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礼,这……”没见过这么直接要人的,曹夫人有些失语。
徐成毓悄悄把手摸到后边,拉拉小玉的袖子,示意他出马。
褚玉宣一阵头疼。他是来协助破案的,不是来做坏人狗腿子的。
也罢,狗腿子就狗腿子吧。他心一横:“那个丫头,我们小姐喜欢是她的福气。还不快上来拜见,以后跟在小姐身边。”
曹夫人接上话茬:“这有些不妥。”
徐成毓霸气挥手:“我知道姨妈的顾虑。是不是担心这丫头的活没人来干?这样,我身边的小玉可以和她换一换。”
她想得可美,这丫头很可能刚经过火灾现场。如果把褚玉宣安排出去,以他的本事,能找到更多机会调查。
“不必。那她就留着你身边。精细活恐怕用不上,当跑腿的。”曹夫人当机立断,打消她这念头。
“冯嬷,把人带过来。”
小丫头再呆,也知道是谁要了自己。她连忙跪下:“参、参见小姐。”
见这丫头的情状,曹夫人知道,这恐怕是园子里的粗使丫鬟,没规没矩的。一般不配进小姐院子里伺候。不过现在耽误不得。
她向身旁的妇人递了个眼神,吩咐一句:“冯嬷,你且在这边服侍两位小姐。”
又叮嘱自个女儿:“瑶娘,我去前院处理事务,你带着慧娘说说话。晚膳时,亲戚间再见面。”
瑶娘再起身行礼送曹夫人,徐成毓跟着现学现卖也不算慢。这个国公府,规矩怎得这么多。
目送人走远,徐成毓低头看着还跪在那的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抖索着抬头,这才看清她的长相。浓眉大眼,自然稚嫩。她颤颤道:“我叫桦川。桦树的桦。”
“小姐问话,不用多嘴。”旁边的冯嬷突然开口斥责。她死死盯着桦川,悻悻道:“公孙小姐,桦川得去洗漱一番。仪容不整,是没有资格留在小姐眼前的。”
小玉直接回嘴:“小姐问话,确实不用多嘴。”说着微微侧身,挡住了冯嬷的目光。
看来最好趁这个时候把事情问清楚。徐成毓也不耽误,从兜里掏出两颗小银豆,包在帕子里:“来,拿去玩。”
边递到她眼前,边问:“你之前在什么地方当差呀。”
看到银子,桦川自然双手接过:“谢小姐。我之前是在竹园当差。”
徐成毓乘机用帕子,在她手掌心搓了一把灰,露出底下白净的肌肤。她嘴巴也没停:“你刚刚从竹园跑过来的呀。看你那么累,还挺远。”
“竹园不远。但是我是从前院跑过来的。”桦川早忽略冯嬷的眼神,自顾自心大。
收集到了想要的,徐成毓也不急于一时:“桦川,你去洗洗罢。”
小玉及时补充:“小姐身边确实不够人手。桦川,你洗完早点来,嗯?”
桦川很兴奋:“是,谢谢小姐!”又小心翼翼问,“我在哪当差。是不是曹二小姐?”
瑶娘轻笑:“确实是二小姐,不过不是我,是公孙二小姐。”
桦川眼底透出几分失望,正欲转身,听见那位公孙小姐补充一句。
“在我身边,也会常常跟瑶娘见到的。”
“是!”桦川大咧咧应一声,旋即退下。
一时间,小厅的气氛有些冷场。徐成毓兀自想着事,直到瑶娘开口:“如果姐姐想去竹园逛逛,待明后日有空可以。”
“好,如果我能去的话。”徐成毓笑言。
瑶娘接不下去话。她觉得这公孙小姐有些“没规没据”,只是她本身的规矩,让自己必须笑脸相迎。
她按照一般闺秀的模式,轻言细语:“姐姐你平日里喜欢什么?”
徐成毓还真被问住了。她喜欢当警察,抓坏蛋算不算。连着后面的小玉也有点冒冷汗,众位丫鬟都看着,徐成毓不会糊弄不过去吧。
“我喜欢……”徐成毓抓心挠肝一阵,想到个绝佳借口,“我喜欢算命。”
“算命?”瑶娘眼睛都瞪圆。这是见面以来,她起伏最大的一个表情。连着一旁的冯嬷也诧异一瞬。
“是,算命。”徐成毓认真道,“只消一眼,我便能看些东西出来。”
短暂惊讶过后,瑶娘恢复那般波澜不惊:“愿闻其详。”
徐成毓左右看看,叮嘱冯嬷:“这位嬷嬷,请让周围丫鬟退下些。”冯嬷面色狐疑,但还是照做了。
除了小玉一步没挪,他是真想看热闹。
徐成毓依旧念念叨叨一会儿,才出声:“妹妹你是否多食素,少食荤。”
发尾发黄,身型纤纤,明显有些营养不足。青春期少女,如果多补充点红肉,不至于此。
瑶娘莞尔,点头。
“妹妹你一月中是否总有几天,在绣花时头晕眼花,无法静心。”
面色苍白,气血不足,多少都会有些月信问题。这时候做精细活,绝对没耐心。
瑶娘收起笑容,继续点头。
“妹妹你是否常在冬春时节,眼痒鼻肿。更多时候无法集中精神,困顿异常。”
这信国公府花花粉粉如此多,再加上这人营养不济,恐怕很容易过敏。过敏了可不就是难以集中精神。
即使没有,冬春时节,也是困倦之时。三条中混上一条似是而非的,便会让人不自觉也对应进去,增加可信度。
瑶娘不笑也不点头,沉默地看着徐成毓。倒是一边的冯嬷,激动道:“小姐您算的八九分准。”
她往两边看看,压低声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看看呢。”
徐成毓转动眼珠,盯她一眼,有点世外高人的感觉。又不言不语半晌:“不过是犯了些忌讳,挺容易解决。”
“从这月起,每晚睡前喝一碗热牛乳,便可安枕安眠。梦中百病不侵,即可有所好转。”
“好好。”冯嬷忙记下。
睡前喝牛奶,补充蛋白质和脂肪,又能安眠。如果以后有机会,还可以提醒她多吃点肉。徐成毓很满意这个办法,面上带出来些笑影。
瑶娘眨眨眼睛,也带上几分笑:“既然姐姐这么说,妹妹自然照做。对了,姐姐怎么知道妹妹喜欢刺绣。”
“我姐姐说,你的一副万紫千红图挂在宫里。她夸你来着,我就记住了。”徐成毓一板一眼回答,还指着门前的慈母吟屏风,“这是妹妹你绣的吗。”
“可不是,我们姑娘的女红,是出了名的。这还是送给我们夫人的礼物呢。”冯嬷拍手。她现在对于徐成毓是一万个亲近,不复之前的提防。
徐成毓感叹:“真漂亮。瑶娘对曹夫人真孝顺。”
冯嬷在一旁点头,显得与有荣焉。
瑶娘使得帕子捂嘴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她主动唤丫鬟拿茶具过来:“姐姐,现在喝茉莉香片应景。妹妹给你泡一壶。”
徐成毓拍手:“多谢妹妹。”
紫砂莲叶炉内水咕咚响,一烫一浇,馥郁的茉莉香飘散开来,冲淡几分鲜花香。
徐成毓不想其他,只感受着穿堂微风,遥望天边隐约的红霞,有些恍惚自己是古人还是现代人。
瑶娘左手执杯,中指轻轻托底。右手旁护着,递给徐成毓。
徐成毓定了定神,大咧咧接着茶杯,绕过面纱抿了口茶,什么味都没尝出来。
“呸,嘶烫烫烫!”
小玉眼疾手快重新倒杯凉茶水,换了她手上的茶。
结果是衣襟湿了,嘴烫通红,麻辣辣的疼。她眼巴巴看着小玉,几乎满含热泪。
小玉正在硬着头皮道歉,又说要取衣物让徐成毓换下。贵客差点烫伤,冯嬷没有不应的。
瑶娘也万分抱歉,徐成毓大着舌头宽慰她不要自责。
等到了二人单独呆着的时候,徐成毓急急忙忙换外袍,舌头也不装了,直说:“怎么突然掐我一把,有什么事。”
褚玉宣在屏风外面,给她接着衣服:“还以为你真烫到了,演的忒像。”
“……我没有那么傻。不过确实被烫到了,只是是手指。”徐成毓捏着自己的指头看了看,“瑶娘指头上茧那样多,居然都感觉不到烫吗。”
她换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有些神思不属。知道时间不多,迟疑着开口:“有个猜想。瑶娘她,可能不是曹夫人亲生的。”
“没有这方面的消息。”褚玉宣消化了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看出来的。”
长得不像,是其一。但也有可能女生肖父。徐成毓接着问:“信国公世子有美人尖吗,就是额头上这样的发线。”她用手比划。
褚玉宣摇摇头:“我没注意过。”
其二,亲生母亲,更关心孩子的身体。连她这种三脚猫都能看出的不妥,冯嬷都知道的不适,就没有请过大夫来调养吗。
其三,亲生母亲,没必要标榜母爱。不选其他的绣品,把慈母吟放在人来人往的穿堂,有些奇怪。
“……确实有几分道理。”褚玉宣深思,无论是不是亲生,隔阂已存。那瑶娘会不会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一个能给皇上传递情报的人。
徐成毓整理下衣摆,把遮面的纱巾收好,顺便掏出抹过桦川手的帕子,仔细闻闻,指头捻捻,果然是烧过的灰。
看来,自己来之前,刚发生过一起纵火,地点是竹园。曹夫人去前院处理的,大概也是这件事。
她心里略微有底,点点褚玉宣袖口,顺便把指头的灰抹干净:“你叫我来干什么。”
褚玉宣回神,正色道:“待会儿你要见很多人。我只有一个小要求,请你多微笑,少说话。特别是少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徐成毓:任何地点!
褚玉宣:任何身份!
徐成毓:超级侦探!
褚玉宣:认真算命!
徐成毓:等等等等,什么算命?我探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