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的日子是很幸福的。王飞除了吃就是睡,要么就是到处玩。
一连过了三天,王飞终于坐上了开往云南的列车。
自从1938年的武汉会战结束后,日本被迫在中国战场停止扩张攻势,中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
日本对外扩张的战略重点,逐步由大陆向海洋转变,既由北进改为南进。
日本希望夺取缅甸等地,切断美、英等国的援华国际通道。
云南是中国与反***同盟国联系并取得援助的陆、空国际通道,滇越铁路、滇缅公路、驼峰航线、中印公路都在此地。
为了抗战的最后胜利,必须确保滇缅共路这条国际交通运输线。
因此,才组织了中国远征军。
在上一次的战役中,川军团几乎全军覆没,借着远征军招兵的时机,虞啸卿正准备重新组建川军团。
正因为王金荣和虞家的老爷子有些关系,王飞顺理成章成了川军团的一员。
禅达,是王飞要去的地方,那是一个让很多人都不陌生的小城。
由火车到马车,再到步行,辗转了几天,王飞望着眼前的禅达,看着熟悉的字眼,心中涌起些许的感慨。
《我的团长我的团》,是非常经典的一部抗战剧,每一次看,都会让人有不同的感受。
王飞不知道刷了多少遍,他忘不了兔牙的要麻,忘不了要针线的康丫,忘不了把脚气治成截肢的郝兽医,忘不了嘴毒的孟烦了,忘不了招魂的龙文章,忘不了东北人迷龙,忘不了幽怨唱曲的阿译,忘不了一饿就喊肚子痛的克虏伯,忘不了喜欢抓蛇吃的蛇屁股,忘不了受欺负的豆饼……
这群人,他都忘不了。
他们是杀鬼子的精英,却被称为炮灰团!
不,不应该是这样。
王飞胡思乱想着,被军车带到了川军团的团部。
此时,川军团刚刚重新组建,虞啸卿为团长,唐基为副团长。
“报告团座!人带来了!”执行护送任务的干事敬了一礼,将王飞的档案转交,走完必要的流程后就离开了。
王飞看着如枪一样挺直的虞啸卿,闻名不如一见,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王飞更能感觉到虞啸卿的锋芒毕露。
唐基站在一旁,翻看着王飞的档案,和蔼地说道:“王侄到了这里,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不必那么紧张,事情都已经很清楚了,你是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的?”
“是。”王飞硬着头皮回答。
唐基呵呵笑道:“有知识,有见识,刚走出校门,就是中尉级别,真是年轻有为啊!这次你父亲把你扔进远征军,也是良苦用心,跟着我们打一仗,等回来后,恐怕就能独当一面了!”
虞啸卿的脸色不太好看,虽然他是靠着虞家当上了川军团的团长,但他始终认为,这一切都是靠他自己的真本事得来的。
都说虎父无犬子,听起来似乎有些离谱,但事情往往就是如此。家庭背景在很多时候,真的非常重要。
虞啸卿踩着皮靴,咔咔咔走了三步,来到王飞的面前,站定问道:“听说你想去后勤部?是工程连、运输连、还是厨师班,你自己选吧。”
王飞瞬间就体会到了虞啸卿话里的鄙视之意,在虞啸卿的眼里,很多人都入不了他的法眼,比如走后门的王飞,再比如炮灰团的那些人。
所以,王飞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我想去战场杀鬼子!”
虞啸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你的真心话?”
“是!”
“那好,只有上战场,我可以给你一个连!”
唐基在一旁提醒道:“团座,老爷子不是已经嘱咐过了,要特殊照顾他。团里还缺一个传令兵,要不……”
“传令兵是小何的。”虞啸卿立即打断了唐基的建议。
“那机要室还缺一个秘书。”
“机要室秘书需要懂情报学,王飞,他学的可是空军!我这里虽然没有飞机,但打枪总该学过吧?”
王飞立即道:“我愿意冲锋在第一线!”
唐基有些无奈,叹了口气道:“你让他上前线,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如何跟他的父亲交代?他的父亲可是以抗敌救援会的名义给我军捐献了十万块大洋。”
“有才华的年轻人,更应该冲锋在最前面!要是窝窝囊囊的去后勤,我才看不上!”
虞啸卿拿起他的手枪,穿戴整齐后,示意王飞道:“走,跟我去招兵!”
……
禅达的一条巷子现在已被划为军事重点保护区,任何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其实,在这个吓人的名目背后,是一个溃兵的收容所。
溃散的各路士兵被集结于此,以免对地方上造成骚扰。
巷口草率的沙袋工事和工事后的几个哨兵,形同虚设,最多表示他们仍算是一群军人。
话说,溃军不如寇,流兵即为贼。
无衣无食,则立刻陷进兵匪一家的怪圈。全军溃败后,许许多多的士兵流落到了这座滇边的禅达城。
按照惯例,上峰会把这样的队伍交给地方,但禅达这个地方实在养不起这么多士兵,只能把他们交给老天爷,让其自生自灭。
所以,士兵们的吃住全靠自己,有些人还能保持心中的最后一点道德底线,但有一些在饥饿的驱使下,不得不做出一些吃白食、甚至打家劫舍的勾当。
两辆军车以一种风驰电挚地速度冲来,车上的人根本在刹车才踩到一半时,就已经跳了下去。
“集合!集合!”
凌厉的叫喊声立刻响彻了起来。
这是来自刚跳下车的张立宪、何书光、余治、李冰四个年青军官的命令。
他们四人是虞啸卿的近卫,也是虞啸卿的死忠。
汽车的尾气和烟尘让他们的脸面看起来并不干净,但却从头到脚,让人觉得像是刚刚磨过的刀锋,笔直而坚挺。
那是与收容站的那群溃兵们完全不同的一种精神气质,足可以用严整的军容来形容。
他们全副武装,配戴着德式m35钢盔、美式手雷,毛瑟96c几乎是他们中的制式装备,并且有完整的背具和枪套。
还有几个人背着带皮套的砍刀,做工精细,在刀具中堪称精品。
他们挎着的枪械显得有些过于沉重:中正式步枪、汤姆逊冲锋枪、还有zb26机枪之类的重武器。
当然,带着这些武器并不是为了打仗,而是为了给虞啸卿征兵用的。
他们的装备有一个连能装备成一个师的感觉,而在火力上更偏向于充装门面。
与这一切不大匹配的是,何书光跳下来的那辆车,后座上还放着一架手风琴。
那是他的最爱,枪不离身,手风琴也不能离远了。
收容站的站长穿着一件军上衣和一条花裤衩子,匆匆忙忙跑出院子,出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立即被张立宪用皮鞭给抽了回去。
站长忙不迭地跑回屋里,穿上一个女人递过来的裤子。
在他的房间里,留声机仍在哇哇地唱着:“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
虞啸卿蹙着眉头,坐在车上听着这种不思进取的歌曲。
张立宪在几十秒钟内已经将收容站的内外训斥了一遍,但虞啸卿觉得还不够,在他的心里,尤其受不了这种靡靡之音。
于是,他的嘴角动了一动:“何书光!”
何书光今年二十多岁,带着一副眼镜,看起来似乎文绉绉的,但却拥有一身强健的肌肉,整个人猛得像一位健身远动员。
他立即拔出了背上的砍刀向院子里冲去,随后,院子里传出一阵敲砸和摔打声后,整个世界便清静了。
虞啸卿终于下车。
在他的腰上,挂了一支绝对不是摆设的柯尔特手枪,和一柄绝对是摆设的中正长剑。
他的背挺的笔直,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锋利无比。
何书光和余治忠诚地做着他的后卫,张立宪和李冰则在前面开路。
王飞跟在这伙人的后面,拥进了收容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