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秋的夜晚算不得凉爽,科学院的宿舍内并不具备类似于“空调”之类可以用于制冷的系统。苏维长叹着关上窗,打了个响指放出阵阵冷风。
类似于越来越简单通俗的话语,大部分常用咒法的是会在流传过程中一代代被优化的。
不论是变简单还是伤害性变强都是优化的一部分。
潘多拉对此表现出好奇却不曾提出疑问,苏维也不主动提起。兜兜转转话题还是从苏维的悲惨经历回到了潘多拉的悲惨经历上。
伊丽莎白不会做无用功,她烧掉安娜的档案必定有她的道理。
潘多拉只听苏维简单的讲述便若有所思地从床下拖出一个箱子。她从那箱子里取出一本泛黄的手账,那手帐有字典的一半厚,放在桌上还会发出闷响。手帐的内页有一大半贴着报纸。潘多拉对着目录一阵搜寻,很快将手帐翻到相应位置,摆在苏维眼前。
“你看看,是不是很像这个?”
苏维往后退了退她皱眉仔细细细盯着那没有巴掌大的旧闻仔细阅读,见是北历二八九年一起发生在巴比伦学院的新生群体失踪案,但由于那批学生仅仅失踪了三天便重新出现在校园内于是校方认定是他们私自离校。对此校方表示强烈谴责,但因涉事人员过多又都是些年轻学生,后续便只是找到学生代表写了份检讨在神像下忏悔后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潘多拉用钢笔的笔杆在那些字下划过,“有些学生没回来,所以有人派伊丽莎白去烧了他们的档案?”
苏维不知道,苏维只是一只小猫咪。
……
好吧,苏维知道。
这是二十多年后最有名的阴谋论之一,其中最离谱的说法是来了群科技超高的外星人把那一届的学生抓去洗脑了。又因为伊丽莎白也是那一届的学生所以也有说是他们被抓去做实验的。
对此,伊丽莎白的解释是:
“大曌出了难得的新戏,很有意思。”
起初是伊丽莎白请假无果后打算逃学,但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经验不足被她室友发现了。她室友也是魔法院的,魔法院的那群怪人又是能专门为听歌剧单独创造出有假期的节日的。她室友一听还有这种好事当即打算收拾行李和伊丽莎白一起逃课。然后很不幸,没有逃课经验的她们被隔壁宿舍的同学发现了。
总之,结果是伊丽莎白成功的组织起那一届的新生逃课出国去听戏。
等伊丽莎白带着同学们回来,她得到了她的阁楼和一个月不被允许探望的禁足。
这种事情虽然本身就足够离谱了,但比起外界更加离谱的揣测来说还是略逊了一筹。
苏维非常纠结,她是那么地想和潘多拉说八卦又怕拆了伊丽莎白的台。千言万语最终化成微笑,“潘多拉,你要不要再想想?安娜.卡莱妮娜究竟是什么身份值得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为了她让那一届的所有学生消失三天?”
潘多拉皱眉若有所思,“对啊,我就说安娜不简单。”她想了想,看苏维手里的饮料喝得差不多又给她添上凉好的白开水又开始聊起那个安娜,“安娜从没有出过地下室。她一直很安静大部分孩子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只有几个老师会定期下去教她。她似乎能在完全黑暗的地方看到字,你知道孤儿院里可没有什么补充牛磺酸的途径,除了该死的紫菜——哦,抱歉,你最好不要知道。”
苏维回忆了一下安娜的长相,觉得她确实长了一张看起来不爱说话的脸。有点像电影里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活着的白月光的样子。
很快,苏维用力摇了摇头。
呸呸呸,她在想什么东西呢。
人家只是档案被烧了又不是人出什么事了。再说了,白月光一般来说不是男主的白月光吗?怎么阳光开朗女主角也要有个白月光呀?
什么见了鬼的,不发刀子没法写字的垃圾编剧会写出这种情节呀?
在苏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时候伊丽莎白告诉她只需要倾听就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所以苏维没有打断潘多拉的叙述。
“我记得第一次见她,在我四五岁的时候。我和兰埔打架,我啄伤了他的眼睛,他抓破了我的喉咙……在孤儿院,你知道的先动手的人会被罚得重一些。所以我被关进地下室。那时候他们还不是很清楚安娜的性格,他们觉得她是无法沟通的怪物所以本意是想让她好好地吓唬我,好给我一个教训。”
“结果她救了你?”这个发展有点老套,苏维没忍住问。潘多拉不轻不重地推了她一下,“别闹,她确实给了我一个教训——以说一长串我听不懂的文字的方式。在她意识到那时的我只会说曌国的语言后,她不再和我交流,但治好了我的伤。”
“这不是挺好的吗?”苏维四处翻找起宿舍中的小零食,打算边听边吃。潘多拉往她手中塞了一盒桃酥,继续说:“不好,我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再见到她时她已经学会了曌国的官话。可是我问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时她却说她自己都忘了。”
“忘了就忘了呗?”苏维满不在乎地从盒子里拿出两块桃酥自然地将其中之一放入口中,又将剩下的那个递给潘多拉。潘多拉接过对苏维的满不在乎非常不满,“那是个迷题,可是我或许永远无法知道答案。这比将我谋杀一千次更痛苦。”
苏维喝了口水,把桃酥咽下去,半是感慨半是不解地夸赞道:“你痛苦的点……与众不同!”
虽然不理解,但是夸夸总归是没有错的!
潘多拉摇摇头换了个话题,“你知道吗?伊丽莎白之前找过我让我换学院。她提出的条件哪怕是我也很难不心动。”
这下苏维的好奇心可被勾起了,她一把握住潘多拉的手问,“什么条件?”
潘多拉扬起得意地微笑,带着几分欠揍的神秘,“保密哦。”
苏维感觉她在耍自己,于是故作不感兴趣嘴硬道:“我只是随口一问,才不好奇呢。”
“是吗?是吗?”潘多拉开了瓶汽水悠悠喝着,她如同恶魔般提醒道:“伊丽莎啊,是个执着的人。她为了达成目的什么条件都会答应哦,况且她还格外地‘诚信’这不需要我来提醒你吧?”
她所说的事实让苏维小脸一白,她的笑僵在脸上努力辩解道,“才,才不会呢。伊丽莎白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是这样没错。”潘多拉没有否认却随意地指出,“可如果她并不认为这吃亏呢?你知道的,不可否认她优秀的能力,但她并没有太多人际交往中的常识。她简直就像玻璃瓶里长大的花卉,却突然有天失去了保护她的壁垒。”似乎是怕苏维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撕开了那被苏维选择性无视的暗疤露出下面鲜血淋漓的真相,“你看,格斯.兰埔的那件事就是现成的例子。”
“!!!”苏维大惊,她觉得潘多拉说得很有道理。审时度势从来都是苏维的生存之道,根据伊丽莎白的情况她可以有灵活的道德标准。
“对不起,我错了。你的痛苦我已经感同身受。”苏维低头漏出一节脆弱的、没有丝毫保护的脖颈诚恳地向潘多拉道歉,“我会帮你查清一切真相,请告诉我伊丽莎白说了什么吧。”
潘多拉点点头没有再计较什么,她收拾了一下屋子大发慈悲地告诉苏维:“哦,那个伊丽莎白啊,她许诺给我的东西比其他人更少。她说,我魔法天赋很差,魔法院比可能给我太多补贴。可是她还说觉得我人很好,她非常期盼着于我共事的那天——哈哈,漂亮的话术。”
不太可能。
魔法院的老古董们在不当人上面从来都是不当人的,他们宁可把科学院的天才养成废物再弃之不顾也不会将有天赋的人留在科学院学习给他们丝毫成材的可能。
更何况挖科学院墙角的钱不是伊丽莎白自己出。那笔钱都是从保守派的口袋里流出由伊丽莎白转交到学生手中的。由于数额一致如果没有特别注明这笔钱甚至不会准确地对应到某个学生身上。
可若是说是伊丽莎白刻意昧下那又不太合理,且不说单昧一个人的补贴有多容易被发现,以伊丽莎白的性格她可能会笑纳整个魔法院所有能发光的东西但她不会贪那么一点点给学生的补贴。
伊丽莎白她……嫌气补贴给的是纸币。
不会闪闪发光的纸币在伊丽莎白眼中可能和街上的石子没多大区别。她总不能将这些钱拿去换玻璃珠吧?
排除掉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唯一可能不论多不合理也是答案。
苏维的手指摩挲着玻璃杯上的水珠,她带着纠结的表情心情复杂地提出她的猜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不想你进魔法院?”
“那不能吧?我进科学院她还生气呢。”潘多拉下意识地反驳道,“她说我选男人的眼光差。这和男人有什么关系?赋能这种烧钱专业倒贴钱我都不会选的。”
……那,赋能确实烧钱。苏维深以为然,她有个朋友学赋能半年搭进去一套房子,这种速度的烧钱确实不是潘多拉所能承受的。
讨论了半天,潘多拉和苏维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况且夜色着实深了,二人带着各自的疑虑铺好各自的床。潘多拉熄灯后二人互道晚安,宿舍陷入无光的寂静。
这种安静中苏维身上的疼痛显得尤为明显,事实上前几夜她都没睡好。只是今天这种如同骨头被掰扯的疼痛存在感太强让她更加辗转。
终于,在钟敲响第十一下时,苏维忍无可忍从睡衣口袋里摸出魔药对着自己的嘴灌了下去。
苦与涩就像是两个互看不顺眼的小人在苏维嘴里打架,难得药物中出现的一点甜反而腻的人恶心。
好在药效确实不错,几乎是魔药滚下喉咙都瞬间苏维久违地陷入酣睡。
苏维的意思是,赞美佩里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