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沅芷料的果真不错,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 甄应嘉先是被一撸到底, 而后又被言官弹劾抄家,两个月内,门庭寥落。www.zhongqiuzuowen.com
就是不知他们家的甄宝玉,去向何方了。
可笑的是,正巧有一日, 长一辈的只王氏夫妻在家, 贾政速来是个不管事的, 甄家竟想要将财物藏匿于此。
那时候戚氏与齐氏在家, 得了信儿,马上令人报了顺天府,这才没闹出乱子来。
不过王氏也被老太太又是狠狠教训了一顿。
若非顾及着她已是做婆婆的人, 还要更厉害。
圣人从甄家查抄出了逾千万的财物,震怒不已, 又拔出萝卜带出泥, 抄了不少原本与他甄家交好,亦或是攀附于他们家的小世家, 果真是没叫人失望。
一下子,抄进了两千万两的财物,圣人大动肝火,虽有些人瞧着甄家的财产眼红的很,却无人敢伸手太过,一时间, 国库又是充盈了许多。
至于王家,自打王家那老匹夫人没了,这些年两兄弟倒也还算乖觉,尤其是王子腾还是个有能为的,自然会被重用。
“他们家的子女都成亲了?”
“除了王子腾那个先天有不足之症,已是十七岁的女儿,王子胜的一双儿女也俱都成婚了。”
“王仁娶了一个伯爵府上的嫡次女,而他们家那大姐儿,叫王熙凤的,是王子胜的长女,则是嫁去了诚通伯家,是那家的次子媳妇,那家最是重规矩了,行为举止与拿着尺子量过差不多,听说王家规矩松散,那姑娘又不识字多少,怕是要有的磨了。”
张沅芷给桌上摆着的几盆茉莉在那儿修剪枝丫,闻言便淡淡道:“王家的女孩儿,胆子都偏大些,找个规矩大的人家也不是不好,磨磨性子,知道凡事有可为有不可为。”
“她在王家耳濡目染的,想来十多年也没少见到家里做的那些放利子钱包揽诉讼等事情,想是性情也早都左了,正好板一板。”
想到原著中爽利大方却狠辣贪婪的凤辣子,张沅芷不由心下一叹。
如此,对她来说倒也是一件好事。
时至八月。
夏梨走了进来,面上带着喜意,行礼道:“太太,刚刚三寒院那儿来报,说是琏三奶奶那儿又是有喜了,已经两个多月了!”
张沅芷立时有些关切地问道:“那她身子尚好?孩子也好?”
“都好!健康得不得了!”
点点头,吩咐道:“去库房找出一些补品来,给她补补身子。”
“添丁进口是大事,可别亏着她了,若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叫小厨房去做便是了,每日遵照医嘱,好生养胎,便也是了。”
这时坠露走了进来,“太太,去岁那刘姥姥又来了,坐了个驴车,大包小包地拿了不少东西,您瞧?”
“该同老太太那儿说一嘴才是呢!”
坠露微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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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氏时值多年未曾见到与自己同龄的老太太了,听说刘姥姥身子骨健壮,都能独自坐着车马来到城内,心中就先欣喜了几分,忙使人将她请了过来,相谈甚欢。
一群人簇拥着,到了大花园的凉亭中,此时桂花开得正好,阵阵飘香,史氏便命人上了桂花酒,大伙儿一同宴饮取乐。
席间,史氏问道:“老亲家今年年岁几何啊?”
刘姥姥黝黑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沟壑深深,因着年迈之故,牙齿都掉了几颗,笑道:“今年八十一了!”
史氏笑道:“当真是个老寿星了,比我大了十岁!”
又道:“快尝尝这糕点,入口软烂,易克化,最适合咱们这等老人家享用了!”
刘姥姥拿起一块儿枣泥山药糕,放入口中,甜香软糯,登时只是叫好,“我再没吃过如此香甜的糕点了,便是上次珠二奶奶许给我的那一匣子,有的味道与这个相比不差什么,有的也不及这个。”
齐氏笑道:“自然是不及的,那个啊,有的是外头买来的,用料不及家里讲究,有不是新鲜出锅的,自然不及,姥姥倒真是个好舌头!”
徒氏笑道:“不止呢!我瞧着家里的儿孙也都是孝顺的,我们王府原也有许多贫寒人家,老人舍不得吃喝,俱都留给儿孙,姥姥清楚了这些糕点的口味,想必是儿孙再三叫受用的!”
一番话,刘姥姥面上笑意更胜,衬着院子里开得格外盛的菊花,倒略有几分相似之处,令人忍俊不禁。
“哪里哪里?我是跟着女婿过活的,我一心一计为着家里打算,他自然敬重我,人与人之间,都是真心换真心,你待我好,我待你好,不外乎如此。”
史氏笑道:“老亲家这话说得甚是有理!”
“来,再尝尝这个!”
她指了指小几上的一道菜,也看不出是什么,鸳鸯端着碟子到了刘姥姥面前,笑道:“老人家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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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晚间,白茴和紫苏将刘姥姥拉到了一边,塞给她两个大大的包袱,一面道:“姥姥何不多留几日?我们也好说说话!如今您走得急,许多东西都来不及准备,草草叫人找来了一些,您先凑活着用!”
“这里有一百两银子,是咱们老太太给孩子的,说道日后叫孩子去学堂读书,识字,日后也顺当些,这两个里面皆是八十两,是两房太太给的,咱们二太太还给您准备了几匹府绸,离皮离汗,十分耐穿,便是日常劳作都可上身!还有两匹月白纱,拿去做里衣是极好的!”
刘姥姥一听如此多的好东西,眼睛都直了,不禁有些惶恐,“这……这如何使得?布料也还罢了,我没少偏了你们府上的好东西,如今又给钱又给吃食的,我这老脸都要烧没了!”
“姥姥快别这么说,这都是大伙儿的一番心意!除了几个太太外,还有大奶奶和三奶奶也派人送了东西来,是给两个孩子的见礼,你别推辞,不然我只当你瞧不上我们府上的东西了!”
一听,老人家就有些拘谨,叹气道:“怎么会瞧不上?这一些东西,就够我们家打拼几辈子了!只是无故受用了这许多东西,心里发慌,和姑娘说句实在话,咱们家虽穷苦,但也是有几分自知之明在的,如此贵重,我们却无等同的礼可还,心中不安啊!”
白茴便道:“姥姥可别这么说,与人相交,那是看人品的,咱们两家还是亲戚,你来我往,实属正常,不必担忧太过。”
“像是您带来的那些个菜干,我们上下就极喜欢,礼物贵不贵重不要紧,要紧的是心意。”
“这儿还有几匹细棉布,都是姐妹们找出来的,还有一些点心蜜饯,是我们二奶奶给的!”
见此,刘姥姥又是感谢了再感谢。
“去到家里,用这笔银子,置办个二十亩地,每年的产出,也足够你们一家五口过活了,若是打点不来,赁出去收租子也是好的,将板儿送去学堂,叫您那外孙女,叫青儿的,也跟着学一点,日后女孩子嫁人也更是方便!”
刘姥姥见她说的掏心掏肺,更是感激不迭。
次日一早,梳洗过后,使人去荣庆堂告知了一声,便坐着马车,带着两个大包袱,离开了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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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离开后没多久,薛家那头就不知怎的传出了信儿,说是宝钗入宫之事落选,得另聘人家,薛家九月里就火速搬离了贾府。
实则一是因着落选一事,二呢,则是听到了关于贾瑛一事的风声。
毕竟那般大的动作,一下子处置了四五个府上的丫鬟,便是再愚钝,他们也回过味了,若非薛宝钗还要参加小选,薛姨妈那时尚且在病中,早都要搬走了。
虽十分不舍府上人脉,但为了名声计,也得迅速撇清关系。
此时薛姨妈不由又感念起了张沅芷的远虑来,幸亏当初安排的院子离着二房那儿远远的,才没有生出谣言祸端来。
她那外甥竟是个如此荒诞的,才十二岁的年纪,竟也已开了荤了,一个半大孩子,便是她的蟠儿,也没这样荒唐呢!
可算是搬出来了,这段日子,她可是生怕那事儿传了出去,她宝丫头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儿家,如何能承受得住这盆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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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二月,戚氏生下一子,名为贾苍。
同年三月,薛家薛蟠迎娶了一刑部主事长女,人称任氏。
生的气质端庄,花容月貌,且手腕强硬,早年在家,便随着母亲打理家事,偏又因着是官宦人家出身,一举一动,极有分寸,对婆婆极为周到孝顺,对小姑温柔可亲,对内又能拿捏住薛蟠,很快收服了家中上上下下,皆是交口称赞。
薛宝钗十六岁之际,与晋阳侯府家的那个身体先天不足的嫡次子定了亲事。
薛姨妈本意不想,便是人家体弱多病,那也是侯府嫡子,就算她当年尚是王家的女儿,也勉强只能说是门当户对,何况女儿现今是皇商之女?
且家里产业也日渐消耗,嫁过去腰杆子也挺不起来,何况那还是个长年累月的药罐子?
最后,还是宝钗出面,将其劝服,薛姨妈才勉强同意了这门婚事,并将准备嫁妆一事交给了儿媳。
任氏也是个会做人的,田产铺面什么的自不必提,又给宝钗准备了两万两的压箱银子,统共是五六万的嫁妆。
便是许多的公侯之家也是难及的。
想当年国公府嫁出去几个庶女,也只不过是三四万的嫁妆。
自然,嫡女自是比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