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曦妹妹，你真的愿意去献祭吗？”方祝烟很担忧，她对大人的情绪很敏感，她从小姑的表情中认识到这是件很可怕的事。

赵曦是唯一不欺负她的朋友，她不想让朋友受到伤害。

连麦娜玛丽都偷偷跑来看赵曦，“你脑子是不是发热啊？割心脏要死的。”

见四处无人，她挨近赵曦低着声音说，“你要是想跑，我可以从我叔叔那里偷钱出来。”

“我要是走了，你们不就要被献祭了吗？”

“哼！”麦娜玛丽冷哼一声，甩着脑袋，“我叔叔是个白痴，他才抓不住我，我可以跑。”

方祝烟垂下头，对着手指，“□□可以，俺欠小姑的。”

“不能，不能去！”麦娜玛丽最讨厌见方祝烟丧气样，给她打气，“我们可以一起跑，我还找来了地图！我们三个都很矮，有机会偷｜渡到轮船上。等到长大就再报复他们……”

“不用，我下定了决心会去的。”赵曦说，“祝烟姐姐，我听方愿姐姐说你喜欢蝴蝶标本，在我的书桌上有一个礼盒，里面是送你的蝴蝶标本，我做了好久呢。”

方祝烟愣愣地看着赵曦妹妹。

赵曦笑着挥挥手，一脸期待地跑到招待所的二楼。

自从选择被献祭出去，赵曦和爸爸说话的时间就多了。

鱼双意正坐在沙发上趾高气昂地训斥人，旁边还跟着那个漂亮的男孩子。

“飞机票订好了吗？我今天就要离开。”

“但…但是，祭祀还要等两天才举行啊。”

鱼双意厌恶道，“什么祭祀？你以为我会相信那些封建余孽？我只是带我家缪斯来这里旅旅游，你看我们家缪斯胳膊都被蚊子咬了！我必须要走！”

单玙飞过去替组织人员打圆场，“鱼小姐，票已经帮您订好了，您马上可以启程。不过我还是要重复一遍，我们这些是有科学依据的，绝对不是封建余孽。”

鱼双意撇到被惊到的小赵曦，又回到眼前恭敬不卑的单玙飞身上，嗤笑道，“你又以什么身份和我这么说话？为什么总是跟在赵寰宇身边？是因为自己在学术界一点成就都做不到吗？”

单玙飞脸色腾一下子变得煞白。

鱼双意不打算放过他，继续说道，“你之前还参过军，好像也没做出来什么成就。认命吧，像你这种普通人注定要过平凡的一生。”

“你倒是想要神的心脏，但你连年龄都赶不上好时候，只有羡慕嫉妒那小姑娘的份。”

见单玙飞一句话也说不出，鱼双意一脸畅快，领着小男孩离开了。

赵曦也赶快离开，小孩子的直觉告诉她这里不适合她呆下去。

她蹦蹦哒哒跑到门牌号前，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在那里手术是在开玩笑吗？无菌环境、专业仪器这些都需要！”

一个粗狂男声的喊声从里面传来，赵曦听到她爸爸一如贯之的冷静声音，“神会解决一切的。”

赵曦敲了好久都没人应答，才小心翼翼推开门。

看见赵曦推门进来，正在争执的两个男人停住争吵。

“你有什么事情吗？”

赵曦小声说，“我是来找爸爸的。”

赵寰宇听见这话，顺势将赵曦抱起来，指着刚才和他争吵的人说，“这个是你医生叔叔，叫叔叔。”

“叔叔好。”

王泽没回话，“手术我会做，但她活下来的几率只有0.3%。这是你的女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吧，套上衣架的外套推门离去了。

赵曦看不懂大人之间的风云涌动，只能乖乖呆在爸爸的怀抱里。

赵寰宇抱住女儿，无声了很久。

赵曦换上白色的裙子，六岁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的衣服，眼底都是藏不住的激动。

“赵曦过来，姐姐给你整理一下衣服，系个蝴蝶结好不好？”

“好。”赵曦背对着方愿，将腰间抽紧的白绸尽可能拉长一些。

方愿心情五味复杂，她与其他人无异，就像刽子手一般，为了私欲送孩子去死。

真相难道比人命还重要吗？

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诞生。

方愿勉强挤出一个笑，“你看，很漂亮吧。”

“嗯嗯。”赵曦对着蝴蝶结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拉住我的手，我带你出去。”

赵曦被牵着走到了祭台。

她黑色灵活地小眼睛四处打量，只有高大的大人，没有了孩子。

“方愿姐姐，祝烟姐姐和玛丽呢？还有其他孩子呢？”

“他们都去休息了，他们不适合在这里，这里只有你能来。”

“哦。”

不知为什么，赵曦此时非常想念她的小伙伴。

“躺下吧。”王泽说道。

王泽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手术刀，露在口罩上的眼睛冰冷锐利。

赵曦被吓得一动不动，还是最后赵寰宇帮忙拉上去的。

冰冷的祭台躺着被献祭的孩子，白衣裙的幼女阖上眼睛。

老者在祭台上起舞歌颂，鼓动的心脏闪出赤红鲜血。

“好痛。”赵曦眼眶红了，一针麻｜醉下去，脑子渐渐不清晰。

爸爸……

好痛……

小赵曦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正在慢慢消散，手脚都使不上力气，呼吸也是越来越弱。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锋利的手术刀插入她的皮肤内，和火热的心脏紧贴在一起。

爸爸，你开心吗？

方愿不忍直视，闭上了眼睛。

赵寰宇直愣愣地盯着手术，眼里波涛汹涌，不知在思索什么。

王泽捧起神的心脏，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赵曦空荡的心口处。

在心脏被剥离出赵曦体内那刻，她就停止了呼吸，彻底死亡了。

王泽这一生做过无数场手术，是医学界的外科天才。

无论多么困难多么恶劣的手术，都无法扰乱王泽的心境。

而这是他唯一一次呼吸错乱完成了一场手术。

他有预感，以后他再也无法拿起手术刀了，这将会是他最后一场手术。

“做好了。”

大家都看向祭台，洁白的裙子已经被染上鲜血。

小姑娘早已停止呼吸，只剩下那颗跳动的心脏在胸口处鼓动。

“我们失败了。”王泽淡淡说，“我只知道怎么把心脏和血管切开，不知道怎么把它们连起来。”

方愿：“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们……都做了什么啊？”

相较众人的惊慌失措，赵寰宇就淡定很多，他一步步走上祭台，目视着女儿。

王泽摘下口罩，收拾起工具箱。

“我准备去自首，以杀害儿童的罪名，可能被判死刑也可能是无期徒刑。”

但赵寰宇还是一动不动。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所有人都等着不耐烦了，方愿正准备去劝劝赵寰宇。

却见赵寰宇主动转身，像刚来南美时那样口里喃喃道，“今晚我要研究手稿，不要来打扰我。”

王泽：“好歹把尸体处理掉吧，这不是你的女儿吗？”

“啊！！！”

正准备离开的众人齐齐转头，只见王泽跪在地上一脸痛苦。

他那只引以为傲的右手已经被捏碎了。

王泽看着眼前的人愣住了。

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古老神秘的神降临了，给人类降以惩戒。

王泽眼睁睁看着那颗心脏与血管相容，新的血肉在旧□□内重生。

后背划出两道裂痕，六根翅骨从里面生出，一瞬间长满天使的洁白羽毛。

黑发也渐渐变成银发。

“赵曦！”赵寰宇激动地喊道。

小姑娘抬起头，脸上的一只只杂乱分布的眼睛睁开了。

宛如古神的凝视，没有眼珠只有一层层黑洞。

她抬起手，众人还没看清要干什么，墙就坍陷了，一滩如浪潮般的黑泥汹涌而出，吞噬来不及逃跑的人。

“赵曦，我是爸爸！”

但黑泥毫不留情地冲向赵寰宇，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世界是什么样的！”

还没念完就被吞噬了生命。

“赵老师！”方愿浑身发抖，摔倒在地，“不要，不要过来！啊！！！”

“轰！”

麦娜玛丽无聊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雨滴打在窗台上，越下越大。

窗外雷声轰鸣，阴暗的乌云席卷了整个天空，仿佛要将大地吞噬。

“怎么下雨了？”

方祝烟看向窗外摇头，今天天气预报应该是没雨的啊？

麦娜玛丽幽幽叹口气，心里想着赵曦现在怎么样了。

“快来快来！”

“唉？”麦娜玛丽听力很好，眼睛贴着玻璃窗朝下望去，下面是一群身穿迷彩服的人。

他们用英文在交流。

方祝烟也贴过去，但她听不懂他们的话。

麦娜玛丽：“他们说这里有违法组织，要抓捕人，他们好像是什么联合｜国部队？那是什么？”

方祝烟思索两下，想起小姑说的神秘组织2012，心凉了半截，“不会是小姑的组织吧？那是违法的吗？”

麦娜玛丽眼睛啾一下亮了，“所以我叔叔要进监狱了吗？那我可以继承他的遗产吗？”

雨越下越大，方祝烟的心也是越来越凉，她急忙套上雨衣。

“你去干什么啊？”

“我、我要去见小姑，我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自从父母出车祸去世，方祝烟就对血亲死亡非常敏感，她有一种预感，小姑出事了。

“唉唉唉！”

麦娜玛丽没拦住方祝烟，咬咬牙也套上雨衣跟去了。

大雨倾盆而泄，茂密生长的丛林挡住她们前进的视线，雨水冲刷进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我说你真的还记得我们之前怎么去的吗？”麦娜玛丽大声喊着，企图拉方祝烟回去。

方祝烟摸了把脸，继续向前走。

突然，一声枪响传来。

紧接着，是连绵不绝的开枪声音。

“走这边！”

方祝烟和麦娜玛丽顺着枪声前进。

密林发出沙沙的声音，急促的脚步踩乱了被大雨浇熟的乱泥。

两个好不容易从树洞里逃出来的男人脸上带着慌乱，见到麦娜玛丽和方祝烟时着实愣了一下。

麦娜玛丽和方祝烟记得他们，他们是曾经跟在赵寰宇和方愿身边的工作人员。

那两个工作人员对视一眼，直接上手拽起两个孩子跑，手死死捂住她们的嘴巴，一掌劈晕了挣扎的她们。

在雨夜离着树洞和酒店越来越远。

“快！消灭这个怪物！”

子弹还在不停射出，一阵阵白烟从树洞里冒出。

他们是各个国家组织起来的联合部队，这次南美行动的目的就是为了捣毁神秘组织2012。

但谁能想到，这个□□组织真的造出了怪物。

“停止射击！进去！”

几个先锋小队的成员小心翼翼进入黑暗的树洞，在灯光的照射下里面早已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在雨林的另一端，一个神色慌乱的女人正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银发小姑娘急忙跑出。

她脖颈间的项链因为太过匆忙掉落在淤泥里。

那个女人急急忙忙拦下一辆车，没有注意到她脖间的蓝宝石项链已经掉了。

雷声震鸣，狂风暴雨。

银发少女走到淤泥前，纤细白皙的手捡起那颗宝石。

她全身没有一处被雨淋湿，背后站着一只几百米高的克苏鲁。

章鱼般的脑袋，巨龙的翅膀，庞大的身躯以及数不清的眼睛。

克苏鲁凝视她，她则凝视着离去的白色汽车，漂亮的黑紫色眼眸被长长的黑睫毛遮住。

“赵曦，故事正式开始，祝你能打到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开始从记忆回归现实。

这些都是赵曦在引爆自己后，在重生时恢复的童年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