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一撇嘴:“那又怎样,美人的位份也不算高啊!”
风铃慢慢道:“和娘娘一块进宫的秀女里面,只有曾经的许美人位份高,可是她现在都去养猪了。现在宫里只有贵妃,德妃,琼妃三位妃位的娘娘。咱们娘娘几个月就升为美人了,再过几年肯定能封妃呀。”
兰心嘻嘻一笑:“那不错。等娘娘封了妃,奴婢也能跟着风光一下,到那时候,风铃姐就是姑姑了。是吧,风铃姐?”
说着,她笑着推了风铃一把。
风铃被她推了一个趔趄,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摔了。
兰心吓了一跳,她不过轻轻一推,并没有用力。
她赶紧过去扶了下风铃:“风铃姐,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想推你的。”
风铃回给她一个笑容:“没事,刚才我走神了。”
姜妤注意到,风铃的脸色好像有些发白。
她记得,前世的风铃到最后自己当太后之时,头发已经半白,问了她几次,只说是劳累过度。
难道,风铃其实得了什么病?
想到这里,她突然发现,自己前世一直在忙着宫斗和上位,和风铃总是在谈一些宫中勾心斗角的事,从来没有关注过风铃有没有什么心事。
当晚,姜妤卸妆的时候,进来侍候的却不是风铃,而是兰心。
姜妤有些讶异:“风铃呢?”
“风铃姐说有些不舒服,怕侍候娘娘的时候失仪,所以让奴婢过来侍候。”
姜妤想了想,一挥手,制止了正要拆自己发簪的兰心的手。
“走,带我去看看风铃。”
兰心一愣,点了点头。
明熙宫的宫女太监住在耳房里,现在兰心和风铃一间,福贵和柱子一间。
福贵和柱子还没回屋,所以房间里是暗着的,兰心和风铃的房间里透着暗黄色的灯光。
兰心一推门,嘴里说道:“风铃姐,娘娘来看你了。”
屋里没有人应答。
姜妤往右边的两张床铺看去,其中一张床上蜷缩着一个女子,外衣也没有脱,被子也没有盖,正是风铃。
她一皱眉,快步走过去,借着昏暗的灯光一看,风铃正紧皱眉头,蜷缩在床上发抖。
她再一摸风铃的额头,滚烫!
“不好,风铃一定是病了,兰心,你快去找福贵和柱子,让他们去太医院找个医女过来看看。”
兰心也上前摸了摸风铃的额头,惊叫一声,赶紧跑出去了。
姜妤把被子拉过来,盖住了风铃的身子,看到她房里还有手巾和水盆,也顾不得是谁的,替她拧了把湿手巾,敷在额头上。
等医女叫来时,风铃已经有些昏迷的样子。
这个医女恰好是上回跟着张太医来的那个,她看了半天,摇了摇头。
“怎么了,风铃姐的病很严重?”兰心急切地问。
“风铃姑娘现在不过是偶感风寒,可是我切她的脉,发现她有严重的气血不足之症,此症……”
医女说到这儿,看了眼躺着的风铃,切断了话头。
姜妤知道她有不方便让病人听到的话,就轻声对她说:“出来说吧。”
走出了风铃住的耳房,站在庭院中,医女对着姜妤和兰心微微摇了摇头。
“到底怎么了?姐姐,你说话啊!”兰心急切地抓住医女的袖子问。
“此症进程很缓慢,一开始只不过觉得浑身乏力,容易感染风寒,发作的时候心口疼,呼吸困难。随着病程推进,发作的间隔时间会变少,人也会越来越衰弱。最后……”
“最后怎样?”兰心心急地追问。
“最后,可能哪一次发作,人就没了。”
姜妤听完,问道:“这个病,有什么办法医治吗?”
“奴婢听张太医说过,这个病只能养,或许能拖一拖,但是无法痊愈。”
知道这个消息,姜妤的心痛了一痛。
“知道了。”她说完,返身朝自己住的寝殿走去。
走了没几步,她感觉自己的脸上一热,摸了摸,原来是流泪了。
前世她就已经把风铃当做姐妹和同伴来看,甚至自己有什么不想做的事,交给风铃去做,她一定会替自己妥妥帖帖地做好,却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子不知道哪天就会撑不下去了。
送走了医女,第二天,姜妤让福贵去请一趟张太医,只说自己不太舒服,请张太医过来瞧瞧。
张太医来得很快,提着药箱,抹着因走得快沁出的汗珠,见到姜妤就问:“姜娘娘,微臣来迟了,是哪里不舒服?”
“张太医,我没事。”
“没事?”张太医愕然。
“想求您一件事,所以把您请来。”
“不敢当,不敢当。”
姜妤把风铃的病情和昨夜医女说的话转述给了张太医,末了,她恳切地道:“张太医,希望您看在医者仁心的份上,替我的宫女看一看病。”
按理,宫中的太医只给主子治病,宫女太监病了,要么请医女看,要么自己熬一熬,有钱的,可以出宫请宫外的大夫看。
但是也不是谁都能随便出宫的。
要太医院的医令给一个小小的宫女看病,确实是逾矩了。
张太医迟疑了一下。
听说是明熙宫的主子病了,他才心急慌忙地赶来,可他从不为宫女治病。
“这样吧,您看一看,开个方,若是要吃药,我们托人从宫外捎带,不由太医院抓药。”姜妤见他为难,便提了个折中的方案。
张太医终于点头答应了。
风铃休息了一夜,气色稍微好了一些,但仍然是脸色苍白,说话也没有力气。
张太医把了半天脉,又看了看风铃的舌头和眼睛,便出来了。
“姜娘娘,此症确实无解,只能吃点药,缓一缓,但是是否有用也不知道。微臣先开个方子给您。买得到人参的话,也可以买些好人参备着,发作的时候含一片。”
听到张太医亲口说出此症无解的话,姜妤彻底死心了。
张太医救不了风铃,她自己也救不了风铃。
只不过,她不忍心看着风铃的生命就这么像溶解在水里的盐一般,无可挽回地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