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神女怒意未消，一把狠狠捏住他的下巴，逼他和自己对视，“你不是要我看着你的双眼和你说话？看我说的是空话还是现实？听好了，你们能活下去，就因为我是权贵！而你竟然妄想你的爱可以和我的相提并论！”

“是你……”芝宇望着她红色的双眼，眼圈发红，有些欢喜，又顿时愁云满雾，心怦怦颤抖，只有零零散散破碎又模糊的画面，织不起来完整的记忆。

“你真该庆幸我有一副好脾气，不然你早不知死多少次。”神女挥挥手，芝宇又被押了下去，狠狠丢在地上。

侍芝红着眼扑上去，忙怜惜地抚摸他红肿的脸，流泪劝道：“芝宇，不要再逞口舌之快了，不要再……”她望着他，他却一直望着她。

神女转身离去，上了轿子，一层层的轻纱遮住她，瞧不清她的模样。

他还是一直望着她的方向。

“芝宇，尊卑有别，不可对神女不敬。”侍芝小声提醒。

“那就……让我不敬。”他定定答。

男子目中有光，隐隐闪烁，整个人轻轻颤抖着，但随后，一点一点落寞下去，暗淡无比，他渐渐把头低下，稳了稳身子，不敢再看她。

侍芝心中猛然一抖，她看看他，又看看轿子里的神女，顿时有一种她一点都不想知道的不好的猜测，她整个人抖得厉害，眼泪不断滚落下来。

“你怎么了？”芝宇瞧出了她的不安，忙安慰她，“不要怕，侍芝，我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过是八百年的情咒。”

“你……”侍芝依然在流泪，她摘下了自己发髻上的紫芝红花，颤抖着交在他手里，“侍芝是为芝宇而生的，不论芝宇怎样对待侍芝，侍芝都不会有任何怨言，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我只怨恨自身灵力弱小，并不能为你做更多。你对我的恩情，我无以回报，你对我的深情，我也相信是真的。可是，芝宇啊……她，她不是你能窥觑的人。”

“我……”芝宇眉头越皱越紧，“我不懂你想说什么。”他的困惑很深，也确确实实不明白，“神女确实貌美，让人惊艳，但也……仅仅是这样罢了。”他握紧了她的手，心颤抖着，深呼吸之后坚定了决心，“你才是我爱的人，我们是夫妻啊。”

侍芝一时愣住，芝宇确实不明白，如果他真的心悦神女，他不会到现在也不表现出来，他的爱太直白太明显了，藏是藏不住的。

是自己想太多了，他和神女萍水相逢，且过了那么久，和自己才是朝夕相处，日久生情。

他们肌肤相亲，山盟海誓，谁也不能取代谁在心里的位置，没有任何人能插足他们之间深厚的感情。

芝宇只对她充满了感恩，侍芝心想，他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是的，藏不住的。即便他们隔了那么久才相见，即便他此刻懵懂并未察觉，侍芝还是敏锐地感受到了。

她不断落泪。

“你怎么了？侍芝？”芝宇见她哭成这样，忧心无比，拥她入怀，“你不要怕，侍芝，你不要怕，我会陪着你一起。”

“侍芝是代替品吗？”侍芝怯怯问，随后又自己摇摇头，“侍芝和她一点都不像……”

“你在说什么呢？”芝宇还是困惑，“侍芝就是侍芝，侍芝怎么会是代替品，你是我的妻子啊。”他为她擦去眼泪。

侍芝又怜惜芝宇起来。

罢了，也许芝宇最初的时候对神女动过心，又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放下，他曾经总是提到她，后来却不知为何再也没有提起，也许因为他也明白了，神女的地位早就决定了他们绝无可能，于是彻底放手。

现在他再见到她……侍芝摇了摇头，不论芝宇和神女之间有过什么她不知道的故事，都无所谓了。

只要能回报芝宇的灌溉之恩和一片深情就好。

神女喝下一杯宁神的茶，心情好多了，然后她挥了挥手：“打下去！”

星门顿开，通往宇宙各个时空，世有三千大千世界，谁也不知道他们会被随机发配到哪里。经历轮回转世，彻彻底底忘掉身为仙草的一世，两人被情咒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经历爱情的悲剧。

他们被推了出去，凝光想冲上前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摁住，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侍芝消失在自己眼前。

小花仙流着泪回过头望过来，努力微笑，欲言又止，又带着一丝依恋和决绝，短短一瞥后，他们彻底消失在芝圃。

之后，神女和众人离去。

一路上，晴鹤十分沉默。

“晴鹤，方才那些话，我是在说芝宇。”神女道。

“有什么区别呢？”晴鹤淡淡一笑，随后抬头望着轿子里，一脸温柔，“我爱你，白素弦。”

“我也爱你，晴鹤，”神女答复，“以更大的爱。”

“你可以小气一点，格局小一点。”

“我生来大气，有更大的格局。”

“如果我也能拥有你，我不介意被烧死，更不介意和你纠缠生生世世。”晴鹤笑眯眯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要死你自己死。”神女道，“如果你让我陷入情咒，我就药死你，吊死你，打死你，烧死你，淹死你！”

晴鹤越听笑得越灿烂，直接跳上轿子，搂着她笑个不停。

“你真该庆幸你是女人，是我的妹妹，”神女无奈道，“不然我早让你死千百回。”之后一脸苦恼，“幸亏我身边只有你这一个冥顽不灵的，若再来一个，我要大开杀戒了。”

“反正我从来不想当男人，我就喜欢当女人。”晴鹤笑道，“我不介意再来一个，这样我们两个联合起来，兴许能把你从司无涯身边抢走。”

“抢过来后呢？当他的利用价值被榨干，你就杀掉他？”

“你了解我。”

***

凝光回到鲛人族，父母对她一通责备，问她怎么会突然撇下婚礼就走。

“芝圃，紫芝草全部用来炼制补天石了，就连仅剩的两朵，也要被烧死……我去阻止这一切。”她有气无力，不想再提。

“紫芝草灭绝了？”她的父母大惊，这件事被芝圃压得严严实实，外界一概不知，“这么大的事竟然……”随后他们表示理解。

“只有紫芝草做出的灯芯，才配得上我们鲛族做的酥油，紫芝草竟然……难怪你连婚礼都不顾了，”她的父亲道，“这是桩大事，也是完全能被两个部落接受的理由，婚礼可以补办，紫芝草若真灭绝，鲛族也会忧心。这件事芝圃不传，我们也只能当做不知道，但亲家一定能理解。”

于是他们不再为难凝光。

三个月后，婚礼重新举行。

鲛族夫妻并不会有肌肤之亲，只需要把彼此的鲜血和元丹放入容器，用术法融合一番后就可以孕育新生命。

新婚之夜，她的夫君明泉无比热情，炽热的双眼和爱让她只想逃离，她躲开了夫君的吻，说：“少主，请自重。”

明泉便向她说起自己对她的一见钟情，和多年的暗藏于心底的波涛汹涌的爱。

凝光很困惑。

明泉说：“这也是有的，凝光，这样的夫妻比外面那些连手都不牵的夫妻不知好多少倍，你接受我吧，你试试接受我。”

“这和俗世主流不符。”凝光道，“这里可以结成夫妻，但并不意味着……”

“一方的天有一方的规，在这里虽然少见，但并不是没有，这里的天规并没有说这有错。”夫君热情不减。

“但也没说这对。我的父母，兄弟姐妹，朋友，他们的婚姻都中规中矩，并没有见过你说的那种夫妻。”凝光道。

“但依然是有的，”明泉道，“我保证这比你想象的还要好。”

但凝光不为所动，她的夫君也不勉强她，只是对她诉说他思念到如今的爱。

凝光从自己的一支族系远嫁到这一族系的鲛人，夫君待她温柔体贴，无微不至，他们按照族规孕育了后代，明泉欣喜不已。

就这样过了五十年，他相信自己的诚意和爱打动了她，在一天晚上控制不住他的欲望，强行与她结合，她的力气敌不过她，他的吻落下来，她只觉得厌恶。

这有什么好的，凝光心想，明泉热情如火，她脑海里却全是芝圃的两位花仙。他们也会这样吗？他们又是怎样的心情？这比断尾之痛轻多了，可她更觉得生不如死，只想快点结束。

“你完了吗？你快点？你什么时候好？”她厌恶，冷漠且不耐烦地问，即便她如此横眉竖眼，她的夫君依然沉迷。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这到底有什么好？这哪里好了？”

“这当然好了，这是人间极乐。”男鲛人喘着粗气回答。

凝光只恨不得一脚将他从身上踢下去。

根本一点都不好，她心想，她原以为会懂，尝试了就会明白，就像他们一样，也许身在那个处境，什么都不需要讲就明白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她意会了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2023年阿桃本计划把《离婚前夜丈夫突然变成了德牧》这个故事写完，然而只写了初稿的12万字，今年发誓怎么都要把新文写完，但谁能想到现生这么忙碌，忙碌到一直没时间写文，自己都快焦虑了。

之前是想《玉染尘》的稿子继续压一压，放慢速度放，不然到时这个文发完，新文又没有写好，今年发文就出现断层了。

不管有没有签约，桃子给自己的写文任务是每年起码写20万字，督促自己把心中想写的故事写完。2023年没有完成这个指标，所以2024年的任务是把去年没完成的量加到今年，然而今年已经4月下旬……扶额。

算了算了，于是决定先把《玉染尘》发完吧，至少这样能显示种完了一棵树。

社畜写文真的太不容易了。希望今年能把《德牧》写完。

有些文，有没有读者看是一回事，自己有没有好好写是一回事，很多事是自己无法预料和掌控的，那么，桃子先做好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