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传送阵,燕奚身上电光复现,他伸手去扶柱子,手一软没扶住,肩撞在柱子上,顺着柱子滑坐在地上,将守着传送阵加灵石的常思月吓了一跳。
萧南忙跑过去要扶,却被他身上的电光弹开:“这怎么办好啊?夏夫子,你快帮他把链子解开吧。”
刚受了一肚子气的夏良夜从传送阵出来,一甩袖子往外走:“解不了!”
秦怀古一边点向燕奚颈侧强迫他晕过去,一边耐心地解释:“瑶光君的长戟上面加持了专破邪器的功法,我们没有那样的法器。”
“刚刚就应该让瑶光君帮燕奚哥哥把链子给解了呀。”萧南看着燕奚这样子,又不知道该如何帮忙,只能着急地看着。
乔入幽对那位瑶光君的印象可不太好:“求他作甚?”
上官彤看着燕奚的样子很是挠心:“我记得玄武姑姑有间石室,可以隔绝一切咒法,还是先把燕兄送进去再慢慢想办法吧。”
五尾狐趴在萧北怀里嘤嘤地假哭:“小北,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萧北看着它额头上的伤痕,心疼得眉头拧成一团:“又是无相观吗?”
秦怀古沉吟了一下:“路道长素来并无恶行,你们确定是路道长和无相观所为吗?”
此时的路道长正在扬州瘦西湖畔,为皇帝南巡建造的行宫美轮美奂,既有江南园林的一步一景,也有皇家庭院的奢华大气,而陈县主的妹妹,正在湖心亭为皇帝弹琴。
皇帝的目光流连在那年轻娇美的脸上,陈小姐专注弹奏,既不逢迎也不欣喜,甚至有些疏离的冷漠。
霭云观主用胳膊轻碰了一下路道长:“如何?是不是一点妖气都没有?”
路道长的确没从陈小姐身上察觉任何的妖气。
霭云观主得意的眉毛都快飞出去了,他总算有件事压路道长一头了:“不管有几条尾巴,能迷惑人心的才是好狐狸。”
他们需要的是耳目和棋子,如霭云观主所言,不管是哪只狐狸都可以,但是看到霭云观主不和自己商量就安排了,路道长觉得自己这位师兄在皇城独当一面,只怕独出了别的心思。
霭云观主看皇帝赐座给陈小姐,摸摸下巴上的长须:“师弟啊,我们师门中以你天赋最高,听说万事胜意门的掌门就要修出元婴了,若是能赶在他之前有所突破,那咱们无相观在修仙界就能更上一层楼了,京城这些俗务你还是交给我,专心提升境界才是首要啊。”
“你说的是。”路道长皮笑肉不笑地回应,手在袖中狠狠地搓动戒指。
地上的灯笼在石室内洒下一片朦胧的光,燕奚缓缓醒过来,只觉得浑身粘腻难受,他伸手去拿软塌边小几上的水壶,手一抖将水壶碰倒了。
盘腿坐在一旁的乔入幽听到动静睁开眼睛,板着一张脸走过来倒了杯水放他手里:“要喝水就吱声,疼就喊出来。”
燕奚浅浅地喝了一口水:“我,没事,我不怕疼。”
谁会不怕疼,不过是疼得再难受也无计可施,只能假装自己不在乎地咬牙忍着,久而久之自己也相信了。
乔入幽垂眼看他,心中一点无名火起:“谁管你疼不疼,我是等着喝你的血疗伤。”
燕奚闭上眼睛,伸出一只手:“我实在没力气了,你受累自己取血吧。”
他在想什么啊,怎么会以为乔入幽在这里守着他是因为担心他呢?
这可是鬼主啊,鬼,哪儿来的心呢?
乔入幽看到他拉高的衣袖下,露出一块嵌在手臂里的鳞片,那莹白如玉的色泽,让她眼角抽了一下。
手搭在鳞片上,熟悉的气息绝不会错——她的血一下子全冲到脑子里,除了那块鳞片,她其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燕奚注意到她神情不对:“乔乔,你怎么了?”
乔入幽被他一问,捂着眼睛笑起来,笑的几乎停不下来,最后笑到咳嗽起来,几乎把心肺都咳出来了,她还在笑。
燕奚被她这个样子给吓到了,强撑着坐起来,隔着衣服扶着她的肩。
乔入幽的笑却突然停了,神情冷冽地隔着袖子抓住他的手臂,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都让人觉得脸皮生疼:“这个鳞片是从哪里来的?”
“天材地宝阁的人给我种的……”燕奚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神情,那是让人战栗得不敢动弹,一念就能定人生死的杀意。
乔入幽松开他的手,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龙族的内丹便是他们的护心鳞,白蛟虽然还没化龙,可内丹也是心口那块鳞片——难怪她会觉得燕奚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原来如此!
护心鳞在这里,那其他呢?
想到被炼成虞山鬼母神尊所需的蛟髓,她身上的杀气几乎抑制不住,难道那个蛟髓也是从白蛟身上取的?
乔入幽狂奔出地宫,飞快地出了四方城,在水边不管不顾地以无定骨珠开了阴河,她脚踏无定骨珠跳入那团黑气中——黄泉不渡,阴河千里,等她出来已到了北边的雪原。
这是阴河最北端,也是北方极寒之地,草木不生,人迹罕至,除了恒古不化的冰山就是茫茫白雪,就算是修仙者也不会轻易涉足的地方,她当年就是将白蛟埋在了这里。
进了雪原,寒风裹着雪渣,吸一口仿佛五脏六腑都被冻住了,喉咙像刀割一样的痛,她现在的修为不能抵抗这样的寒气,可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一定要亲眼看一眼!
乔入幽走进眼前巨大冰山的冰缝里,风不再刮得人东倒西歪,可却更冷了,冷得手脚仿佛都没了感觉,只凭着胸口那团气在往前走,她发现里面的禁制果然被打破了,越往里走她心越冷,她一共设了九重禁制,现在全都被破了。
山缝一直深入到这座山最深处,那里有万年不花的玄冰,干净透明仿若一块巨大的水晶,而当年她就是把白蛟葬在了这里,可现在这里除了被凿得面目全非的冰墙,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白蛟,被人挖走了!
感觉到乔入幽难以压制的怒火和杀气,剑灵用剑气裹住她【不许做坏事!】
【废物!轮得到你教我?!】
乔入幽盘腿坐下,她体内的血凝珠只有黄豆大小了,堪堪维持着脉轮压制着七魄,想要融了剑灵需要更多的血才行,可她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
乔入幽将剑灵硬拽进识海之中,抱着剑灵要强行吞融,剑灵早就想和她融为一体,之前都被脉轮阻挡,眼看着乔入幽自己送上门,它也求之不得地散出剑气。
剑灵上的剑气沉积千年,霸气凌厉地裹住乔入幽,剑灵将自己的神识强行撞过去,想用自己一千多年斩妖除魔的信念融了乔入幽。
可坐在冰墙前的乔入幽,心中滔天怒火可焚天灭地,谁敢动她的白蛟,她要谁死!
乔入幽在四方城外强开阴河涌出大量阴气,立刻惊动了朱雀令主,这一片河域没有印石,散出阴气后也没有其它动静,这让朱雀令主很疑惑。
她立刻吩咐巡卫:“派人守着点,我去玄武岛看看。”
眼下四方城和鬼道有关的,就是被玄武令主带去玄武岛的艾香骨骸,这条河离玄武湖并不远,说不定地下有什么水道相连,或许是玄武令主那边漏出来的阴气,还是确定一下才是。
她刚飞上半空,迎面一片银色的道光划过夜空,仿佛一颗流星般疾驰而来。
“阿羽。”流光停下,赫然是银甲长戟威武不凡的令狐彦,他一扫在亶爰山的生人勿近,眼中带着温润的笑意。
“瑶光君。”朱雀令主站定行礼。
“阿羽,你这么唤我,可就生分了。”令狐彦压低了嗓门,吞吐中带着说不清的暧昧,“我可是特地来看你的。”
朱雀令主笑道:“你特地来看我?就冲这情分,怎么也生分不了啊。”
“我发现有人在亶爰山偷杀类兽,一查下来发现竟然四方城有心魔引的踪迹,我不放心你,特地来看看。”令狐彦说得情真意切。
“这件事我们已经有眉目了。”朱雀令主虽然明知这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可没想到竟然是为心魔引的事来的。
葛家是要脸面的,不会闹到七星堂去,到底是谁把这件事捅到瑶光君面前的?
令狐彦又开口了:“那青竹堂女学生被夫子杀害的事,你也有眉目了?”
艾香的事他怎么也知道了?
朱雀令主心里猜疑,面上却滴水不漏:“是不是赵夫子所为,现在还言之尚早呢。”
“哦?”令狐彦从袖中拿出一纸公文,“艾香有位昔日同窗好友一纸状纸递到天玑君面前,要求彻查此事。”
他将公文双手递到朱雀令主面前:“青竹堂请夫子太随意了些,也难怪会出事,这女学生的尸体在哪里?我要带回七星堂。”
“在玄武令主那里,你也知道她的脾气,不弄明白是不会放手的。”朱雀令主看公文写得挺客气,烦请协助,她能不助吗?
“那我这就去拜会一下玄武令主!”令狐彦话音刚落,人化作一道银光飞向玄武湖。
朱雀令主正要跟上去,一个巡卫飞上半空:“令主,得到消息,赵开源很可能在南海。”
她往玄武湖看了一眼,能当上四方城的令主,那都不是绣花枕头,玄武令主的修为她很清楚,再加上玄武岛的阵法加持,拖住令狐彦不是问题。
谁先找到赵开源,事情的真相就在谁手里……
朱雀令主立刻有了决断:“去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