧紧地,然后浑身肌肉紧绷,仿佛蕴含着盛怒带着一身低气压朝着另一间空下来的帐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