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推寒觉得好笑。
他笑弯了眼,不加掩饰,“你挺笨的。”
“啊,啊?”宁负呆着,看着眼前人似有春山坐眉黛,好像自认识他就未曾见过他有这般热烈的情绪。
妈的,真他.妈好看。
笑起来要他妈勾.引谁。
“你死不了。”少年笑意渐渐淡下去只剩唇角还翘着。他侧头靠着车门,窗外废墟景观飞快掠过,“我为你祛除了辐射。”
“嗯?”宁负又呆,狗狗眼瞪大时叫人觉得很傻,很好rua。
辐射指的是由发射源发出的电磁能量中一部分脱离场源向远处传播,而后不再返回场源的现象,能量以电磁波或粒子的形式向外扩散。
本身为中性词,辐射也分为可逆不可逆,但核原辐射为绝对不可逆辐射,且被称之为短讯辐射,意为短期、迅速发生的辐射。
联邦研究院为了短讯辐射绞尽脑汁,现在岑推寒对他讲祛除辐射。
祛除。
宁负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生机,他表情变得不可控,“你明白你在说什么吗?”
他不该说出来的,这是史无前例的壮举,独一无二的,倘若,倘若……这将是一生如影随形,日日夜夜的窥视,是藏匿在阴影里的潮湿气息,自此挥之不去。
等待他的牢笼,悄无声息打开一丝缝隙,却散发出强大吸力似要将他卷进。
青年像是要窒息,“收回去,你没说过这句话。”
岑推寒定定看着他,眼尾上挑,“我相信你。”
妈的。
宁负暗骂,他又说这种似非而非的东西。
狗狗眼青年竖起食指,比在唇前,低声道:“这件事情,你知我知,再无他知。休要再度提起,明白嘛?”
余光撇见蝎子。
宁负:“……”
岑推寒:“你知我知,众所周知。”
众所周知,人类不可过度信任机械造物。
*
降热衷于观看蝎子带回来的录像,实时了解在外情况,然而今天蝎子出行记录是空的。
被人为删减过的。
*
烛龙社加人手了,这几天总能见到有烛龙标志的穿梭舰出现在西府星系。
这一切与两人无关,他们过着半养老生活,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清扫废墟数据,收集星核。
生活和缓平淡,直到敖上找上门来。
他开门见山道:“敖钟快不行了。”
敖上和敖钟长得并不像,敖钟长相明媚娇俏,她哥敖上身高九尺,豹头环眼,一道长疤从左太阳穴划到右嘴角。
一脸凶相叫他平静说话时都满是煞气——何况他现在并不平静。
九尺大汉眼圈发红,“给她用了θ新型阻断药却还是逐步恶化,这才发现θ新型阻断药并不适用于核原辐射,甚至会加速恶化。她如今……快不行了。”
宁负神色微动,复又冷淡下来。
“你来只是为了说这个?”
“只是为了说这个?哈哈哈哈……自然不是,”敖上揩揩眼角,“论辐射程度,你不比敖钟轻多少。可现在你状态良好,宁负,这你要如何解释?”
“命大,有什么好解释的。”宁负耸耸肩,叫来家政机器人给敖上添水。
敖上自顾自道:“除非你没用θ新型阻断药,侥幸躲过一劫。那也没用,不用阻断药也会有原本辐射存留,你还是会死,现在你没死,说明你有奇遇。”
宁负把玩手中杯子,斜斜坐着笑看敖上,“敖上,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才发现你想象力蛮丰富的。”
“想、象、力。”敖上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也知你我认识多年,如今却用这个来搪塞我!若是我敖上去死,死也便死了,死你门口都不必你收尸,可那是敖钟啊!!她才多大,你忍心眼看着她死?!”
宁负神色漠然,粉青眸色分明是温润如水的颜色,偏生透出股冷意直戳人肺腑。
“多年不曾同席而坐,不想你也会道德绑架了。”
敖上笑得凄惨,不告而别。
他走了,岑推寒方才从转角现身。
“真舍得吗。”
宁负别过头,“不熟,管他舍不舍不得的。”
岑推寒入座,“言语中,你们之前似乎认识并且关系甚密?”
“……”
“不说话那便是说中了,宁负,看不出来你还蛮别扭的。”
狗狗眼眼圈有点红,宁负斜睨着他:“是为了谁?”
“好意我心领了,”岑推寒忽然伸手拍拍他蓬松的发,眼中闪烁着慈爱,“若是你信他,我便也信他。”
“……”宁负沉默许久,艰涩开口,“你,你乱信人。我们曾是同个军校的学生,来往不算密切,只是算的上曾经故友。只是后来因各种原因疏远了,但我终归是于心不忍呐。”
瞧着真可怜。
岑推寒捋着他发丝,手下这个是只傻狗,赤诚笨拙,不擅长表达,只会装腔作势地伪装伶牙俐齿包装自己,笨,不敢求人,天生畏惧亲近。偏偏重情重义,不愿意忘记。
他轻声诱惑:“我自会助你。”
假装没看见傻狗眼睛一下子亮了。
说到做到,修士沟通天地自然不能口出妄言。要助宁负,就要从阎王手中留敖钟一命。岑推寒心知肚明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自愿结下因果,自愿受缚世界法则。
怪不得旁人,怪他道心不坚。
纵使要救敖钟他也不便直接露脸,故而准备做一辟邪灵符赠于敖氏兄妹。
符之一物并不拘泥于黄纸,岑推寒叫宁负取来块槐木炮制成令牌模样,取了朱砂落符。
前书金光咒,天地金光,覆印其身,鬼邪丧胆,精怪亡形。
后书五方雷咒,八方天罡,晦气分散,洞虚太玄,镇妖缚邪。上掣天庭,下达幽冥,风火雷兵,皆听我令,灭其魂形,速收邪精。
一前一后,一驱一灭。加之槐木构建天地路途,只等炉中火烧一回变可成物。
翌日,岑推寒交给宁负一口保温匣。
这匣子还是敖钟送他的,也算物归原主,他交代道:“到了取出符咒,即刻滴血认主,切莫耽搁了。”
宁负不知里头是何物,只是全然地点头。
不久前,他还会因岑推寒展现的深不可测而忌惮不已,现如今却只会乐癫癫地说啥信啥。
啧,傻狗。
*
烛龙社在西府主星搭建临时营地,宁负空间钮里装着保温匣,惦记那句切莫耽搁了,一上来就说要敖上出来见他。
烛龙社成员看他的眼神不善,“头儿说不见宁狗!”那神情若非不允许恨不得给他一炮。
看来是敖上铩羽而归这事儿都传来了。
宁负缓了缓重新组织措辞后掏出光脑,一个讯息直通敖上。
敖上过了很久才接起通讯,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像是过了十年双眼下一片青黑,胡子拉碴,头发也染上斑斑花白。
“哦,宁负。”他僵硬地扯起嘴角,“来给敖钟收尸?”
宁负骂了一句,“星际特快,你现在让我见她或许还有救。”
敖上停了下,最终下令让他进来。
*
敖钟躺在治疗舱,她辐射污染发作极快,不过十几天的功夫她从明媚少女变得骨瘦嶙峋。如今全靠治疗舱无菌环境支撑,她面上还浮着潮红,是面颊毛细血管尽数破解所致。
此刻的敖钟像是开到极点的花,等风吹来便要落地成泥。
粉青眸子里泛起波澜。
敖上九尺大汉开始掉眼泪,“敖钟,敖钟,妹妹。”
敖钟是他一手带大的,其中感情早已不能用兄妹形容,他们像父女,像师徒,又是寒夜中相互依偎的取暖人。
宁负打断他,“把治疗舱打开。”
“宁负你疯了?!你想直接杀了她!”敖上立刻拒绝,辐射到后期接触外界菌群就是死。
“数到三不打开我就走,一,二——”
三还未出口,敖上狠心按下治疗舱指令,“滋——”
透明罩盖缓缓上升,敖钟几乎瞬间开始剧烈咳嗽,她脆弱的肺部无法接受外界菌群,宁负取出那枚符咒,敖钟咳出的血正好落在上面。
一秒,两秒,血珠渗透下去,看着平平无奇的符咒忽然焕发出灼目金光,逼地人睁不开眼,耳边隐隐有雷鸣之音,敖钟忽然大吸一口气,整个人开始抽搐尖叫。
“哥哥!!!好痛!好痛啊哥哥!!”
自然痛,附在宁负背上的神识心道。妖气入髓,祛除便是拔髓之痛。妖气入丹,那便是捏碎重组之苦。也庆幸当初宁负祛除的早,只可惜未曾发现敖钟妖气入体一并处理了。徒徒节外生枝。
敖钟叫了几声,很快没力气再叫。只在喉咙间呜呜咽咽地哭着叫哥。
敖上心疼不已,却不敢上去碰她唯恐又叫她哪儿不适。
“你这东西当真有用?敖钟怎得痛的厉害?!”
宁负躲开敖上伸来的手,看着金光咒渐渐暗下去。
金光咒一直持续到妖气彻底拔除,敖钟只觉忽然神清气爽,不怎么疼了。
她惊喜道:“哥哥,我好了!”
敖钟喜极而泣,要上去拥她,又怕抱地她痛转变目标去抱宁负,被宁负用另一块符咒挡回来了。
敖上指指自己,“给我的?”
他可是瞧过这木牌子威力的,就说宁负这家伙有奇遇。
宁负:“嗯。”
敖上:“不要小瞧我们的羁绊啊!!!妹妹,宁负!”
作者有话要说:辐射,金光咒,五雷咒皆出自百度百科
ps:终于被我玩到这个烂梗了,不要小瞧我们的羁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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