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中，火行迸发。

大阵中央的炉子承受高热，金川举手投足间满是从容。炼器于他，不过是修行日常。金家为炼器大家，“金器阁”遍布五洲，金川来清光修行之余，也带着家族的任务——物色炼器的好苗子，挖走。他炼器的天赋在家族中也算出色，即使是到了清光，凭借着金家独有的炼器之法，在器塔石上也靠在前排。

身后的视线灼热，金川有些得意：尽管看吧，看了你们也学不会，一群庸才。

炼器炉布有阵法，旁人无法看清里面具体的状况，金川却明晰得很。

赵成榕和崔远目不转睛，不时学着比划两下。

大王放慢接触妖丹的步调，觑着金川炼器的模样，不明觉厉。和李永望直来直去的炼器手法不一样，金川像是大扑棱蛾子一样疯狂地上下起舞。每个人的炼器癖好不一样，它选择尊重。

准备在一旁的材料逐渐见底，金川敛了神色，变得认真。用处理好的材料进行融胚，不过是锦上添花。炼器真正的考验在造胚上，形和意，两者缺一不可。

炼器即是造物，形是肉眼可见的载体，意是天地承认的五行。只有把握住其中的[度]，才能不毁坏器胚。

炼器大多都在模仿已存在的意，即使如此，也困厄住成千上百万炼器师。

炼器炉轰隆作响，蒸汽四溢。金川额间冒出了冷汗，他的神识已觉察到炉子里紊乱的五行，若不加以制止，这起器炉就要废了。

“烨木芽。”金川脱不开身，便出声吩咐。

赵成榕瞬间意会地拿起一截嫩绿新芽，抛进炉子侧边的一处小口。

似是往烧得旺盛的柴火中浇上一壶水，发出“刺啦”的声响。炉子暂时平息，金川松了一口气，正要继续炼器，便听得身后传来提醒。

“要炸了。”

大王说完收起妖丹，飞快地遁到墨石墙角。

三人猛惊，只见炉子倏忽极速膨胀。一股凉意直冲头脑，金川撒手后退，激活随身法器。赵成榕和崔远的反应也不慢，各自寻找庇护。

石室中央的阵法升起罩子，挡下四溅出去的碎片，降低了扩散出去的气浪冲击，巨大的轰鸣震得大王失聪片刻。虽早有预料，仍不能完全避开。

炸炉，堪称炼器严重事故，练坏器胚在炸炉面前不值一提。

金川恼火地启动位于一角的阵法，刺鼻的气味以及灰白的雾气随之驱散。

赵成榕和崔远模样有些狼狈，灰扑扑的。崔远讷讷地唤了一声金师兄，金川没理，转头审视从完好无损的石墙钻出的灰色小猫。

金川狠狠皱眉问道：“你怎知会炸？”竟比身为炼器人的他更早地发现了苗头。

大王淡定回答：“卜卦，测吉凶。”水麒麟晓天意，它可以拿来扯旗子。

可涉及五行造物又岂是那般好测？金川没说信与不信，继续问：“为何不早说？”

“为什么要说？说了你就不练了吗？”

金川瞬觉噎住，只觉一阵气闷。

“怎么说话的？”崔远急声驳道，“既然能测吉凶，你就应该早些提醒师兄！”

大王哦了一声，“那下次。”

还下次！崔远瞪着眼，气得发抖，“没有下次了。”

炸炉这种事，谁说得准呢？赵成榕神色不变，他方才在听到话语的一瞬间就匆忙地收起了材料，倒是没有损失什么。

大王倒出妖丹，抓着小牌子飞到金川面前，“器练完了，妖丹也弄完了。”该交接任务了。

“等等。”反复思考炸炉原因的金川目光定住，捡起一颗妖丹端详。青色的圆润妖丹，在金川手里转动着，一团火蓦地裹住它燃烧。

不知为何，金川直觉地认为问题就出在妖丹上，可又分辨不出有何差别。他打量大王的目光充满了不解，交接着任务。

石室门打开，看着大王远去的身影，金川收起剩余的妖丹，提步走出。

崔远和赵成榕收拾残局，捡起部分还能回炉的破烂。

*

另一边，大王正逮住一名弟子询问是否需要帮助。旁边就杀出了一气势汹汹的少女，“帮我！我需要猫猫帮忙！”

被逮住的弟子：“……你不是阵塔的吗？”

“阵塔怎么了？这我不能进吗？”叉着腰的少女昂首冷哼，转过身继续截胡，“找了你好半天，长风师兄让我过来的。”

王长风？大王奇怪得很，“找我干什么？”

“嘿嘿，当然是帮忙呀~”少女弯起眉眼，声音清脆：“走，到阵塔去。”

阵塔。

谈子玉一马当先，率着大王七拐八弯地绕着空荡荡的阵塔前方空地前进。

“你要不要加入阵塔啊？”谈子玉避开布下的阵法，边问。

六塔之中，一名弟子同一时间只能加入任意一塔。大王思考着没有回答，谈子玉便接道：“先别急着拒绝。你是三长老的弟子，学的是无剑，剑塔是肯定没必要去了。乐塔是给那些无聊的人摆弄风雅用的，你可千万别去。其余的塔乌糟糟得很，哪有阵塔香。我们阵塔号称十阵在手，方圆十里皆无敌。虽然有点夸大，但也不是做不到。”

谈子玉兴致勃勃，“方崖师兄你知道吗？”

熟悉的名字，大王回想，和一人对上号来。“见过。”

“他的阵法在清光是数一数二的。他当初大比的时候，只设了七个阵，像翻纸一样轻易就把整片擂台的弟子干掉了。”谈子玉模拟了一下，笑道：“阵法虽然不及符术便捷，但持久啊！破符贵得要死，还是一次性的。阵只需要阵眼提供足够的动力，就可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再不济，还能换掉阵眼。长风师兄说你很有天分，可千万不能浪费了。”

阵有妙阵，符有灵符。大王点头，“我考虑一下。”

谈子玉踏进阵塔，“好，你快些想，想好了就和我说，我给你领牌子。诶，你役使要当多久？”

“三月。”

谈子玉顿了一下，猛地回头，惊道：“三月？！”

“怎么这么久，我都得下山了。”

大王抬眸，“下山杀妖吗？”就和褚春虎一样。

谈子玉叹气，“锻骨二级都得下山，我拖了有一些时日了。”她摆了摆手，“杀不杀得了另说，能活着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