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邵启良之后,唐凌并没有如预想般怒气宣泄,她的心里仍有满腔怒意在翻腾,翻涌着毁灭世界的恶意。
唐凌和唐文竹一开始并不亲厚。由于是带着灵魂穿越,唐凌并不能把唐文竹视为母亲,毕竟真算起来,唐文竹还没她大呢。唐文竹是个性格沉静的人,喜好钻研医术研究药材,平日说话都是轻声细语,慢条斯理的。
唐凌三岁的时候,和镇上的嘴贱男孩干架,打得浑身挂彩回家,唐文竹也未责怪她一句,而是颇为心疼地给她上药。
唐凌为什么要和那些男孩干架呢,是因为他们嚼舌根,说唐凌是来路不明的野孩子,说她有娘生没爹养,说唐文竹是个和男人不三不四的荡-妇。还是个小豆丁的唐凌直接冲过去撕烂他们的贱嘴,由于战斗力不足,没撕烂,自己反而挨了好几下拳打脚踢。
次日,被打的小男孩母父上门要唐凌认错,一向腼腆文静的唐文竹拒不认错,抄着笤帚把她们都给赶了出去。唐文竹揉了揉唐凌的头说道:“妞妞没错,是他们嘴贱,该打。”
那一刻,唐凌的心莫名地变得柔软起来,她心里隐藏的某个角落里丢失的部分被填补了。
在前世,三岁的唐凌也是这样一个骁勇善战的小姑娘,当有人骂她娘是下不出蛋的母鸡时,唐凌也会这样扑上去撕烂对方的嘴。但是,当对方找上门来以后,她娘她爹总是不问青红皂白就揍她一顿。
唐凌她才三岁,她不记事不记仇,下次再遇到有人骂她娘生不出男儿,她还是扑上去,跟人干架,她爹她娘又是打她一顿。村里人都说,唐凌这孩子太野了,不像个女孩,得从小就打,打服了才好。
打一次不记事,就打第二次,第三次。她爹打她是把她当个破沙袋一样死命踢,踢完了就走。她娘打她是拿个竹条抽她全身,抽得她满屋跳,抽完之后,她娘又抱着她吧嗒吧嗒掉眼泪,哭自己命太苦,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就再也怀不上,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惹祸精。
十次,百次,千次以后,唐凌眼中的光被打没了,她再见人的时候便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这副模样一直持续到唐凌二十三岁,她本以为她生来便是如此胆小怯懦,待活了这一世,她才明白,她本就是个骁勇善战、野性难驯、盛气凌人的小姑娘。
唐凌向唐文竹道歉:“对不起,给你闯祸了。”
唐文竹温柔地看着她:“你一个小孩子能闯多大的祸啊。你尽管去闯,再大的祸,娘都给你担着。”
“娘。”唐凌的眼泪涌了出来,她扑进唐文竹的怀里,第一次开口叫娘。
此后,为了担下唐凌闯下的祸事,文静腼腆的唐文竹抄起笤帚,与人当街对骂,脱胎换骨成了一方悍妇。在唐文竹的捍卫下,前世唐凌母父造成的伤害被治愈了。
唐凌去修仙,是因为她充分相信唐文竹独立生活的能力,她有唐氏药堂,她可以活得很好。她没有料到富足安定的夏秦国会战事连连,她也没有料到唐文竹会被山贼缠上。
唐凌走出了行军帐篷,没有御风离去。按说手刃仇人后,唐凌应该动身去东楚和月信姐妹汇合,但是唐凌没有,她在军营里无意识地随处走动着,如行尸走肉一般。她仍有满腔恨意尚未消去,她愤怒,她怨恨,她恨这天,她恨这地,她恨不能毁天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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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啦,救命,你不能这样,救命!”女人的高呼打断了唐凌翻滚的思绪,她循声而去,撞见了两个士兵意欲轻-薄一位年轻女子。
肚子圆圆的胖士兵淫|笑道:“别叫了,这是军营,在这儿的都是咱自家兄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女子低声求饶:“我的好哥哥,你放过我好不好?我陪你去女俘营挑一个最年轻漂亮的,好不好?”
“不好,那都玩腻了,今儿爷就玩你。”瘦高个士兵直接动手抱住了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在挣扎,“你们不能这样,我是厨娘,是好人家姑娘,我若是去军爷那儿告你们,你们会受军法处置的。”
胖士兵也淫|笑着上前,“咱们兄弟都是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人了,说不定明天就死了。你就是告到天王老子那儿,咱哥俩今晚也得先爽上一把。”
不用明天,今晚就是你俩的死期。唐凌这样想着,她动了动手指,两根光针射出,击爆了这两个男人的狗心。
唐凌现身问那厨娘,“你刚说的女俘营在哪儿?”
惊魂未定的厨娘把唐凌带到了女俘营门口,营门内一字排开一堆破旧的中型帐篷。营门口有士兵把守,未待他们开口质问,唐凌就一针放倒了他们。
唐凌就近进了一个帐篷,只见棚内燃着一只昏暗的油灯,灯光昏暗,空气污浊,臭气熏天。唐凌只能看见地上一片黑乎乎的人影,她便用神识感知,看到了这棚里竟密密麻麻地塞满了近百号人,衣衫褴褛的女人们或坐着或躺着,一脸麻木,对于唐凌她们的到来,没有一丝反应。
唐凌问那厨娘,“这些俘虏都是什么人?”
厨娘小声解释着,唐凌才明白,她们原本是周王和秦王辖区的子民,随着城池失守,男的投降充军,女的被俘入了这女俘营。
正说话间,唐凌感知到隔壁帐篷有灯火闪过,便放了那厨娘,转身闪进那灯火摇曳的女俘帐篷中。
有一群士兵正挑着一盏盏明亮的灯笼挨个照着女俘的脸。女俘被灯火照耀,大都别过脸,身子往后退了退。士兵们在嬉笑,“这个不错,嫩。”
“这个我玩过,还不错,你们可以试试。让我看看她的牌子,三营65号。”
“我要76号了,你们可别跟我抢啊。”
一个士兵头子发出一声怒吼,“23号呢?23号去哪儿了?”
一声怒吼如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任何回音。女俘们不敢做那出声回应的第一人。
士兵头子气得一脚踹到了身旁的女俘,怒道:“问你们话呢,都给我装哑巴是吗?”
终于一个女俘怯生生地回道:“她刚被一个军爷挑走了。”
士兵头子啐口唾沫道:“肯定又是钱东那厮,这都第五回了,回回截老子的胡。不行,老子今儿憋不下这口气,老子要去找他算账。”说罢,士兵头子便朝帐篷外冲去。
士兵连忙跟上,那些挑好女俘的带着女俘一起,没挑好的也顺手抓了一个,一群女俘低着头服从地跟着士兵们走了。
唐凌在背后不动声色地跟着她们,直到走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帐篷。唐凌见到帐篷内的景象,脑袋又轰地一下炸了。她看到了什么?
聚-众-淫-乱?
这只是淫吗?这只是乱吗?
这是罪!这是恶!
骂他们禽兽,唐凌都觉得侮辱禽兽了。飞禽走兽都不曾如此对待孕育整个种族的雌性,但是雄性人类可以。
那士兵头子找到了埋头苦干的钱东,跟他掰扯23号的使用问题,正争执间,唐凌的夺命光鞭悄然而至,结果了两人的性命。
面对宛如天神降临大开杀戒的唐凌,众女俘惊呆了,整个帐篷里鸦雀无声,只有漫天的血腥味在蔓延。
唐凌道:“都穿上衣服,先待在这儿,等我回来救你们出去。”
女俘们这才回过神来,窸窸窣窣地穿衣。有个女俘鼓起勇气问道:“我们还有姐妹在别的营帐里,女侠可否救救她们?”
唐凌便安抚道:“别担心,所有女俘,我都会救出来。”
唐凌便一一潜入昏暗的女俘营,干掉了在其中活动的士兵们。又有女俘怯生生地站出来,“女侠,你可不可以去救救我娘,她今儿下午被挑去伙房了,要被杀掉煮了吃,女侠,求你救救我娘吧。”
唐凌便去了伙房,伙房的牲畜栏里此刻没有围着一群猪羊鸡鸭,而是一群衣不蔽体的中年女俘,她们下午刚被挑出来,还没有被杀。唐凌知道,这是军营里的两脚羊,女俘被俘虏以后,除了沦为士兵的泄-欲工具外,还会在军队物资缺乏的时候成为填补士兵的口粮,真正的一女多吃。
曾经有个男人说过,“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唐凌觉得这话正确,却并不确切。更精确的说,是吃女人。毕竟,人是女人生的,人是女人养的,吃来吃去,吃到最后都是在吃女人。
唐凌将这群女俘救出后,正巧碰上厨娘回伙房。唐凌便停下脚步,问那厨娘,“你在伙房当差,拿这些女人当两脚羊做菜下饭,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女人?”
厨娘误以为唐凌是责怪她要取她性命,她连忙求饶,称这杀人剔骨之事她从未参与,她只是负责炒菜烹饪而已,她罪不至死啊。
唐凌没有杀她,如非万不得已,唐凌不想杀女人。她知道那厨娘为何下得去手,无非就是觉得她和那群女人不一样,她是楚王的人,不是秦王周王的阶下囚;她是好人家姑娘,不是任人凌|辱的残花败柳,她却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她是女人,女人的命运总有一天会反噬到她身上。
唐凌带着一群中年女俘往回走,一路走一路杀,杀回了女俘营。再走回那灯火通明的大帐篷时,有不少女俘在鞭打那些士兵的尸体泄愤,唐凌不禁有些欣慰,还好,还没有完全麻木,还会愤怒,还有血性。
有血性,便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