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月信姐妹从宿醉中醒来,大都选择在床上休憩,只有虞南星和慕月生雷打不动地闻鸡起舞,早起练剑。唐凌在她的房中对着一面铜镜端详着她身为唐凌的身躯。
虞南星说得对,唐凌的模样是她这一世的选择。唐文竹虽从未生育,却是一名真正的母亲,真心实意地爱她,满足她的一切吃食要求。她自三岁起,就多吃肉蛋奶,补充优质蛋白质和钙质,将自己养得高高壮壮。
唐凌有着她梦寐以求的身高,一米八左右,她才十八岁,本还能再长高,却突遭变故,死在十八岁,停在十八岁的模样。
唐凌想,这天下那么多女人想要青春永驻,费了许多功夫把自己捯饬成一具抹着防腐剂的躯壳。何必这么麻烦呢,要想青春永驻,死在十八岁就好。
真的,别活了,死在十八岁就好。
唐凌不想青春永驻,毕竟,从此以后,她再补充营养,她的身高不会再长高;她再锻炼身体,她的肌肉也不会再增加;她再增加阅历,她的眼角也不会有智慧的纹路。
她的躯体死在十八岁,不会再反映她此后人生的成长。唐凌为此感到泄气,她这一世可以成长的身躯是莫小小的身躯,但是她不喜欢。
那是一具男人最爱的身躯,瓷娃娃一般,皮肤白皙,四肢纤细,腰身袅袅,美则美矣,毫无活力。那么在唐凌眼里,这份毫无生命力的美便是丑,丑陋至极。
如果唐凌愿意,她自然也可以强身健体,将这幅身躯锻炼成健康强壮的模样,但是唐凌衡量了一下,她没有必要花时间在这副身躯上,她有其她更重要的事情要忙。所以,唐凌再是不爽,也选择幻化为唐凌行动,接受唐凌的身躯永远地停在十八岁的事实。
休憩一日后,唐凌要出门办正事,和她一起的是宋诗画。宋诗画主动找到唐凌,“你去找独孤空青的时候带上我,我不相信她,我去监工。”
一开始唐凌是把独孤空青放到东楚炉鼎坊,但是很快她就被她爹全境追杀,唐凌便把她带到南星海域一个散修联盟小岛,躲避她爹的追杀。
唐凌和宋诗画正要进入传送阵,前往蓬莱岛时,赤炎扑腾着浴火翅膀拦住她们的去路,“你们这是干嘛去?”
唐凌冲她笑道:“我们出去办点儿事。”
赤炎停在唐凌脚边,抬起凤凰头颅问道:“那你还回来吗?”
唐凌蹲下身来,平视着她乌黑的眼眸,“我会回来的。赤炎,对不起,当年一句话没说,就丢下你走了,对不起。”
赤炎的眼眸泛着光,她腾地一下原地腾空起飞,空灵的嗓音从上空传来,“你最好说话算话。你要是再不告而别,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宋诗画冲唐凌笑道:“你别信她,她跟黑曌学的,就会撂狠话。其实她这些年一直都很想你。”
唐凌低着头,泛着泪,“我知道。”
唐凌和宋诗画自传送阵到了蓬莱岛,再御剑到了散修联盟小岛,见到独孤空青。此时的独孤空青已经穿回她平时穿惯的男装,呆在客栈房间内,一副着急等待的样子。
此番见独孤空青,唐凌从十四岁小女孩的模样幻化为唐凌的样子,“自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本貌,我叫唐凌。”
独孤空青没有看她,而是怔怔地看着她身后的宋诗画,震惊道:“陈娇娇?”
宋诗画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我早就不叫陈娇娇了,我叫宋诗画。”
“宋诗画……”独孤空青喃喃重复着,这名字确实比陈娇娇更适合她。但不管是陈娇娇,还是宋诗画,独孤空青震惊的是十二年前,秘境中萍水相逢的姑娘怎么会和这个神秘人一起出现?她们是一伙的吗?
十二年前,独孤空青问了宋诗画的名字,宋诗画没有回答。但是因为她们是在苍珏大陆的宗门大比上,独孤空青很快就打听到她是来自万灵门的符修陈娇娇。过了没多久,独孤空青在东楚见到了陈娇娇的通缉令,她竟然绑架了丹鼎宗的掌门千金。
独孤空青觉得这件事情另有蹊跷,她不像是会绑架她人的人,她便到苍国万灵门打听了一番,才搞清楚,陈娇娇是月信姐妹会的一员,沈杜若也是其中一员,那这就不是绑架,而是趁乱叛逃宗门。
独孤空青想起,陈娇娇曾骂她“胆小鬼”,她确实有资格骂她,她一个筑基初期的门徒都敢叛逃宗门,而她结丹中期,却不敢以女身示人。
自从从秘境出来,独孤空青就无比深刻地认知着她是女人。曾经她扮男人,感受到的痛苦大部分来自于身怀秘密的痛苦;如今她扮男人,感受到的是扭曲自我不能做自己的痛苦。
每次再有人夸她“英雄好汉”、“君子风范”、“真爷们”、“男子汉”、“大男人”时,她的心里都在呐喊,我不是男人,我是女人,不要再拿我给男人增光添彩,我的成就和男人没有半点关系,我之所以如此为人行事,那是因为我是女人。
独孤空青无时不刻不想公布她的女身身份,但是她没有,那是因为她被她娘束缚住了。她娘跟她说:“青儿,我寿元大限将至,命不久矣。你可不可以不要在我死之前毁掉我一生心血。就算娘求你了,等我死后,你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独孤空青答应了,她自懂事以来,她的世界就是娘和剑,如今娘要死了,她怎么着也得满足娘的遗愿。于是,三年复三年再复三年,说是只剩三年寿元的娘活了九年才坐化,然而这并没有结束,她娘临死前找到玄天宗的高僧将自己的三魂七魄锁在一副画上,从此活在独孤家祠堂的一副画中,依然不同意独孤空青回归女身,真的是做鬼都没有放过她。
所以当唐凌在炉鼎坊逼迫独孤空青做选择,逼迫她在七日内回归女儿身时,她感到一阵如释重负,她终于有正当理由去跟她娘说:“娘,你看,我如果不回归女儿身,我就会死。那个神秘人会杀了我。”
她娘不信:“你有你爹,谁能杀了你?”
独孤空青道:“那人比爹还厉害。如果你让我爹帮我,爹也会死。”
她娘还是不信,直到第二日,苍珏大陆陆陆续续都在传有个神秘团伙一晚上杀了苍珏各地的买淫男,杀手都是神秘女子,神出鬼没,一击必中。她娘才相信,独孤空青是真的在炉鼎坊遇到神秘高手,而不是说谎话诓骗她。
然后她娘说:“青儿,你是我独孤家的男儿。你就算是死,也不能屈服在威胁和胁迫之下,知道吗?你就算是死,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知道吗?”
独孤空青的手脚变得冰冷,她听懂了她娘的弦外之音,“娘,你宁愿我去送死,也不要我变回女儿身,是吗?”
她娘说:“你就算是死,也要作为独孤家的男儿堂堂正正地死。青儿,我知道,你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人固有一死,你得死得其所。”
“可是我不是男儿。”独孤空青气得怒吼,“我是女儿。我是女人,我再也不想当独孤家的男儿。”
独孤空青跪在祠堂上,冲她娘磕了三个响头,“娘,谢谢你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但我不能再听你的话,我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不要再做男儿。我是女人,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独孤空青,是个女人。”
“你回来!”她娘在画中跺着脚,凄厉的声音响起,“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样做,为娘一生的心血就全毁了,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独孤空青冲她娘笑道:“娘,别忘了,你已经死了。你现在只是一幅画,我就算是不回来,你又能把我怎样?”
独孤空青头也不回地走了,直接去到东楚灵剑阁发布召集令,然后请人为她换了裙装化了粧,到了比剑广场公布她的女儿身。她没有去找她爹,因为她怕她走不出黎溪城刑部的大门,她爹会直接杀了她。
后来她爹来了,证明她所猜非虚。她已经明白她娘和她爹的想法,她们宁愿她身为独孤家的男儿死去,也不要她身为独孤家的女儿活着。
她们爱她吗?
她是东楚灵剑阁结丹期第一剑修,是独孤家最天资卓绝的后辈,是她娘她爹的骄傲,她娘和她爹自然是爱她的。可这份爱是建立在她是独孤家的男儿的基础上,一旦男儿想要变成女儿,这份爱便烟消云散,她便可以去死了。
独孤空青感到前所未有的撕裂,曾经她女扮男装,她痛苦。如今她回归女身,她依旧痛苦。她的人生是个谎言,她这辈子就是个笑话。她如果想要活下去,她应该以怎样的姿态活下去?
她不懂,她不知道,她不想活了。
直到神秘人对她说:“你不能死,你得活着赎罪。”
她有罪吗?女扮男装也是罪?
独孤空青为什么会去炉鼎坊呢?那是因为她一向独来独往,拒绝在灵剑阁结党营私,拒绝和那些男人喝花酒厮混,便有人说她是“娘娘腔”,是“小白脸”,说她“不能人道”,她为了反击这些流言蜚语,稳固自己的男人身份,选择时不时地出入炉鼎坊喝花酒。唐凌遇到她的时候,她因为心中痛苦抑郁,已经差不多夜夜都去炉鼎坊,徘徊在酗酒的边缘。
唐凌将她从她爹手中救下后,就把她丢到她们相遇的炉鼎坊厢房。炉鼎坊因为买淫男暴毙血案频发,门口罗雀,炉鼎女修见到独孤空青有些讶异,“独孤公子?”
这名女修名唤央央,弹得一手好琵琶,独孤空青是她的常客,隔三差五就来光顾她,听她弹曲,独自喝酒。来炉鼎坊只听曲喝酒不买淫的客人,独孤空青是独一个。央央懂事,她不会过问客人的隐秘,她只是默默地为独孤空青弹着曲。
直到有一天,央央弹到一半就走到她独孤空青身旁,化作一滩水软在她怀里,口里喊着:“独孤公子,你不要这么着急嘛,我曲儿都还没弹完呢。”独孤空青被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吓得四肢僵硬,手足无措。央央搂着她的脖子,在她耳边低语:“有人听墙角,你把我抱到床上去。”
独孤空青应言将她抱至软床,央央放下软床帷幔,轻摇着床架,将它摇得吱呀作响,然后她发出声声娇喘,夹杂着“独孤公子你轻点儿”,“你慢点儿”的娇喝。独孤空青自然知道她搞这一出的用意,僵坐在软床一侧,闹了个大红脸。
央央独自一人演了一出大戏,然后她调皮地冲独孤空青笑道:“独孤公子,竟然要作假,就得作得真一点儿,不是吗?”
独孤空青为什么要作假?独孤空青不说,央央不问,她们心照不宣地维持这种默契,在此后独孤空青再来的日子花一段时间演一出戏,因为独孤空青灵剑阁的同门实在是太过龌蹉,他们爱来听墙角,就为了验证独孤空青不能人道的希望。
独孤空青看着眼前这位熟识的女修,心中满是愧疚。她不应该骗她,她不应该瞒着她,她说:“央央,我不是公子,我是女子。”
央央走到独孤空青身旁,浅笑道:“我知道。”
哦,独孤空青想起,当日唐凌逼她做选择的时候,央央就在旁边。但是实际上,央央早就知道她是女子,起初央央是以为她不能人道,才只听曲不买淫,但是那一日,她软在她的怀里,那么亲密的接触,她自然感知到她身体的不寻常之处。此后的日子,她帮她做戏,为她打掩护。
央央关切问她:“你公布女儿身了?”独孤空青默默点头。
“太好啦。”央央粲然一笑。她亲眼见到独孤空青这段日子有多痛苦,她能回归女身做自己多好啊,但她随即垂下眼眸,黯然道:“那以后,独孤公……独孤姑娘就不用再来这儿了。”
“无妨,不来是好事。”央央抬起头,灿烂笑道,“就让央央再为独孤姑娘弹首曲吧,你最爱的曲子。”
央央坐下弹起了琵琶,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央央喜欢弹琵琶,她也喜欢为独孤空青弹琵琶,因为独孤空青是唯一一个真的听她弹琵琶的人,其她人都是附弄风雅,听她弹个情趣。
独孤空青听着这小弦切切如私语,曾经悦耳动听的乐曲如今听来全是声声哀嚎,如泣如诉,她胸中堵得慌,嗓子眼膈得难受。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唐凌会骂她“在这种地方你是怎么听得下去小曲的?”她是怎么忍心让央央这样的苦命人弹曲取悦她的?
每次央央陪她演床-戏,她都会觉得羞涩,不好意思,却全然没想过,在她这儿,这只是出戏,而在央央这儿,这出戏是她的日常。正因为这日常如此的司空见惯,她才能利用央央演的这出戏,坐稳她男人的身份。
她有罪吗?
她有罪!
她为了打入男性同盟,利用炉鼎女修为她的身份作掩护,而她对炉鼎女修的痛苦和遭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心安理得地利用着她们,就像一个普通的男人一样。
她当然有罪,她是男人的帮凶,女人的叛徒。
她得活着赎罪。
当唐凌去炉鼎坊带走独孤空青时,独孤空青问她:“可不可以带央央一起走?”
唐凌挑眼看她:“你想救她?”
独孤空青点头。
唐凌笑道:“你现在救她,只能救她一个。那其她人呢?其她你不认识的,没看见的炉鼎女修就不救了吗?”
独孤空青经唐凌一点拨就认识到她的思维太过狭隘,这天下受苦受难的炉鼎女修又何止央央一人,她便道:“当然要救。但是我要怎样才能救她们?”
唐凌在前往南星海域的路上给独孤空青讲了合欢宗的情况,以及想要她解救炉鼎女修的意图,便让她在客栈等她回信。
当唐凌再来时,独孤空青的死志已散,她只想早点儿行动,把那些苦命的炉鼎女修都救出来。唐凌将宋诗画引荐给独孤空青后,便离开了。解救合欢宗炉鼎女修的事情将由独孤空青和宋诗画两人负责。
唐凌走后,宋诗画坐到房间的方桌上,问独孤空青:“你接下来的行动安排是什么?我配合你。”
“我想先回东楚找一个我熟识的女修问清楚多情蛊的事。”独孤空青并不确定央央是否就是出自合欢宗,但她想先回去问个清楚。
“好。”宋诗画掏出一堆符箓摆在方桌上,“你爹还在追杀你。这是幻形符,可以变幻身形,时效一时辰。这是隐身符,可以隐匿身形,时效两时辰。你多备着点儿防身。”
独孤空青收下这堆符箓,感激道:“谢谢你。”
“我给你这些不是为了你。”宋诗画毫不领情,“是为了救那些女修们。”
***
独孤空青和宋诗画动身去了东楚,到了东楚地界,独孤空青用了【幻形符】,变为另一个人的模样,然后她们到了炉鼎坊,点名叫央央来陪。
央央本以为是新客,但独孤空青用符变回原貌,她便有些迷惑不解,眼下黎溪镇在疯传独孤空青被魔修夺舍,亲爹独孤信悬赏追杀,独孤姑娘为何要冒险来找她?
没想到独孤空青直接问她是不是来自合欢宗,多情蛊是什么,央央心中的疑问就更多了,这些隐秘,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宋诗画便道:“我们来自一个神秘的组织,目的在于解救修仙界的炉鼎女修。我们知道你是被多情蛊控制,身不由己,所以才想打听这方面的消息。你如果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我们自会问别的女修,只不过就是耗费的时间多一些,姐妹们受苦的日子再多一些罢了。”
“神秘组织?”央央清澈的眸子转了转,她联想到前些日击杀买淫男的神秘女子,看来那女子逼迫独孤姑娘做选择后又和她搭上了关系。
央央不多嘴,不该问的她不会多问,她起身走到室内方桌旁,拿起水果玉盘上的一把小刀,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地划了一刀,然后将汩出来的鲜血一滴滴滴进一碗茶盏中。
她将茶盏递给宋诗画,“这就是多情蛊。”
宋诗画接过茶盏,用肉眼就能看到盏内鲜红的血液中泛着绿莹莹的光,再定睛一看,那绿光来自一条条微不可见的小细虫。宋诗画一惊,“这是蛊虫?”
央央点头道:“对,这就是多情蛊虫。”多情蛊是血蛊,央央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被种上了蛊,她只记得她第一次发作是出了合欢宗来到炉鼎坊的一个月后,那时她已知她被合欢宗骗了,拒不接客,被老鸨龟公打得半死也不接客。
这时,她的蛊毒发作了,那细长的蛊虫早已填满她的血液,开始向她的心脏肌肉骨骼进攻,她感受到万箭穿心、万虫咬肉、万蚁嗜骨的疼痛,上官重楼拿着蛊毒解药问她:“只要你接客,马上就能拿到药,马上就能不疼。”实在太疼了,央央没忍住,她接了客,此后的每一个月都要从上官重楼手里拿到解药才能避免蛊毒发作。而且这多情蛊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当央央想自寻了断之时,体内蛊虫会自动护住她的心脉和血肉,让她求死不能。
独孤空青闻言牙关紧闭,握剑的右手青筋暴起。曾经她听人谈起炉鼎女修用的都是“甘为炉鼎”这样的词,在修仙界,有灵根可以修炼的女修却做了任人采补的炉鼎,那只能是为了灵石自甘下贱,自愿成为炉鼎之躯。独孤空青限在这样的叙事里,只觉得买淫一事有伤风化,但并不罪恶,毕竟,一个愿买一个愿卖,银货两讫的买卖,很公平。她全然没有想过,在这世间是自愿为伎的女人多,还是逼良为倡的男人多?男人深知他们所犯的罪恶,花言巧语地掩饰罪恶,而她竟然信以为真。
宋诗画问央央:“解药都是上官重楼给你的?他上一次给你是什么时候?”
央央告诉宋诗画,这家炉鼎坊的女修都是来自合欢宗,每次都是上官重楼来给女修送药,每月都是当月28号送药,算下来下一轮送药的时间便是半个月后。
宋诗画又问:“那你知道其她炉鼎坊的情况吗?她们也是这一天送药吗?”
央央摇头,她自出宗就被派到东楚这家炉鼎坊,她并不是很清楚其她炉鼎坊的情况。
宋诗画解释道,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上官重楼死了,她担心没有他送药,其她女修会遭遇蛊毒发作。
央央惊讶之余,告诉宋诗画她们,合欢宗宗主爱给女修起叠字名字,如果她们去到一家炉鼎坊女修全是叠字名,那么她们多半来自合欢宗。
宋诗画和独孤空青告别央央后,直接去了北溟合欢宗。合欢宗在北溟并不难找,稍微打听一下就能找到宗门所在。她俩是贴着隐身符潜入的,潜伏片刻后就找到合欢宗宗主的书房,房内有人声传出。房门是关着的,宋诗画和独孤空青贴着墙偷听。
“上官重华和上官重楼还是没有踪迹吗?”一个粗粝嘶哑的男声。独孤空青蹙起眉,觉得这声音听着熟悉。
“回神使大人,我们找遍了魔宫,都没找到魔尊大人和魔将大人。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斗胆联系神使大人。”一个甜得发腻的女声。
男人道:“他们最好是死了,若是逃了,公极会不会放过他们的。这一月的解药你给我吧,我会派人发往各地炉鼎坊。”
女人道:“好的。神使大人,这次的结业大典还办吗?”
男人道:“办,如期举办。现在恩客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我们正需要新鲜面孔吸引他们重回炉鼎坊。”
女人问:“那神秘女子团伙可有眉目?”
男人道:“这事公极会自会处置,你只管调教好你的姑娘,别的无需多问。”
女人道:“神使大人教训得是。”
男人道:“上官兄弟不在,此后我和你直接对接。你安心为公极会办事,好处少不了你的。”
书房的房门开了,一个身材瘦削,带着鬼面獠牙面具的中年男修从房内迈出,一个粧容妩魅、姿态魅惑的女修恭敬地躬身送别,“神使大人慢走。”
宋诗画和独孤空青顺势闪进书房内,只见那女修打开房内的一件暗门,进到一个暗室之中,那暗室暗无天日,只有地面有着一簇一簇的荧光闪烁。宋诗画走进了才看清,那是一汪室内池水,池水里聚集着一团团绿莹莹的如孑孓般的小虫,那女修拿出一个玉盆取了一盆池水,然后施施然的出了暗室。在她关闭暗室之前,独孤空青迅速地取了一小瓶池水,再闪出暗室。
那女修将玉盆置于书桌上,咬破手指,滴了数滴精血,再轮转双手,用功施法注入一道红色灵力至玉盆池水中,将那一盆绿水浓缩凝练成一团鲜红的半固体半液体的物质。独孤空青明了,这定是那多情蛊,这女修想必就是合欢宗宗主阮软软。
待阮软软离开书房后,宋诗画和独孤空青又留在书房查阅了合欢宗这些年的炉鼎坊账册、门徒名册、结业典册等札册。她们没有唐凌那般可复制灵书灵册的神识,便用留影石录下有重要信息的札册。
从翻阅这些札册就可以看出合欢宗的势力遍布苍珏大陆,苍国万灵镇那半个城区大的炉鼎坊里全是来自合欢宗的女修,而东楚、西吴和南星地界,合欢宗各有十八家、十三家和九家炉鼎坊。
宋诗画有理由怀疑,合欢宗背后的掌控势力就是男人口中的公极会。而独孤空青认出来,那男人的身形声音很像她的堂哥,独孤世家的三公子独孤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