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
陈颂声陷在梦里,仿佛回到了刚穿越来的那段时候。
仿徨、茫然、孤身一人,还有四面漏风的土屋,被风卷走的茅草屋顶,空无一物的室内,还有立在墙角孤零零的……
想到这里,陈颂声猛地睁开眼,直挺挺地从床上弹起来。
片刻后,他的面容有些扭曲,一声鸡叫从他的嗓子眼挤出来,尖锐的爆鸣声霎时间响彻夜空。
“我——的——剑!!!”
与此同时,相隔不远处,距离陈颂声最近的竹屋内。
听着耳畔若有若无的狂野嚎叫,荆山玉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害怕地将自己团成一个圆球。
借着窗前透进来的幽暗月光,他颤抖着手,一笔一划写下家书。
娘!大仙门怎么还有狼啊!
他想回家!!!
.
翌日寅时,天刚蒙蒙亮。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地动从远处袭来,很有排山倒海的势头,惊飞了竹林中栖息的鸟雀,也惊得陈颂声一骨碌从床上滚下来。
扯着软绵的蚕丝被,他头发乱成鸡窝,愣愣地坐在原地发呆。
那阵动静越来越近,仔细听听,其中还夹杂着人声。
“修炼不累!生活无味!”
“早起的天空真的很黑!飞升的道路真的很耀眼!”
“放弃很简单!但是坚持一定很酷!”
陈颂声拉开门想骂人,一只脚迈出去,“哪个杀千刀的大清早……”
“……”
猛地撞上冷硬的胸膛,陈颂声鼻头一酸,险些淌下泪来,透过朦胧的泪眼,他抬头看见了那张清清冷冷的俊颜。
眼前之人生得清微淡远,卷睫微垂,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冷厉的气息被轮廓柔和,意外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穿着单薄修整的黑衫,身形线条流畅利落,左右衣袖上绣着翻卷金云纹,一路连到衣襟。下摆绘了两只做工精细的金鹤,随着他一举一动,更显栩栩如生。
简约干净的黑金色将他衬得疏离而矜贵,仿佛小说中名动京城的世家公子那般,冷漠又凉薄。
陈颂声停住后退的脚步,瞅了这人两眼,捂着鼻子,朝他胸前奔去,“好痛——”
大大的胸肌!我来了!
脑门被人伸手抵住,来人一步进门,面无表情,缓缓张口,吐出一串冰冷的字眼。
“同学,你迟到了。”
.
一刻钟后,陈颂声和这位自称是他直系师兄的新生助教齐齐站在山脚,望着来来往往的众多弟子排队跑步。
血脉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觉醒,陈颂声很想抬手高喊同志们辛苦了。
“在这里跑步的都是内门弟子和入室弟子。”站在他身边的未先雪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慢悠悠介绍道,“二者为了拿到结业评选中锻体一项的分数,通常从寅时开始绕着山体跑步,大概一个时辰。”
对比现代,外门弟子就是高中生,内门弟子就是大学生,入室弟子就是研究生。
相比于现代,在修真界成为研究生的条件更为苛刻,不仅要求弟子在大学期间精通所有主修科目,其他辅助专业的成绩也都要得到全优,心性根骨资质无一不佳,这才算有了成为入室弟子的资格。
至于像这样环山跑步的项目也很重要,内门弟子若不能完成固定的锻体目标,期末挂科的风险会大大的增高。
本就是跑步蜗牛的陈颂声慌得一批,有股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试探性地开口:“每周?”
未先雪淡淡瞥他一眼,“是每天。”
陈颂声感觉世界塌了。
交谈间,身前陆续有弟子停下脚步脱离队伍,陈颂声望着他们离开,转头询问未先雪,“要回去休息了?”
未先雪摇头,“他们是要去做早操。”
跟着人流走,两人来到练剑场。
不得不说未先雪很敬业,一路上经过其他的建筑都会向陈颂声介绍,即使后者因为睡过头而迟到,他也寻着信息一路找来了宿舍。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位看起来高冷逼人的助教师兄,居然还是道友会会长。
“师兄,你怎么会主动报名这个活动?”陈颂声好奇,堂堂一届会长居然亲自下到了基层,来一对一迎接他们这群小虾米。
难道是为了调研新生基本素质?
不知是不是陈颂声的错觉,此话一出口,未先雪的背影都黯淡了不少。沉默数秒,他故作淡然的声音才从前方飘来,“没什么,就是上学期不小心扣了点学分,这会参加点小活动补一补。”
陈颂声疑惑,“这活动能加多少?”
“一点五分。”
“……”
看来全天下的大学是一样的抠门。
陈颂声又好奇,“那师兄还有多少分要补?”
“四十八点五分。”
陈颂声震惊,“这是犯天条了?!”
“没什么。”未先雪的背影有点苦涩,“……就是一不小心把问道殿炸了而已。”
“……”
这分扣得不冤。
说话间,方才跑步的弟子都有条不紊地集合在了练剑场,井然有序地排成长队,于空地中央形成大片黑压压的人海,从视觉上足以给人极其强大的压迫感。
下一秒,弟子们后退一步,举起手中的剑。
人群中不知是谁在吼:“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像是一滴水掉入了油锅,战场上吹响了号角,其他的弟子抡起剑开始挥舞,在原地旋转跳跃睁着眼,“练不死就往死里练!练不死就往死里练!练不死就……”
这流畅敏捷的身形!这利落遒劲的剑法!这威武霸气的口号!
数千人的动作就像从同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般,角度姿势力度无一不同。他们的声音汇合在一起,犹如惊涛骇浪朝两人打来。
未先雪似乎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倒是陈颂声,他被这动静震得耳朵生疼,慌不择路地捂住外耳道。未先雪有所察觉,便示意他和自己先离开。
并肩走在路上,未先雪看看天色,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先去讲堂吧,再过一炷香,那边就要开始上课了。”
陈颂声挖挖耳朵,大声道:“你说啥?”
“……”
未先雪:“你……”
陈颂声皱眉,“大声点!我听不清!”
“……”
不知道未先雪为什么突然板起脸大步往前走,陈颂声急了,立马跑起来追他,“你说啊,你快说啊,你别不出声我知道你想说……”
就这么兜兜转转地绕了数圈,两人差点赶不上早课。
内门光讲堂就有至少百来个,昨日棠春休带他参观的不过是沧海一粟,未先雪送他到了附近,“这几日学堂都有开放,在宗训之前,新生可以在各大教室旁听。”
“一会你随便找个教室进去听听就行,打发打发时间。”未先雪从怀里掏出一份玉简递给他,“这是助教评分表,上完课你记得填。”
“我就不跟着进去了,一会你自己回宿舍可以吧?”
见陈颂声迟疑着点了头,未先雪才放心下来,漫不经心地多提了一嘴,“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你给我的评分是不是满分。”
“……”
“满分可以多加零点五的学分。”
“……”
“哈哈,开玩笑的,其实我真的不在意。”
“……”
陈颂声忍着笑,随口应承下来,“知道了师兄,我会给你满分的。”
“我真的不在意。”未先雪再一次强调道,“我没有强制要求你打满分,你打什么都可以……”
“好好好好好好……”陈颂声点头如捣蒜,哄小孩似地把他推走,直到未先雪恋恋不舍地离开。
走前还要喊一声,“我真的不在意你打几分!”
收好玉简,远处峰顶蓦然传来敲钟音,醇厚悠长的钟声入耳,宛如一罐刚揭开封口的纯蜜。
心知早课快开始了,陈颂声顾不得多想,闪身进了间离自己最近的讲堂。
讲课的是个年轻的师姐,正在台前整理东西,看见从后门溜进来的陈颂声,没多说什么,朝他微微点了点头,想来新生旁听并不算什么特别的事。
剑道院的弟子统一穿着冷白色长袍,暗银色的花纹卷过领口没入腰间,人人剑不离身,倒是极为符合剑修对外高冷且不苟言笑的人设。
随意找了个后排空座坐下,本以为自己的出现会或多或少地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但整间教室却安静得出奇。没有人朝他看来,大家缄默不言,低着头或抄或写,要么就是闭目养神,一时间,陈颂声只能听到笔纸摩擦的声音。
这种沉默的气氛简直让他如坐针毡。
好在没过多久,讲课师姐将手上教材放下,双手撑上案台开始上课。
不得不说,安静的环境确实更容易让人专注。这节课讲的是修真界历史,陈颂声这种历史挂科惯犯都听得津津有味,仿佛闭眼回到了前世的课堂。
“众所周知,庾莲仙君是第一个完善了初版修补术的修士……”讲课师姐话锋一转,拔高音量,“那么有谁知道,庾莲仙君在第二十四次人鬼大战中做过什么呢?”
来了!每堂课必备的提问环节!
陈颂声眼珠子噌地亮起,毕竟刚才也认真地听了课,于是他信心满满地准备举手。
颤抖吧!各位沉默寡言的同窗们!都来聆听他伟大的回答!
手刚伸过头顶,隔壁桌砰啪两道动静响起,伴随着洪厚的男声抢答道,“成功潜入鬼界!为我方获取了大量情报!”
后方一个尖锐的女声紧随其后:“击败鬼王副手,一举使鬼界元气大伤!”
“仙君提出了封闭战场的想法!”前排又有人朗声道,“确保鬼气不会溢出危害无辜!”
堂内充斥着七嘴八舌的讨论声,这个问题就像一个开关,打开了众人的话匣子,随之一发不可收拾。
讲课师姐:“人鬼地界互不侵犯干涉条约是修真历多少年签订的?”
男弟子:“八千七百二十年!”
讲课师姐:“《秋月剑法》是出自哪位仙尊之手?”
女弟子:“诗婳仙尊!”
讲课师姐:“朝鹤宗的前身是哪两个宗门?”
分不出男女的弟子:“黑风宗与九杀堂!”
“……”
十几个问题劈头盖脑地砸下来,陈颂声居然连一个回答的机会都抢不到。
讲课的师姐宣布下课,刚才还热火朝天的讲堂霎时间安静下来,所有弟子开始沉默地收拾东西,然后陆陆续续离开这里。
陈颂声被刚才的画面和声音冲击得恍惚,此刻才终于缓过神来。
原来这群神经病会说话。
仿佛灵魂被吸干,陈颂声一下子瘫软在案桌上。
肾虚,往往在过度劳累之后。
闷闷地把玩手里的发丝,旁边忽然漾开一道热烈的气息,他刚有所察觉,身后就有双手按上他肩膀,陈颂声猝然扭头,措不及防地对上三张冷若冰霜的脸。
“喂,你就是今年新考进来那个第一?”
为首的那名师兄眉头微皱,语气不耐道。
作者有话要说:点开我的专栏!!!收获全新沙雕爆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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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一名每日勤恳上早八的男大学生,陈然议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靠发疯平等地创死全世界。
结果课上一朝猝死,他穿进了一本商战小说,成了里头爹不疼娘不爱的霸总。
……的相亲对象。
原文里的霸总,英明神武智勇双全,雄韬武略霸气侧漏,俊美无铸宛若谪仙,却拥有着一个并不幸福的原生家庭。
父亲忌惮,继母伪善,弟弟仇视,就连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也选择背叛他。
在事业与爱情的重重打击下,心灰意冷的霸总最终落了个含恨而死的结局。
如此人生,怎一个惨字了得!
于是,陈然议携全能系统横空出世,开局上位引起霸总注意,从此他的日常生活就变成了:
霸总拉屎他偷纸,霸总夹菜他转桌,霸总唱歌他切歌,霸总喝水他刹车,霸总隐私他胡说。
霸总被人设计绑走,陈然议化身专业特工,追着霸总身上装着的十八个GPS钻进通风管道,一个人干趴十个大汉,最后背着霸总从十六楼的消防管上爬下来。
期间,霸总因恐高吓晕三次。
某大型酒会,霸总被弟弟算计,不慎靠上因年久失修而摇摇欲坠的阳台栏杆,千钧一发之际,吊在楼下的陈然议早有准备地伸出双手,稳稳拖住了霸总的臀部。
他邪魅一笑,嗓音低沉惑人:“别急,有我。”
因不服家族无理要求,霸总被关进房间,陈然议原地化身峨眉山野猴,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发疯。拳打无良父亲,脚踹恶毒继母,坐晕脑残弟弟,然后带着快饿死的霸总直奔高级餐厅狂刷银行卡。
横扫饥饿!做回自己!
被顺走银行卡的无良父亲从昏迷中挣扎起身,看了眼手机扣费短信,随即被气进了ICU。
替霸总解决掉一切阻碍,陈然议正欲功成身退,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往日总是神情淡淡的霸总此时含羞带怯,面露薄红,轻轻扯住他衣袖,“为什么肥沃的生蚝都埋在海滩的淤泥里?”
陈然议:“……为什么?”
“因为沃蚝喜欢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