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类?什么同类啊!”迅疾的晚风伴着极尽讽刺与猖狂的大笑,送来了他的回答,“就凭你们?就凭你们这么些倭寇门下的走狗?”
“文化是从华夏文明里偷来的,珍宝是从中华大地上抢去的,你们能到现在,有什么东西是自己的?”
“寡廉鲜耻到连所谓神祇都是险些被禹王就地正法、迫不得已从中原大地仓皇出逃的存在,又有什么脸面,胆敢和我堂堂正正的炎黄子孙相提并论!”
“诸君与其在这儿狺狺狂吠,不如好好摸摸自己的脸皮,你们配吗?”
连着五句,句句诛心。
“找死!”从生到死,从来被人这么明晃晃戳着心窝子下过脸面的鬼王果然勃然大怒,一时气愤到连自己现在的身份都忘却了,“来人,给朕杀了他!”
周围的妖鬼也并没有和他计较的打算,毕竟大天狗生前好歹算得上是日本天皇,就算被骂道失态,到底也是情有可原的。
“按妾身来看,”青行灯纸质的灯面上,那张漂亮妖异的面容愈发显眼,显然也是动了真怒了,“既然无法逃脱,诸君便还是散入林子里各凭本事罢。”
“到底是不谙世事的少年郎,”雨女幽幽地接上了祂的话,“还未曾听过雨声中那点绝望的滋味。”
不过一息,原本聚集在鬼门前,打算说服同类的妖鬼们便倏忽散去,丛林里鬼哭尖笑声四散而起,倒真有点半夜怪谈的架势了。
等妖鬼们来来回回几次,窥伺感全数散尽,掐了法诀借着山林之气隐蔽在原地的温庭湛才总算缓缓舒了口气:“幸好你们也都醒了。”
“鲁莽!”率先出声的是平日里不喜多言的镇远,他瞪了眼人格聊天室内还有心情嬉笑的温庭湛,“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若是真有妖鬼留下呢?”
“嗨害嗨,别这么严肃嘛,”深知自家小少爷脾性的剑南春不着痕迹地踹了脚无话可说的同伴,嬉皮笑脸地上前揽过了镇远有些纤细的腰肢,“他肯定也是感知到了妖鬼都走了才会来找我们啊——要相信自己啊。”
上一世本体在日本那边呆了这么久,虽然还不会说日语,但相对简单的民俗故事和妖鬼传说还是有所了解的。
记忆不会骗人,在他印象里,有些日本妖鬼是能直接读心的,这点似有似无的了解,也给了温庭湛这个翻盘的灵感与底气。
虽然不太确定读心的原理是什么,但温庭湛终究还是温庭湛,哪怕比照着上一世本体以心声作言的动作,他也能以此破局。
最好的谎言永远都是九分真一分假。
温庭湛确实是战阵师,也确实能独自用八十一面战旗布出一个三个时辰内无人可从内部破解的阵法,但眼前这个战阵不是。
战阵师也好,阵法师也罢,向前追溯先人,大多都是中军大帐里运筹帷幄的谋士——
你可以指望一位将军上场拼杀,但总不能让以头脑为重、常年埋首于公文的书生披挂上阵吧?
所有战阵的布置,消耗的不只是布阵者的精力与阵法所需的资源,更是精妙算计背后漫长的时间与充足的情报。
孤身一人面对成片妖鬼的温庭湛显然不具备足够漫长的时间,将将巡逻至此的经历也不足以为他带来能够布阵的情报。
因此,哪怕竭尽全力,他目前布下的阵法,也是存在漏洞的。
这个看着极其坚固、也确实很难从内部摧毁的巨大阵法依旧拥有阵眼,并且,它的阵眼就是这座山林本身。
甚至不需要找到他本人,只要妖鬼们合力拼死一搏,将整座山林夷为平地,这个笼罩了地狱之门的战阵便会不攻自破——
届时,消耗巨大的温庭湛也绝拦不住饿极了的百鬼冲击京畿防线。
但若是不布阵,就凭温庭湛孤身一人,就算他宁死不屈,不过半个时辰,这些妖鬼也绝对能把他连人带魂魄撕扯成碎片,踏着他的尸体闯入京城、攫取国运。
镇远骂他鲁莽是应该的,因为在她醒来的前一秒,温庭湛正准备动用一些灵魂禁术来短暂提升自己的注意力——
一面周旋于妖鬼战场不被突破,一面精心算计、小心布阵,顶着这样精神和灵力的双重消耗,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他温庭湛意志坚定、天赋异禀了。
“交给你们了,”几乎是强撑着最后一点理智的温庭湛从主人格的位置上跌落下来,被剑南春满脸错愕地接在怀里,“红蝎负责隐蔽,若是被找到了,就把位置交给镇远。”
话音未落,红蝎就已干脆利落地坐在了空出来的主人格位置上,抱着凝渊站立的镇远从嗓子里闷闷地应了声,不知是嗯还是哼了:“你保证,绝不再犯。”
“我保证,”任凭剑南春小心地将他在人格聊天室里安置好,温庭湛临在陷入昏睡前,最后交代道,“预料不及,大哥。”
“知道了,”短短几句,剑南春就猜到了他家小少爷此前的想法与状态,现在正是又气又恼又担心的时候,连应答的语气都算不上友善,“管好你自己吧小少爷,我们可不是你。”
说话间,操控着身体负责隐匿的红蝎已经将人藏身在了相对最不易发现的角落,正小心降低着呼吸频率。
“走!”安顿好小少爷的剑南春上主人格位视角感受了几秒,猛然拽了把同在主人格位上、正聚精会神隐蔽着的红蝎,“有东西追来了。”
到底是潜伏杀手出身,在闹市中动手、混乱中逃亡的次数数不胜数,红蝎对旁人目光的敏感度实在算不上太高,直到被剑南春提醒,才意识到了周围不同寻常的窥伺感。
“……”她低低骂了句脏话,迅速从原先的位置起身向外奔逃,“忘记现在不是在任务里了。”这样明显的异样都让人提醒,实在失职。
好在,调整了状态后的红蝎还是靠谱的,凭借那点杀手的隐蔽本能,三番五次从普通妖鬼的包围圈里挣脱,拖延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终于被络新妇通过山林中蜘蛛的蛛网捕获。
“镇远,”筋疲力尽的红蝎从主人格位上退下来,踉踉跄跄地恨不得下一秒就直接晕厥过去,“交给你了。”
“尽我所能,”一身玄甲的将军干脆利落地将手中的长枪插在座位旁,旋身坐上了主人格的位置,在接手身体前,她转向扶着红蝎的剑南春,“我不一定能下来。”
如果她晕厥在主人格位上,剩下的一切,就只能交给经历相对最全面的剑南春了。
长剑出鞘。
攻击、格挡、防御鬼气,凝渊在镇远手中发挥了几乎百分之两百的实力,璨银色的剑光舞成一面泼水不进的墙——
在镇远灵力耗竭倒下之前,没有任何存在能越过长剑伤害到温庭湛的身体。
首当其冲的络新妇一面伸出鳌钳抵挡,一面慌忙后退,锋锐的剑气倏忽间没入她右侧的身躯,仿若刀切豆腐般,她右侧的四条蛛腿应声而断。
“啊——!”女妖发出一声极凄厉的惨啸,明白再退便是死路的她顶着剑光悍然向前,毒液铺天盖地地洒落。
这次,在以攻代守的镇远手下,凝渊干脆利落地劈来,将她喷吐的蛛丝、蛛网连同她庞大的躯壳一道,一分为二。
愤怒而惊恐的神情瞬间定格在女妖美艳却扭曲的面孔上,显得狰狞而诡异。
物尽其用的长剑上还沾着点淡绿色的蛛血,背靠着石壁的镇远极自然地抬手,轻描淡写地向左一格,正正好挡住了一只飞驰而来的鬼爪。
“是你,”漫天的黑雾与腥气中,男人倦倦地抬眸,对上了飞速赶来驰援的大天狗,随手甩落剑上的血滴,语调散漫地定下了对方的结局,“藩属犯上,其罪当诛。”
温家君子剑,瀚海潮生。
璀璨的银色剑气海潮般扩散出去,一浪接一浪地吞噬、增高,转瞬间边吞没了原本还在天际耀武扬威的前日本天皇。
“咳,”侧首吐出一口鲜血,扫视了一圈身前默默后退的厉鬼,镇远的声音带了点淡然的沙哑,“下一位。”
人格是不同的人格,但身体却是同一具,便是镇远,在接手经过温庭湛和红蝎接连消耗的身体后,也发挥不出她完整的实力了。
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将军一面不动声色地调整姿势,倚着身后的岩壁节省体力,一面漫不经心地计算着她能调用的灵力。
‘撑不了多久的,’灵力已经见底,连基础的剑招都难以支撑,镇远在心中苦笑,‘托着这样伤痕累累、连移动都困难的身躯,要怎么从这样离谱数量的妖鬼群里逃出生天?’
她现下能震慑面前的厉鬼们,不过是靠着对大天狗和络新妇看似轻松写意的一击必杀而已,等其他的大妖赶到,那点所谓的震慑顷刻便会成为诱惑——
作为妖鬼,谁又不想对活着的修士进行围猎、甚至在他惨叫时候对着灵气未散的躯壳分一杯羹用以提升实力呢?
果然,不过片刻,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淡青色的冷光入磷火般随着雨雾飘飘荡荡,随着青行灯和雨女的赶到,众多厉鬼仿佛瞬间活化般一拥而上。
那道璀璨的银色剑意猛然间挣脱桎梏、冲天而起,但不过片刻,很快便被潮水般的黑色彻底淹没,再找不到半点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作为补偿,今天额外多更一章、
已经给始作俑者定好了足够悲惨的结局(狞笑.gif)
现实生活中因为各种原因,我们国家没法报复发起战争和屠杀、到现在还TM嘴硬不道歉的日本,但在文里发泄一下还是能做到的,我是个过激爱国者,极其过激的那种,希望看我文的小可爱里不存在圣母
ps:这不是无效受伤,毕竟差了好几千年,不限制下主角的战力就没法去英国玩了,而且也得给属于修真者顶尖战力之一的主角一个不得不离开的理由不是嘛、
依旧求评论求收藏求营养液啊!(为什么才这么点评论啊QAQ免费文支撑我更新的动力真的一大半都在评论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