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把两个人的脸映的都很红，帕索无端的感觉瓦索尔的脸有些朦胧。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脆弱，忍不住问瓦索尔：“你为什么来到陆地？”

瓦索尔回答：“想来陆地就来啦，就这么简单，哦，其实，我是越狱出来的。”

帕索被提起了一点兴趣，继续问他：“为什么是越狱？”

“他们想把我困在那里当他们的王，我不愿意就自己走了。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呢，你可别当叛徒。”

帕索：“我能当什么叛徒？我又接触不到你们人鱼。”

“也是。”

“那你有为什么不开心？”

瓦索尔反问帕索，帕索一下子陷入沉默了。

“你说人为什么活着？”

瓦索尔回答：“我不知道。”

帕索：“我以前一直以为我是一个开心的人，但自从世界末日之后，我对这个世界的感官弱了很多，相反很多内心的欲望强烈了起来。”

瓦索尔：“比如？”

“嗯。”帕索脸红了起来，“就是你刚开始看到的那样啦。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本来就是男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基本每个人都有欲望需要发泄。”

瓦索尔：“我就没有。”

“怎么可能？”帕索根本不相信，甚至为了跟他争论这件事，他坐了起来。

“你……”帕索斟酌着措辞问，“该不会是阳痿吧？”

瓦索尔听不懂这个人类词汇，干脆跳过：“你是说我那方面不行？”

帕索吞了口口水点点头。

瓦索尔的眼神变得深邃，他说：“你跟我来。”

然后帕索就乖乖的跟着他去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回去十分钟，帕索一定会打死那个不过脑子的自己，那样就不用面对这么尴尬的局面了。

帕索看着把自己压在身下的瓦索尔，既愤怒又惊悚：“你干嘛？我可是alpha。”

“什么？”瓦索尔听不懂帕索说的话，他一向不喜欢自作聪明，所以干脆问出口，“什么意思？”

“这个大路上有很多性别，甚至是男女呼唤，但我是个alpha，真正纯种不能掰弯的alpha，你不要以为你力气大我就会服从。”

瓦索尔弄清楚了他话里的意思，对这个陆地世界开始有点感兴趣了。

“是吗，这么说，你们陆地人性别还分很多种？”

知道他不愿意，瓦索尔也不介意，他只是想向他证明自己的男性能力，既然目的达到，那就没必要多纠缠。

后来他从帕索的嘴里了解到这个世界的一些事，感觉很新奇。第二天他就看到了一个穿着女人衣服的omega。

帕索原本以为会给他造成一定的冲击，但他显然低估了瓦索尔的心理强大能力，人家根本没觉得这有什么。

帕索忍不住问瓦索尔：“你，不觉得这一幕很奇怪？”

“为什么？有什么奇怪的？”

“他们两个都是男人啊！”

“帕索，”瓦索尔纠正他的不良思想，“这个世界并不是固定的，尤其是规律。如果两个人相爱，那么两个男人在一起又能怎么样呢？”

“也对哦。”帕索觉得自己狭隘了，虽然他自己接受不了男男，但兴许别人就像瓦索尔想的那样呢？

帕索觉得新世界的大门在向他敞开。

“谢谢你瓦索尔，你让我觉得惭愧。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这辈子都处在一种偏见中。”

“不客气。”

陆地的王瓦索尔没见到，他倒是并不把自己当做海中的王。

这是一个末日后人类挣扎求存的世界，帕索告诉他，为了保持食物的稳定供应，他们正在努力挽救大灾难之后的地球。

公元四年，也就是灾难日到来的那一天，地球的气候全面崩溃，人类阻止不了大自然的反扑，只能任由它发展。一切的科技在巨大的灾难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那一次灾难人类灭绝了七十多亿人。

“我妈妈就是在那场灾难中丧生的。我父亲为了救她也跟着去了，最后就剩下我一个孤家寡人。”

帕索交代着自己悲惨的家庭剧变，然而已经时过境迁，他不会再感到悲伤，反而会因为目前平静的生活而感到迷茫。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大灾难过去了，但并不意味着人类就能活下去，谁也不知道现在的生活能维持多久，因为地球的气候发生变化了，谁也不知道种下去的农作物能多久冒头。

“我们现在吃的东西都是聚落有知识的人根据现在对天气的观察耕种出来的，只符合这里的气候环境，如果一旦走出第五区，进入了别的还没被开发的区域，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你们是怎么分化成不同性别的？”

帕索：“就那样呗，进化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而已。”

“不。”瓦索尔摸着自己的下颚陷入深思，“这里面一定有其他的缘故。”

“难不成还能是那次的大灾难让激发出了我们体内的潜能，为了更好的繁衍所以人类在不知不觉中间进化了？”

“有可能。”瓦索尔给了帕索一个肯定的回答。

帕索嘟哝着：“你一个人鱼，听起来很像我们以前的社会科学工作者欸。”

瓦索尔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反正他是笑了。

瓦索尔来到陆地上的第三天，聚落里的最有权利的人接待了他。按照帕索的话说，他是建立起这个聚落的人。

“亲爱的人鱼先生，你好。”

这是一个有西方血统的男人，长着大胡子，但看起来却很年轻。

瓦索尔没说话。

男人看起来有点不悦，但想到接下来要和他说的事，他不得不把态度放的很平和。

“我不知道你来陆地有什么目的，但我们这里是有规矩的，如果想让我们接待你，你必须要拿出诚意来。否则……”

“否则就让我滚出聚落？”

大胡子男人没继续说话，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瓦索尔动了，并且接受了这个提议：“你们无非是想了解关于人鱼的事，但很抱歉，我作为人鱼族的一员不可能对不坦诚相待的人和盘托出我们族人的事。你的算盘打错了。”

帕索听的目瞪口呆，他没想到瓦索尔是这样坚决的人，于是来到陆地上的第三天，瓦索尔还没带够二十四小时，他就从人类的聚集地里出去了。

送他走的时候帕索还很不舍，而且很为他的前途担忧：“你一个人去陌生的区域真的可以吗？要不你还是听我的回海里去吧！”

“帕索。”瓦索尔停下来看着帕索，“你今天这句话已经说了三遍了，我都听烦了。”

帕索耷拉着脑袋不知道应该跟他说点什么临别话语，但总觉得等待他的是世界末日。

“你……”他本来要说你到了那边记得联系我，但想到现在通讯全断，人类的文明科技还在重建中，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恢复到以前的样子，这话也就跟没说没什么两样了。

谁知道瓦索尔临走之前送给他一个贝壳。

不，准确的说那是一个海螺，不大，刚好够他藏在身上。帕索不知道瓦索尔为什么给他这个，但还没等他问瓦索尔就告诉他：“收好，以后遇到困难的时候就把这东西对准那个欺负你的人吧！”

说完怜悯的看了帕索一眼，这才踏上自己给自己选的既定道路。

而帕索却愣在当场。

不过很快瓦索尔的预言应验了，帕索把那一天叫做来自瓦索尔对聚落的诅咒。

聚落附近忽然闯进来一批锯齿狼。真的是锯齿，这种动物帕索以前做梦都没想到会在现实中见到，但他就是遇到了，而且还几乎屠了整个部落。

原因是它们太高了，而且有着十分耐寒的皮毛，在这个四季更迭特别快的第五个人类聚落，这种寒带生物是不可能出现的，所有人都被杀的措手不及。

聚落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让所有男人拿出武器应对敌人。因为这是末日之后第四个重建人类聚居地的年头，人类失去了大量的科技人才，即使有开采出矿藏也没办法按照书本上的知识研究出让科技快速发展的仪器，因为所有的书记都被湮灭在地下了，想要找到只能凭借运气。

锯齿狼看起来并不像是自然界进化来的，反而给帕索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它们就像是被人为制造成这幅鬼样子的，锯齿，锯的齿，把这个设定安排在狼身上，帕索打了个哆嗦，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帕索小的时候上网冲浪也听说过人类在海外的小岛上有豢养实验动物做研究的基地，现在这种寒带的生物出现在这里，而且身上的皮毛正在退还，它们的适应能力良好到可怕，帕索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科学变态才会有这种癖好。

而且基地的繁荣假象只是用来骗自己骗自己，上个星期的天气已经出现了冬季和夏季的交替……帕索的心里冷的直打颤。按照他对这个基地的了解，如果吃饭的问题不能解决，那么他们第五区迟早要成为下一个分崩离析的第一区。

人类聚落一共分为十个区，最开始发起人群聚集的事第一区，这十个区也是按照他的意思寻找遗留在地球上仍然活着的同胞建立的。人类还在搜寻图书馆之类能够重返人类文明的建筑遗迹，企图找到书记和有真正能力的高科技人才，但结果很不理想。

末日发生的时候，高科技的人才一般都在大楼里办公，那里是人群密集的地方，一场地震就能要了那些人全部的性命，还谈什么文明的延续？

帕索感觉嘴里发苦，他已经能遇见以后的日子有多乱了。

不出他所料，三天之后大胡子扎加西亚决定带着聚落里的人迁徙，试图找到更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而且还罕见的将帕索当做座上宾。

他看着这几天帕索一直拿在手里把玩的小海螺，邀请他和自己一起走。

“现在外面不安全，谁也不知道类似锯齿狼的生物会不会再次来到聚落袭击我们。所以你要是想活命最好跟我们走，我们会给你一份聚落人应有的口粮。”

他本以为帕索一个年轻未经历过迁徙的人会担心自己一个人被丢下的结果，毕竟他是被人从废墟里救出来的，那时候他的父母都死了，聚落应该是他心理上最能给他安全感的地方，但没想到他拒绝了。

“不，扎加西亚，我决定分离出部落。”

扎加西亚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起来，但他还有目的要达到不好和帕索撕破脸，于是劝说道：“我真的没开玩笑，这里真的很危险，如果你要留下来或者去寻找其他适合居住的地方，不知道会遇上什么危险。我们人类现在是弱势动物，如果没有群居部落，你可能会死的很惨。”

可是他的安排不能撼动帕索的决定，眼看事情要谈僵，扎加西亚不想失去这个有可能是人类生存希望的年轻人，于是看似好心的给他安排了很多行囊，但实际上已经做了其他打算。

就在他离开前的那天晚上，帕索收拾起自己要带的东西，不敢点屋里的灯，思索着一会儿要走的路线。

明天就是聚落上路的日子，今晚扎加西亚一定会控制自己，因为他是唯一和人鱼联络的纽带。人鱼不买他的帐，但却对他态度友好，帕索就算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也知道以后的事情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世界末日之前他是学生物的，脑子里有比别人更多的知识，而且实习的时候因为学校不理想，没找到合适的公司要他，不得已只能在野外求生真人露营实习，见过很多富人圈里在深山老林里求生存的视频，所以他心里其实有依仗的，要不然他可能也会听从扎加西亚的建议先苟命，然后再在合适的时机离开聚落去找瓦索尔。

他有一种预感，瓦索尔的离开不是没有原因的，虽然他不见得能预测到这一场锯齿狼的灾难，但他明显看出来人类一直在自己设定的思维怪圈里挣扎。他们大多数毫不介意环境的变化，把所谓的科技看的比人类生存的本能都重要，只有少数的一些人做出了应对末日生活敏锐的反应，时刻保持着对环境的警惕，时不时的还回去周边的树林或者湖泊中探查情况，企图收集到这个世界不一样的生存规律。

从他们居住的大楼里就能看出来，人类在企图修复之前有淋雨有供应食物的奢侈生活，但很显然这是不切实际的。帕索从很久之前就感觉到这种虚假繁荣下的恐慌和不确定了，否则他也不会问出那句“你说，人类到底为了什么而活着”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