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暮云刚醒过来,立刻就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原本晦涩难以调动的灵气变得如臂指使,仿佛从山间小路一下转到了高速公路。他尝试着引气入体,几日前还对他爱答不理的天地灵气瞬间化身舔狗,哭着喊着向他扑过来。
被天地灵气的“热情”吓了一跳,钟暮云嗖的一声就要跳起来,却被云拂晓伸手按住:“你现在修炼看看,是否有什么不适?”
见师尊阖眼盘坐,钟暮云只好重新坐下,开始修炼。他只打坐修炼了一个时辰,灵气储备就达到了炼气一层的境界。虽然有天品聚灵阵和灵犀香的帮助,这个速度也堪称恐怖了。
突破到炼气一层后,钟暮云就不敢再轻举妄动了,他抬头看着自家师尊,神色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反而带着一丝忧虑:“多谢师尊,我体内的灵气运转自如,吸纳速度也快了上千倍。只是……为何师尊的气息有些衰弱?”
虽然云拂晓一切如常,但钟暮云却隐约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见云拂晓愣住,钟暮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追问道:“师尊可是受了伤?”
听出他语气中的笃定,云拂晓微微睁大眼睛瞪着他,一时间居然不知怎么回答。
此情此景堪称玄幻,一个刚踏入炼气期的小修士居然能察觉元婴修士的气息衰弱。云拂晓自信,以他化神境界的心境,即使是寻常元婴也不可能察觉他的神魂有损,偏偏钟暮云一个炼气一层却看出来了。
虽然惊愕不已,云拂晓也只能死撑着不承认了,他故作淡然道:“胡闹!你一个炼气期能看出什么?为师只是消耗有些大,休息几天就好了。”
他边说边准备起身,却不防被钟暮云一把拽住,重心不稳之下直接摔在了钟暮云怀里。头顶上方传来钟暮云闷闷的声音:“师尊,你明明受伤了,为何要瞒我?”
云拂晓觉得钟暮云整个人都透着一丝古怪,不禁疑心自己的阵法出了问题,他立刻撑着双臂就要从钟暮云身上起来,紫府灵台中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唔……”云拂晓紧咬牙关,咽下险些脱口而出的一声呻.吟,神识内视之下,立刻发现埋在灵台中的那柄剑坯正在剧烈地颤动,妄图脱出紫府。
云拂晓神色一凛,正要调动法力将它镇压下去,一缕微弱的灵力却顺着脉搏涌入经脉,悄然潜入了紫府灵台,与生出蒙昧意识不停反抗的剑坯汇合。
“你……”云拂晓愕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趁火打劫”的钟暮云,不等他反应,那缕灵气中潜藏的神念仿佛点燃汽油的一点火星,瞬间激起了剑坯的剧烈反应。
仿佛一只终于脱出牢笼的猛兽,剑坯蓦得爆发出一阵爆烈的灵力,瞬间撕裂了云拂晓镇压它的神识。
“噗!”云拂晓猛地吐出一口血,刚刚修补好的神魂再次被撕裂,他用力攥着钟暮云的衣角,暗淡了几分的眸子中显出些脆弱的茫然:“钟暮云,你为何会有……”神识。
说好的转世重修呢?明明连修为都丢得一干二净,为什么一踏入仙途就能有神识,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此时的钟暮云确实有点不对劲,见云拂晓受伤吐血,他愣愣地沾了一点云拂晓嘴角的血迹,突然一把将人横抱起来,把云拂晓放在了一旁的软塌上。
下一秒,他俯身欺上,劈手按住了云拂晓试图反抗的手腕。
把人压得动弹不得后,钟暮云额头轻轻贴着云拂晓的脸颊,声音里透着一丝困惑:“师尊,你身体里……为何会有我的东西?”
“你说什么?”云拂晓悚然而惊,就要运起法力制服他,钟暮云立刻神魂催动紫府中的剑坯,如此一干扰,云拂晓刚刚聚起的法力立刻消散一空。
“很难受吧?”钟暮云眼里闪过一丝疼惜,迎着云拂晓震惊的目光伸出手去,柔声叮嘱:“以后不要什么都放紫府,我替你取出来。”
“住手!”意识到钟暮云要做什么,云拂晓瞬间吓得面无人色,不等他阻止,钟暮云已经将手掌按在了云拂晓额上,娴熟无比地将他紫府灵台中的剑坯取了出来。
一颗指肚大小的不规则物从云拂晓眉心处浮现,钟暮云抬手握住,手中立刻多了一把三尺来长、似玉非玉的剑坯。
剑坯一取出,云拂晓不堪重负的神魂顿时压力骤减,他眼前一黑,精神剧震之下瞬间失去了意识。
这是画影剑的剑坯,前世钟暮云渡劫之时,画影剑作为他的本命剑器与他一同承受雷劫,剑灵被劈散后退化成了剑坯。
画影剑尊身死后,云拂晓一直将它置于丹田紫府中温养,却又刻意没有抹去钟暮云留在剑上的精神烙印,也不用自己的法力加以祭炼,只等师尊转世后将它物归原主。
事实上,这是一个十分愚蠢的行为,不属于云拂晓的剑坯除了不断吸取他的灵力,还会对他的神魂造成很大的负担。随着剑坯灵性的恢复,云拂晓还需要分出一部分神识压制剑坯“恩将仇报”的反抗——如此行事,不亚于腹内藏刀。
虽然取出剑坯的过程难免对云拂晓的神魂造成伤害,但此举无异于拔除痼疾,对他的神魂恢复是有莫大好处的。
剑坯一取出,钟暮云立刻掐诀念动咒语,抬手一按,将它原样放入了自己的灵台紫府中。剑坯一入灵台,立刻变得如鱼得水般自在。它向着主人传达出一道亲昵的意识,便安安分分地沉寂下来。
本命剑器归位,钟暮云的脑海中瞬间多出了无数信息,不等他一一分辨,这些信息便乖顺地藏进了钟暮云的意识深处。
钟暮云一时间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明白。他眨眨眼,理智一回笼,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我都干了什么啊!”
看着昏迷不醒的师尊,钟暮云震惊地抱头蹲下,回忆起方才的种种细节,立刻愧疚悔恨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刚拜师就以下犯上冒犯了师尊。
还对师尊拉拉扯扯,还抱他,把人按在床上.轻.薄。
师尊刚为他提升根骨,他就恩将仇报地把人弄得重伤吐血,还趁师尊消耗巨大身体未复抢了他灵台紫府里的剑坯。
这么狼心狗肺的事居然是我做的?!
想到自己制住云拂晓和抢人宝物的娴熟操作,钟暮云心中蓦得升起一个想法:不会真被萧长宁说中了吧?自己前世真是个修士,说不定还是个十恶不赦的魔修!
钟暮云只感觉一个雷劈在脑门上,瞬间石化当场,他此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现在怎么办?
是先以死谢罪还是给师尊疗伤完了再噶了自己以表诚意?
回想起师尊好像是剑坯被取出来后昏倒的,钟暮云立刻就要把紫府中的剑坯掏出来还回去,可惜不管他怎么调动灵力和神识,剑坯都安静如鸡的在紫府中躺着,宛若一块没有灵性的石头。
钟暮云:(╯‵□′)╯︵┻━┻
好个水性杨花的破剑坯!这么快就倒戈了对得起师尊对你的养育之恩吗?
取出剑坯这条路走不通,钟暮云只好另外想辙。他习惯性地伸手探了探云拂晓的脉搏,刚刚修炼出的一丝灵力鬼鬼祟祟地顺着云拂晓的经脉探入紫府神识。
通常情况下,钟暮云一个炼气期怎么也不可能突破元婴修士的护体灵气。好在他修为虽低,神魂却凝实无比,再加上云拂晓似乎对他并不设防,这才能顺利地探查到云拂晓的身体状况。
一刻钟后,钟暮云将灵力收回,心中已经有了底:云拂晓的肉.身并没有什么损伤,最严重的伤在神魂,而且看情况还不是第一次受伤。
好在他修为深厚,这些伤只要及时治疗,完全可以不留后患,即使放着不管,也不至于危及性命。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钟暮云表示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别问,问就是生而知之。
要治愈神魂的伤势,钟暮云的脑海里瞬间冒出几个名字——固魂丹、养灵液。他想了想,运起一丝灵力试探着打开云拂晓的储物袋,十分顺利地取出了一瓶固魂丹。
这……
钟暮云心神剧震,心头蓦得涌起一阵酸涩,几乎有了落泪的冲动:师尊他……竟然对自己如此信任?
恍惚间,钟暮云有了一种莫名的预感,自己和师尊一定有过一段过往,或许关系还不一般。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拿到疗伤药,钟暮云立刻扶起云拂晓,小心地喂他服下。
几瓶丹药下肚,钟暮云抬手再探云拂晓的情况,眉头蓦得皱起:没有服药者自己化开药力,固魂丹的效果并不理想。
怎么办呢?不然……元神双.修?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钟暮云立刻闹了个大红脸,啪啪啪地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好让自己清醒一点:岂有此理,都还是戴罪之身呢,怎么能一错再错!
元神双.修,说白了就是神魂交.合,于修士而言确实是一种不留后患且效率很高的疗伤方式,对于神魂的创伤尤其有效。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虽然神魂交.合并不意味着一定要做那种事,但神魂相融毕竟涉及双方的隐秘和性命,非生死之交不会采用这种方式。哪怕是结契多年的道侣,也很少有人会尝试。
自己真的要这样做吗?
钟暮云愣愣地看着云拂晓苍白的睡颜,伸手替他拢了拢额角的一缕青丝,突然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神魂交合并不存在趁人之危的情况,哪怕云拂晓还在昏迷,没有他的允许,钟暮云不可能顺利突破他的心防。
不管怎么说,且试一试吧!钟暮云将神魂沉入云拂晓的意识海,站在云拂晓神识所化的恢宏厚重大门前想。
作者有话要说:钟暮云(忐忑):敲门还是不敲门,这是个问题
钟暮云,一个死了但没完全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