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录闲扫码付了钱之后才把睡着了的唯因叫醒,她伸手拍拍唯因的肩膀,又轻声在她耳边说:“到了。”
唯因先哼哼了两声,而后才睁开睡懵了的双眼看着川录闲。
她像是每次醒来都必须得有个清醒期,外在表现就是两眼之中的泪水迷蒙逐渐变得清澈,而且这个时间还必须得有,要不然她整个人就是个完全没脑子的笨蛋。
川录闲等着她脑子缓缓苏醒,车窗外的景象逐渐慢下来。
“走吧。”唯因清醒过来,正好司机把车停稳,她往外挪了挪身子。
川录闲打开车门伸腿跨出去,她站稳之后转回身来对着唯因伸手,冷白的手掌心向上,像是做惯这个动作的样子。
也就是妥妥的仆人样。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川录闲顿住,伸出去的手无意识地收了收指节。
没等她把脑海中这等自降身价的想法完全驱赶出去,手上温度就骤然升高。
唯因还在打哈欠,看上去也还有些睡眼惺忪,整个人这副样子不说是个巨富人家的掌上明珠也能是个小富人家的娇娇女。
她自如地被川录闲牵着下车,像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川录闲皱了皱眉,等着唯因彻底站稳之后立马把手抽了回去。
她以前也是被一众人用高冷来形容的人,怎么到唯因这儿就自动变成了大小姐的仆人了?
不行。
“你自己好好看路。”川录闲提脚往前走,唯因刚打完哈欠还在缓神就看到自己落后了她一大截。
唯因眨眨眼,不明所以地跟上去:“你等等我。”
她好不容易小跑追上去,又赶忙抓住机会拽住川录闲的衣角,川录闲被迫停住,只好转身看着在微微喘气的唯因。
“你干什么走那么快?”唯因跑了几步气喘不匀,边大喘气边用双眼瞪她。
川录闲迎上她的视线,视线往旁边瞟:“不是你说快点总比慢点好?”
她视线不在唯因身上,连语气都有些虚浮,脸上表情挂着些莫名其妙的不爽,整个人像是因为一件小事而恼怒。
“但是你走那么快我跟不上……说过了的。”唯因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她到底怎么了,只能把语气放软。
她把瞪着川录闲的视线收了,只拿淡淡的目光落在眼前的人脸上,眼圈也不知道是真委屈还是憋得就泛起了红,唇角往下掖了掖,标标准准的一副小白花卖惨脸。
川录闲把瞟向旁边的视线转过来看她一眼,不过半秒就移开。
就是这副样子,她就是被这副样子搞得心软才决定带上这个娇气鬼大小姐!
“我惹你生气了吗?”唯因又出声,她伸手往川录闲手臂上戳了戳,停了两秒没被打开之后她得寸进尺地往前近了一步。
川录闲看见她的动作,先闭眼然后再把头偏到了一边。
唯因停住,泄气般蹲下身。
她捡了手边一片树叶在手里转着玩,又捞起旁边一根断掉的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整个人缩成一团,背上的脊梁骨都被薄薄的短袖盖住现出形状。
“那你走吧,我不跟着你了。”声音闷闷的,依稀还能听见几丝哭腔。
好熟悉的场面。
唯因还用树枝在地上戳戳戳,原本地上薄薄的一层泥都被刮了个干净,她接着说:“你不要有什么负担,毕竟你也不是我的什么人。”
好熟悉的话。
她说完,眼泪却不像话里的情绪一样能收住,顿时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接连不断的像是串成了串的珠子一样。
呜呜咽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孩儿找不到家了在路边哭呢。
“你别管我了,我自己一个人也——”
“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川录闲的声音从唯因脑袋上罩下来,唯因抬头,看见川录闲蹲到自己面前。
唯因抱着腿往旁边挪了挪,边挪边说:“你都不想看见我了,还要带上我吗?”
“我刚才是眼睛痛,”川录闲待在原地看着她挪位置,“你那么漂亮我为什么不想看你啊?”
川录闲说完之后在心里轻轻叹气。
她这人就是看不得漂亮姑娘委屈,一看就心软,一心软就容易搭上时间和精力。
以前还好,最多不过就是顺手帮帮忙的事,结果这次遇到个尤其漂亮的,哪成想尤其漂亮的自然尤其麻烦,这一下子搭进去的精力怕是前面多少次加起来都比不上。
唯因听见她这话,眼泪瞬间止住了,双眼又变成亮晶晶的模样:“你觉得我漂亮吗?”
“你怎么先问这句啊?难道不应该先问我是不是真的还要带上你吗?”川录闲对她先关心自己是不是真的漂亮这一点表示有点不理解。
刚才还哭呢,结果一下就好了?
唯因抽抽鼻子,看着川录闲有些讶异的脸开口:“你都觉得我漂亮了还会不要我吗?”
她脸上神色隐隐透出些得意,川录闲的脸色却更难解。
什么歪理。
“你觉得我是个光看脸的人?”川录闲盯着已经不哭了的人说话,心里对她从哪里产生的这种认知有些疑惑。
唯因摇头,伸手在她心口戳了一戳:“你要是真心烦我了,怎么还会觉得我漂亮,不应该是看见我都恨不得自捥双目吗?就像你刚才闭眼的那样子一样。”
她的力道放得轻,只像是蜻蜓点水般碰了碰川录闲的心口。
但或许是川录闲最近的身体凉得厉害,唯因就这么一个指尖的温度都让她心口有些发热。
“谬论。”她听完唯因说的话,最后只得出个这么个结论,看着唯因情绪已经回落,她干脆直接站起身。
唯因看见她的动作,想起来却只动弹了一下就又拿视线望着川录闲。
川录闲接住她的视线:“怎么?”
“腿麻了,起不来。”唯因抱着腿回话。
听见这话,川录闲马上笑出了声,这笑声听在唯因耳朵里就跟嘲笑没什么区别,但事实也确实如此。
川录闲笑着开口:“谁叫你一有什么就往下蹲,这下腿麻了吧?”
她边说边伸手,唯因赶忙牵住她的手站起身,这回川录闲的话她也没什么能反驳的余地,于是就乖乖地闭嘴当挂件。
“这回乖了?”川录闲收手,看着安静的唯因说话。
唯因只能揉着腿默默撇嘴,嘴上一句反驳的话都想不出来。
川录闲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最开始恼怒的情绪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好了,这回真要干正事了。”今天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这句话了。
唯因点头,马上进入状态似的发问:“这是去那个路口的路吗?”
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冷清得让人怀疑是不是已经出了南岛城区到了城乡结合部,怪不得从李家到这儿要花上那么久的时间。
“是。”川录闲点头。
“那为什么不让司机直接把我们载到那里?”
川录闲闻言神色正了正,思索一番后才开口解释:“出过车祸的地方,经常开车的人能不去就不去,因为死在那儿的人会有一缕残魂留在原地,并且因为这缕残魂不是主魂而神志不明。”
“如果遇到个糊涂得厉害的把其他司机当成撞死自己的那个人而现身报复,不出车祸都要留下个心里阴影,这样的话也就只能说一句天命难违了。”
她说了一长段,唯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两人提脚往前走,途中遇见好几只流浪狗在街上乱晃找食,唯因视线在四周转了一圈又回来,伸手扯扯川录闲的衣角。
“李词不是在医院规培吗?怎么会经过这么偏的地方?难道这个医院在附近?”
这里的环境实在是不像附近有个北清大学附属医院的地方。
川录闲闻言转头看她,脸上带着几丝笑:“怎么不能?”
“啊?真在这附近?”唯因有些震惊。
唯因睁大的双眼还没收回去,脑袋就被川录闲扶着往后看,她虽然不解川录闲这个动作,但还是先把目光往远处放。
结果她一往远处看,北清附院白色外墙的楼顶就出现在她视线里。
“怎么会?这儿……离城中心那么远。”她后半句说得小声,生怕别人听见又让自己尴尬。
川录闲料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解释的话早就在嘴边:“这儿是附院的新院区,据我所知大部分医护都已经搬到这边来了。”
“毕竟原来的院区老旧了,远的地方地要便宜些,这些要搬的医院自然就搬得一个比一个远。从这里过去只有不到十分钟,李词就住这附近。”
唯因听了之后再环视了一遍四周,眉头皱得像是心里不舒服,她贴着川录闲开口:“李词……她真的一个人住这儿?”
川录闲知道她在因为什么皱眉,便抬手拍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抚。
“这里虽然环境不太好也不太安全,但相应的租金价钱也会便宜一些,她父母在她本科毕业之后就再也没给过她钱,这里对她来说其实是性价比比较高的一个地方了。”
但她最后竟然是死在自己亲弟弟的车轮之下,兜兜转转之后竟然还是没能离开李家。
唯因咬着下唇,再想到一个问题:“这儿又没什么好玩的,又和市中心隔了那么远,李复言一个富家公子有什么理由来这儿?”
而且他应该是不知道李词在这儿的,他整个人就和这里更没有什么牵扯了。
川录闲垂眼,良久之后才开口:“有些有钱人,在他们眼里,穷人都是他们的——”
她话说到一半耳边却听到莫大的引擎声,她转头,看见不远处一辆车正直直对着她们冲来!
作者有话要说:很难说因是真的伤心还是在欲擒故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