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令主刚一转身，传送阵中银光闪出，她毫不犹豫地一把掐住了燕奚的脖子，想要带走燕奚，却被燕奚身上的电光给弹开。

罗汉寺戒律堂首座出现在传送阵中，就看到玄武令主，他立刻一声不吭地拍出一掌，随着他的动作，半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金色手印，带着让人难以直视的光芒冲着玄武令主压过去。

一排冰墙凭空而起挡住了金色手印，罗汉寺戒律堂首座的手往下一压，手印跟着往下压，冰墙出现裂缝，一寸寸地开始碎裂开。

玄武令主手一挥，被冻成冰柱的百草门弟子被她推到冰墙之下：“和尚，我可没空陪你玩！”

说完她指尖飞出一缕水柱，缠在燕奚身上化作一片云雾，将燕奚托着飞上半空，云层中闪过赢鱼绚丽的尾巴，灵巧地接住了燕奚，她一个转身人已上了鱼背。

罗汉寺戒律堂首座刚收回手印，分开冰墙推开冰柱，就看到玄武令主不见了，他厉声问辛夷：“他们去哪儿了？”

“飞走了。”辛夷指着天际一道将收未收的彩虹。

飞虹挂云，瞬息千里，这是玄武令主的术法。

传送阵银光闪过，五个仙门中人出现在阵中：“大师，可有抓到玄武令主？”

另一人看到眼前这阵势立刻明白了：“玄武令主素来诡计多端，大师只怕是一时不察被她给蒙蔽了。”

“玄武令主到绵山来做什么？”

通风报信后赶过来的姜黄，一嗓子嚎了出来：“她把我们掌门给抓走了！”

辛夷想去捂他的嘴也来不及了，就听到戒律堂首座问：“掌门？谁？”

病仙翁去世的消息，百草门曾宣告天下，修仙界都以为秦怀古会回来继承绵山，可秦怀古仍旧在青竹堂，如今这个外门弟子突然宣称掌门被抓走了，着实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辛夷忙抢着回答：“是仙翁后来收的弟子，不曾在外间走动，玄武令主抓走掌门是为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啊。”

罗汉寺戒律堂首座说：“让天下仙门小心戒备，修为低的把山门锁好不要轻易走动，气境以上的五人结伴巡查，一旦发现玄武令主的行踪，立刻上报止戈岛。”

他能想到的就是玄武令主要抓那些小门派的掌门，用以逼迫那些门派和天下仙盟作对。

“是。”

玄武令主带着燕奚一路穿云踏雾，落在了员丘山前，被封印盖住的员丘山，寻常人根本看不见，修仙者也只能看到一座被云雾缭绕的山峰。

燕奚站在封印前，心情虽然激动，可并没有浮现什么回忆，甚至不觉得附近有什么眼熟的地方——他有些意外，没想到玄武令主真的带他来了员丘山。

心心念念的故乡就在眼前，却陌生得一点感触都没有：“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不死民的？”

“天下没有我不知道的事。”玄武令主拿出令符，双手结印开了封印：“走吧。”

眼前空气扭曲出一道黑色的裂缝，冰冷晦暗又危险的气息从裂缝中传出来，玄武令主率先走了进去，燕奚紧随其后也跟了进去。

结界之后的员丘山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色，山下环绕的泉水几近干涸，露出水下红色的石头，整座山都散发着腐败的黑气，那仿佛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块巨大的，从里到外都已经腐朽的肉堆。

燕奚心底升起一股怯意，感觉自己靠近会发生不好的事，玄武令主已经跨过了曾经的赤泉，他双腿像绑了铁球一样抬不起来，心底一个声音在催促他快跑，快离开这里。

玄武令主感觉到燕奚没有跟上来，她侧身回头看向燕奚：“收起你近乡情怯的感触，你还有个家可回，我可是连家都没有了。”

她看向员丘山顶：“大洪水之前，王母寿宴，我随族长去瑶池曾经路过员丘山，我一路见过不少风景秀丽之地，可还是被员丘山的景物给震撼了，我永远忘不了我看到不死树的那一刻，心中涌起的感觉。”

燕奚随着她的话看向空荡荡的山顶。

玄武令主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白色的大树仿佛要刺破天际，巨大的树冠好似一堆云落在山顶，树干和叶片上有银光流过，就那么远远地看着也能感受到勃勃生机不息。”

她说到这里长出一口气，曾经的峥嵘岁月如梦幻泡影，还来不及品味就消失不见了。

燕奚听出她言辞中的意味：“你究竟是谁？”

玄武令主不可能来过员丘山，更不可能在大洪水之前来过没有被毁的员丘山。

玄武令主招来一朵云彩托着燕奚往山顶去：“都是上古遗民，你说我是谁？”

她同意来员丘山，也是想看看员丘山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不死民和无启民一样，遭遇天灾之后体质发生了变化，再也没有不死不灭的本事，那燕奚这具身体对她而言就没用了。

燕奚听到她的回答，后背一股凉意从腰直窜上头顶：“你是无启民？”

乔入幽曾猜测无启民会换一个皮囊来报复他们，可没想到竟然换成了玄武令主，或者说，玄武令主根本就是无启民，所以才会藏在玄武岛不轻易和人接触，还在地宫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是为了掩饰她靠吃人续命的秘密？

“都说员丘山毁于天灾，可这一路我根本没看到任何陨石砸出来的坑，而且……”玄武令主先一步落在山顶，不死树只剩一截树桩，可那齐整的断口分明在说，树是被人砍断的。

虽然早就想到员丘山不是毁于天灾，而是灭于人祸，可燕奚真的亲眼看到了，还是觉得心中的愤恨压制不住，耳朵嗡嗡作响，额角一根筋疯狂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皮肤喷出血来。

他从云雾上走下来，脚步虚浮地像是踩在棉花上，只走了三步就一个脚软跌坐在树桩边，他的手抓住凸起的树根，将脸贴了上去，变成灰白色的树根，再也没有洋溢着生机的银光，散发着腐朽的霉味。

员丘山不该是这样的。

玄武令主心中也在盘算着：“你一会是天材地宝阁的药人，一会又变成了百草门的掌门，你其他族人呢？”

不死民和无启民一样，都是死一个少一个的，所以族人绝不会分开。

燕奚压抑已久的眼泪夺眶而出：“他们已经不在了。”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滴下，落在了不死树的树根上，激起一点银光，细微如萤火，却让整个大树残存的树根都抖了抖。

巨大的不死树树根盘绕在员丘山里，轻微的抖动也让整个员丘山的山土滚动，引来一场堪比泥石流般的山体滑坡，玄武令主抓着燕奚飞到半空，看着抖动的山体下冒出两点红光，有什么东西急不可待地想要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