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再度被屋外的地动山摇惊醒,陈颂声淡定许多,朦胧中听着整齐划一的口号声渐行渐近,他甚至还不以为然地翻了个身。
有毛毛的东西落在脸上,陈颂声伸手抹开,迷迷糊糊睁开眼,猛地发现整张床上都铺满了厚厚的叶片。随着他起身的动作,竹叶互相挤压,聚在一处发出簌簌的响声。
意识到自己昨晚没把床前的窗户关好,陈颂声眉头拧起,随即趴在窗棂上将头往外探,实在很想弄清到底是哪颗竹子在掉发,居然掉满他整张床。
脑袋刚伸出去,陈颂声便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睛。
二者距离仅有几息,那瞳孔里散发的阵阵寒意仿若渗透骨髓,惊得陈颂声浑身一哆嗦,头皮险要炸开来。
他咻一下缩回头,砰地关上窗户,猛地钻进被窝里。
一定是睁眼的姿势不对。
他再睡一觉。
就在陈颂声拼命酝酿睡意、恨不得原地把自己掐晕的时候,方才被他狠狠关上的窗户已经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一道黑色的身影慢慢从窗棂攀进来,逐渐贴向下方那鼓成一团的被子。
缩在里头的陈颂声自然无法完全忽视后头的动静,他感觉那好像是个人,又好像不太是,只能装作不知情的模样,悄咪咪地挪动身子。
不多时,那股凉意已经近到无法被忽视,甚至有东西贴上了陈颂声的后背,他半截身子都快悬空,彻底避无可避了。
粗重的呼吸声透过蚕被,那人似乎是在陈颂声左右仔细嗅了嗅,然后靠近他耳侧,粗重暗哑的声音仿佛被放大了几倍,“……你好香啊。”
陈颂声脑海中的某根弦忽然断了。
他一把掀开蚕被,将其糊到身后人的脸上,站起身就是一个猛踹,“死变态!”
硬生生挨下这一脚,床上人也只是闷哼一声,就在陈颂声又要动手的时候,那人一个翻身滚下床榻,险险躲过第二脚。
“你馋我身子!你下贱!”陈颂声气得手都在抖,见这变态头上还蒙着自己的被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抓起枕头打过去,“放下我尊贵的被子!”
变态被他一枕头打懵,几息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把被子囫囵团起丢回床上,露出底下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蛋。
“你爹了个巴子的敢强闯民宅?还想强抢民男?你真是异……诶还挺帅?”陈颂声一句异想天开卡在喉咙里,瞧着那人的脸苍白而柔弱,眼珠子泛起血丝,贝齿死死咬住下唇,破皮漾出的血珠浅浅挂在上方,竟莫名让陈颂声有点心生怜惜。
这点心疼的情感很快就淡了下去,陈颂声换上一副凶残的嘴脸,胁枕头以令变态,恶狠狠道:“喂!你听见没有!”
“……”变态沉默不言,黝黑的眸子里盛满了痴迷,似是被什么东西所吸引,脚下不由自主地往陈颂声的方向迈去,恍惚般又喃喃自语重复道:“……好香啊。”
陈颂声彻底怒了,弃枕头于床榻,转头拎起角落的竹凳,捏着椅背就往那男的身上抽,“他!奶!奶!的!”
“快!给!我!滚!出去!”
那变态被他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小脸瞬间瓦白瓦白,也不会反抗,被打得避无可避,一句话没说,几乎是仓皇地逃离了竹屋。
陈颂声就叉着腰站在门口,气得两溜发丝都凌空飞起,暗暗骂了声倒霉,直到远处钟声又起,他才想起要听课这回事。
幸好昨日刻好的书简没有遗失,匆匆忙忙地将其塞入袖里,陈颂声顾不得满屋狼藉,径直奔向讲堂去。
……
浑浑噩噩地度过两节课,陈颂声依旧心不在焉,脑中无时无刻都在想早上的那个变态。
看着倒也不像剑修,智商大概也不太行,问话只会答好香啊好香啊,长得一张娇娇弱弱的脸蛋,净干些变态事。
所以到底是什么香?总不能是他的体香吧……
被自己的猜测恶心得浑身一抖,陈颂声甩了甩头,要将大脑里的东西甩出去。
又是一阵激烈的提问环节,他根本无心参与,险些趴在桌上睡着。
怀里的书简膈得他生疼,倒没让他忘记正事。
待他赶到约定的地点,臧金子四人已经等在那了。
“咋样了师弟?”臧金子焦急问道,说话间,她还时不时望向邹静的屋子。
“师弟出马,一个顶俩!”陈颂声胸有成竹,将书简拿出展示给几人。
林钦凡接过书简,神色有些莫名,“你说的法子就是这个?”
陈颂声点头,“是了,我昨夜回去翻了翻典籍,倒发现这个办法可以一试。”
他将自己和未先雪的推测和盘托出,又说明了咒术口诀的使用方法,恰如其分地隐去了未先雪的姓名,只用“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师兄”来代替。
“当下最要紧的是如何让她心甘情愿地拿走。”臧金子焦虑地啃指甲,“直接丢进去想必她也不会看吧?”
陈颂声压了压手掌,示意众人安静,随即拿走书简,慢步到邹静门前。
重重敲了两下大门,先换来了邹静更疯狂的砸门行为,陈颂声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师姐你好!我是这一届新入宗的剑道院弟子,有幸得掌门真传,手里有一份独家的修炼秘籍,看师姐和我有缘……”
入室二字被他着重发音,果然不出所料,他话还没说完,邹静不再砸门,开锁的声音一晃而过,紧闭的大门最终缓缓打开一条缝隙。
众人不由自主地屏了气,静静看着阴森门缝里突然探出的那颗鸡窝头。
臧金子所言非虚,邹静此刻的状态真算不上正常。两只死鱼眼下挂着青黑色的眼袋,脸上毫无血色,口唇发白皲裂,猩红的双眼死死凝视着陈颂声,似乎在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
“秘籍……在哪……”万众瞩目下,邹静开了口,她的声音干哑异常,像喉咙里曾经驶过十台拖拉机,还伴着晒裂的沥青一起吞了下去,这估计也是她这两天疯狂尖叫得到的效果。
陈颂声递出书简的手还在半路,邹静嗖一下飞快将其抢走,而后又将大门紧紧关起。想到屋里那种沉重骇人的气氛,陈颂声不由得蹙眉,随即冲着屋里补充道:“师姐!这本只是上册!我们就在门外等着!你要是对下册感兴趣,可以随时开门找我们——”
无人应答,但陈颂声知道她听进去了。
看来这魔族的鬼法子还让人的智商下降了,这么拙劣的借口邹静都信了。
路仁已忍不住发问:“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陈颂声饶有兴致地盘腿坐下,“咱们就留在这聊会天吧。”
四人面面相觑,虽有些狐疑,却也没多说什么,在邹静门口围成圈圈。
避免无聊,期间陈颂声提议进行才艺表演,另外几人均欣然应允。
既然是话题发起者,陈颂声首当其冲,高高举起双手,“我先来!我先来!我的才艺是——会做连续二十个后手翻!”
话音刚落,陈颂声抻了抻腰,原地弹起,开始往后翻滚。
四人目瞪口呆地瞧着这画面,一时间惊叹声四起。
臧金子:“我的天……”
林钦凡:“好想学……”
路仁贾、路仁已:“我靠……”
眼看陈颂声一个接着一个越翻越远,臧金子莫名感觉不妙,连忙拍拍林钦凡胳膊,“快快快!上去拦着师弟!一会该翻下山了!”
另外三人手忙脚乱地爬起,冲上去把陈颂声拉回来。
被他们仨拽回来的时候,陈颂声的脚步摇摇晃晃得活像个醉鬼,他的瞳孔涣散,对着臧金子结巴道:“师、师姐,你怎么有、有四个头?”
臧金子:“……”
接下来是林钦凡三人组。
陈颂声和臧金子排排坐好,乖巧地等待表演开始。
林钦凡深深吸气,双目微闭,气沉丹田,两手一推大喝道:“三!二!一!”
路仁贾和路仁已配合默契,扎起马步,林钦凡踩上他们双腿,撑住肩膀,三人原地摆出一个法阵。
左青龙,右白虎,中间一个二百五,几人虎视眈眈地盯着陈颂声和臧金子,直把他们看得浑身发毛。
路仁贾:“起势!”
路仁已:“向左开步!”
林钦凡:“两手平提!”
三个猛男叠在一起做太极拳的画面算不上多好看,甚至有点诡异。陈颂声控制住蠢蠢欲动的内心,嘴巴开了又合,还是忍不住道:“师兄,你裤子劈裂了。”
三人落叶一般散开,青龙转身扣手,白虎低头擦鞋,林钦凡提了提腰带,轻咳两声:“我们的表演到此为止。”
下一个轮到臧金子,她难得露出羞涩的表情,扭扭捏捏道:“嗯……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乐器,就唱首我最喜欢的歌吧。”
闻言,林钦凡与路仁贾兄弟的表情微微变得扭曲,一股绝望的气息在几人之间弥漫。不知为何,陈颂声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准备好了。”臧金子开嗓完毕,深吸一口气,“啊——”
……
此时此刻,屋内。
邹静缩在一方小小的床榻角落,紧紧抓着书简的手用力到发白。
有了这个……只要有了这个……
她的眼里染上癫狂,颤抖地将灵力注入其中。
这可是掌门手里的秘籍,如果能看完这些,她肯定还是第一!
定了定心神,邹静迅速翻开书简,一目十行地往下看起。
这书简十分奇怪,要想翻到下一页,就必须将前一面的内容原原本本地看下来。
不明白掌门为什么要在秘籍里掺杂一些毫无意义的片段,邹静看得心烦,但想到近在咫尺的月考,她还是生生忍住了脾气。
连续几页咒术的熏陶之下,邹静毫无所觉,眼中的血丝逐渐褪去,面容变得祥和,重心也慢慢从修炼秘籍偏向中间乱入的话本故事里。
为了更快解锁后面的故事,邹静翻页的速度都利索了不少,要不了多久,她就看到了书简的末页。
古玉被几个弟子打得奄奄一息,关在柴火间里的时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那人的到来。
可锐龙此时正在千里之外的地方代表宗门参加大比,他如何能救得了自己?
本以为进入宗门后会获得新生,却没想只是进入了另一个地狱。或许他的命运也合该如此,古玉倚靠在柴火堆上,身上的温度在快速流失,他的生命从指缝中一点点流逝。
锐龙……如果有来生……
就在古玉的双目即将合上之时,突然!柴火房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古玉虚弱地睁开眼,他居然看到了……
邹静迫不及待地翻开下一页,看到的东西更是让她忍不住惊叫出声。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望微门论坛——
来自一名兽修师兄的评论:
回楼上剑修师姐,转专业一事定要慎重!!!
不瞒各位,灵兽院并不都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人兽和谐,其乐融融的画面,也不是谁都能那么幸运地被分配到大熊猫小熊猫金渐层这种可爱生物的……
比如我,大一刚进来就被分去负责啮齿鼠,然后它们就送了我一个大大的见面礼——一枚巨大的牙印。
啮齿鼠的毛很硬,很难刷,但碍于生存环境,我们每天都要给它们进行清理,外加啮齿鼠喜暗,导致我们的观察行动一直选择在夜晚进行……(好像偏题了)
而且,我们灵兽院是很容易延毕的!无论是内门大学生还是入室研究生!
对于我们来讲,针对灵兽的各方面研究真是太不稳定了(虽然还有农学院垫底),譬如正作为实验对象的某种灵兽突然发生异变、或出现健康问题,那你答辩就别想过了……
所以大家一定要慎重选择灵兽院啊!
(大四学生与御兽宗进行交换学习一事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