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窦武钊回到虎鲨军中没两天，就传来一伙迦林海盗突破海防在良州沿海肆意烧杀的消息。据说还有一队迦林战舰压在边境之上，却并无其他作为。

窦武钊当即都惊了，迦林海盗此前不是已经被黑吃黑一锅端了么，哪里还有什么迦林海盗？

“刘……刘统帅那边怎么说？”窦武钊对前来禀报的兵士急道。

“刘统帅已经派人前去还击了。”那名兵士道。

窦武钊深吸了两口气。是了是了，往日他们虽在刘光勋眼皮子底下动作，但毕竟有所遮掩，也未大行烧杀之事，刘光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可如今迦林这么大喇喇打到家门口来，刘光勋再不反击，便是玩忽职守的罪过，不战而降的耻辱更是会被所有大威子民戳着脊梁骨骂，如此重责他可负担不了！

窦武钊暴躁地在自己帐中打转，他就纳了闷了，虽然大威和迦林的关系不算好，不过也说不上糟糕，十多年不曾以官方名义打过了，平日里的小打小闹也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海盗宵小罢了，而如今作为，是想要同大威正式开战吗？

窦武钊觉得迦林王怕不是脑袋被雷劈了才会选在此时发难，他们自己眼下和火罗的争斗还没解决，居然敢来挑衅大威，是当真活腻歪了嘛？

“去去去！探了再报！”窦武钊疾声将人撵走。他一个支度属于后勤文职，虽有金银调度的实权，可提刀上阵却用不上他，他也只能守在后方干着急。

此时，临王府这边也收到了消息。莫辞不见头两日的淡定，却还是稳住没有大发雷霆，只脸上阴沉得可怖。

“玄影何在？”莫辞屏退房中一干下人后陡然喝道。

“主子。”一道如鬼魅般的影子倏忽从梁上跃下，单膝跪到了莫辞面前。

“去查，我倒要看看这迦林究竟意欲何为，真当我东境无人了么……”莫辞微眯起眼睛，眸色中尽是冰冷的寒光。

“是。”玄影领命而去，恍若一阵冷风吹过便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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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三日，玄影就给莫辞带回了赫阿塔齐的亲笔手书。赫阿塔齐因为长期驻守迦林与大威边境，所以大威文字他是识得的。不然也不会作为迦林那边的代表与东境进行联系。

信中言之凿凿，指责临王过河拆桥，背信弃义，不仅单方面取消矿石交易，导致他们利益受损，甚至还举重兵攻打风来岛，将岛上交易银钱洗劫一空。那些所谓的寻常海盗攻岛，他们自是不信的。寻常海盗能有火器嘛，真当他们是好糊弄的傻子不成？

言辞之粗鄙，内容之嚣张，气得莫辞风流俊逸的脸上险些就要绷不住，拿信的手是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把信纸撕个粉碎。

不过他也在其中品出些味来。因为信上提到了迦林王已经同意了他们此前提出的合作方案，并以火漆封缄的密盒形式给他发出过回讯。而他们不仅无视盟约，转身就抢了风来岛，可不就是赤裸裸地在对迦林挑衅吗？那就不能怪迦林要使些非常手段了，虽也不敢真的开打，但给他们找些麻烦还是有必要的！

莫辞心头一凛，便知此事的关键症结就是出在了那封不翼而飞的密信上！

可是那封密信此时究竟在何处已不得而知，最大的可能性只有两种，一是密信还未送出就在风来岛被攻破时给焚毁了；二则是落在了攻岛之人的手里。

若是第一种情况还好说，双方不过就是一场乌龙，解释清楚也就罢了；最怕就是第二种，谁要是拿了那信便是掐住了他临王府的命门，一着不慎就会落得抄家灭族的下场，还何谈什么成就大业。

莫辞将手书放到烛火上烧掉。眼下的情况，他和迦林那边倒是不难办，对方派兵压境不过是想讨要个说法，并非真要与他为敌；而真正麻烦的却是他们的密谋之事可能已走漏风声。

他最担心的就是攻打风来岛真的是刘光勋派人所为，而密信也落入了此人手中。刘光勋看似在东境两不相帮保持中立，可谁又知道他在掌握了确凿证据之后会不会倒戈相向？

只可惜如今无法查实。莫辞沉吟，他究竟该如何做才能保证临王府在其中的最大利益呢……

沉默良久，莫辞最终写好两封密信交给玄影。一封让他带给赫阿塔齐表明立场；一封则是送到虎鲨军窦武钊手上，有些人，终是留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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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翀说话算话，不过几日，等他手边事情处理好，就带着李复回了孔州。当然，还有李复花二百两银子买下的那一堆黑曜石。

在船上时，赫连翀就特意刮干净胡须，重新换回了“连鹤”的侍卫装扮。

李复有些诧异：“阿鹤这是……”不做海盗了？所谓的“送他回孔州”的真实含义是“和他一起回孔州”嘛？

果然，就听赫连翀道：“海上的事情告一段落，如今岛上有周长逸在，无需我再多加看管，自是回你身边当侍卫更好。”

惊喜来得太突然，李复心情一下就明朗起来，却没细想他何故如此高兴。

“对了，我在岛上时还想着要给你们再多送些被褥吃食……”说话间，李复开始思量起后事，不能赫连翀一个人回来了，就将岛上其余人都给抛到脑后。

“那就还照先前那样存放在昙州阳西渡口的货仓中罢，届时我让周长逸派人去取。”赫连翀不置可否。李复心意，他自是不会反对。

“说起来，你已经好久都没回澜园了。自咱们上次在北市匆匆一别已有数月，过年你也不捎个口信，我问阿鱼，他还跟我打哈哈……”

北市……赫连翀一怔，李复这是不记得他其实除夕当晚回过澜园的事情了吗？当时这人不仅给自己做饭，还“动手动脚”要给自己换新衣裳……这是统统都给忘了？赫连翀心底窜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悦感，可他又觉得不能怪李复，毕竟，醉酒误事呐……嗯，就是醉酒误事！

“你是不知道，当时我还给大家都准备了酒席和年礼，过得可热闹了，就是你不在，有点可惜……”

“那慎之也给我准备年礼了？”赫连翀笑问。

“那当然，我给你准备了一身……”“新衣裳”三个字还未出口，李复心头突地一跳，他想起了元日早晨那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他非逼着赫连翀换上了过年新装，那合身程度简直帅他一脸，就是手段有些……呃，猥琐……后来他睡醒过后也就忘了这茬。可新衣裳……大抵应该还是收在汀风院赫连翀原本的房中吧……

“怎么了？”赫连翀见他话到一半却戛然而止有些好奇。

“嘿嘿嘿……没什么，你回去就知道了……”

赫连翀心照不宣，徒留李复一人继续傻乐。

然而等他们回到孔州之时，率先传来的却是大批迦林海盗突袭边境，虎鲨军统帅刘光勋带兵奋力反击，虽最终击退海盗，却在战场上不幸阵亡的震撼消息。

坊间虽还有其他很多各式流言，但结果都是大差不差。何况此事是白无虞亲自查实后回来汇报给赫连翀的，多半不会有假。

李复整个人都懵了，他深知赫连翀他们此次出航剿灭的正是迦林海盗，却搞不明白后续发展为何会是这样。这该是怎样的一只蝴蝶，才会掀起如此巨大的效应。

赫连翀神色也说明了事态的严峻，他无法同李复解释太多，却清楚这或许是临王准备动手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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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武钊这段时间日子着实有些不太好过。

因为刘光勋战死，虎鲨军的诸多事情就落在了他头上。他一面要协调战后的各项琐事，安置抚恤死伤士兵；一面还得处理刘光勋后事并上报朝廷。请调新的统帅之余，再极力争取一下军备支持。可谓忙得不可开交。

刘光勋停灵期间，莫辞还亲自前来吊唁。并直言刘统帅乃是为国捐躯，堪称将士楷模。

他这副悼心疾首的模样倒是博得了不少刘光勋下属将领的好感，却不知此人才是害死刘统帅的罪魁祸首。

当日窦武钊在收到玄影给他的传信之时，便知刘光勋活不久了。他心内虽是震惊，但也知道但凡世子有令，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信中，莫辞让他极力去鼓动刘光勋亲自迎战，他已说服了迦林那边假意佯攻，使计诱敌深入，借他们的手，里应外合除掉刘光勋。

并且莫辞还命令他一定要在朝廷新派的虎鲨军统帅到来之前，彻底掌控虎鲨军内部，务必让新任统帅在上任之时就成为被架空的光杆司令一个。

而且迦林突袭边境，虎鲨军“伤亡惨重”，朝廷必定无法袖手旁观，到时候他们再提出扩充兵源和增加军备的要求，也就有了完美的借口，更不容拒绝。毕竟，朝廷此前在贡船遇袭时就已经拒绝过一次了，这下指定没脸拒绝第二次。

如此一箭三雕的好机会，窦武钊当然是要全力配合。他在虎鲨军中日久，又掌管军中粮饷，若能将作战实权也收入囊中那自是最好。

只是夜深人静时，他也难免要为刘光勋掬一把同情泪，再叹一声对方时运不济。

所以，等朝廷收到迦林袭边，又被虎鲨军打败而归的消息的时候，刘光勋的几名部下与家眷已经在扶棂回京的路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章信息量有点大，小伙伴儿们先盘着，我停一天盘下后面再继续哈……人都给我盘麻了（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