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晚饭时间, 李江才缓缓归来,手里还提着他的新宠, 一只名为老虎的画眉鸟儿。www.gsgjipo.com
他一边逗着鸟,一边心里打着疑虑往家走。
这往常他家夫人该出门来迎他了,怎的今日连个影儿都没有?
“阿域,爷今儿回来早了吗?”李江一脸的疑惑,“还是夫人身体不舒服了?”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李江脸色一变,加快了脚步。
刚进门儿, 管家连忙迎了上来:“老爷您可算回来了!”
李江心下一沉,再也听不见管家后面说的话, 急得大步朝屋里走去, 哪知越靠近大堂,便听见陈氏爽朗的笑声。
这下他是有点懵了。
诶?这啥情况啊?
“爹, 你快看谁来了!”李晋礼看到自家老爹回来, 连忙起身,兴奋地说道。
李亦然也站起身, 笑着行了一礼:“干爹。”因着四下无其他人, 李亦然便唤了李江一声干爹。
“亦然, 你来了。”李江在朝堂沉浮多年,见惯了各种大场面, 除了碰到陈氏相关的事情, 基本不会情绪上脸。
但是此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他知道李亦然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亦然, 你随我到书房来一趟。”将手里的画眉放置一旁的桌上,李江双手背在身手,看了李亦然一眼, 说道。
陈氏拍拍李亦然的手,对着李江说:“你们爷俩聊快些,时间可不早了,亦然等你都等饿了。”
李江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
书房内。
李江的书房里挂的多是他的画作,用色大胆,风格独特,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夸一个好字。
但这次两人都不是来寒暄的。
所以直接跳过了前面的客套,直接进入主题。
“亦然,你此次前来,是那位的意思吧?”
李亦然点头:“是。”
“你觉得我该回去吗?”李江突然问了她这么一句。
一时间,李亦然不知如何回答。
这世上,哪儿有什么该与不该呢?
李江推开书房的窗户,往外望去,是一条蜿蜒的小河,通向一小片茂密的竹林。
他背手而立,双眉紧蹙,看着外面的好景色。
“回来半年多了,我好像更加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远离喧嚣,遛弯走鸟,心情都平静了许多。”李江也不知为何,虽然李亦然比他小太多,但他总觉得她或许能够解他的迷茫。
李亦然沉思片刻:“很正常啊,人这一辈子本身就有很多选择,倒也并非一定要为官才是什么正道,在不伤害他人利益的情况下,怎么开心怎么来,没毛病。”
“怎么开心怎么来…”李江琢磨着这句话。
“年轻的时候,可能每个人都有个必须奋斗的理由,但如果已经达到过目标,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困苦的话,那又何必勉强自己走出舒适圈呢?”
虽然她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劝李江回去,但她也始终觉得老了就该拿着退休金,钓钓鱼打打牌跳跳广场舞,毕竟曾经大好的青春岁月全耗费在事业上,现在这年纪大了,实在不必强求。
再者说,本就是桓诚帝伤了他的心,这次又想让他屁颠儿屁颠儿自己回去,这搁谁身上都会不舒坦。
若说什么为小辈铺路,那…这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了,李亦然不想多参与别人的家事。
“亦然,有的时候真的觉得,虽然你看这年纪小,但比我们这些半身入土的更通透。”李江轻轻一笑,说道。
李亦然摆摆手:“害,我这不是一个人逍遥自在吗,若是我有很多牵挂,那必然也会有很多烦恼的,大家都一样~”
“是啊,一个人自由自在…”可他身上却还背负着一个家族,他无从选择。
李江释然地笑了笑,取舍取舍,想取必要舍,他都这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会在这上面突然顿住,真是有趣啊…
“走吧,咱们吃晚饭去吧。”
“您这是…?”李亦然看着他好像一副想开了的样子,她不由试探着问道。
李江:“我想我这把老骨头大概还能拼个几年。”
李亦然明了地点点头,他这是决定回到那个风云漩涡之中去了。
晚饭席间,李江告诉了大家自己的决定,所有人沉默不语。
“那雏菊…”李晋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彭居楚的身份。
李亦然笑道:“这事儿我有办法。”
听她这么说,李晋义悬着的心立马落了地,他不相信谁的能力,也不会不相信李亦然的本事。
“你们回去吧,我们老两口就呆在这儿了,懒得动弹了。”李老爷子放下筷子,咪了口小酒,说道。
“爹…”李江一脸为难。
把二位老人留在这儿,自己和妻子孩子都无法在身边尽孝,这是断然不行的。
“我们才回来多久,又要经历一番舟车劳顿,你们还年轻身子骨好,我老头子可经不住了,再说了,你们老在我耳边嗡嗡嗡的,烦都烦死了,你们走了,我和你娘更清净。”
“可不是嘛!我和你爹操劳了一辈子,你们可就别再折腾我们俩了,行不?”蔡氏知道他的意思,附和道。
“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吃饭吃饭,来,亦然多吃点。”李老爷子用公筷给李亦然夹菜,对别人凶巴巴的,对她倒是和蔼得很。
李亦然对这位老人也颇有好感:“谢谢爷爷。”
这顿饭,大家吃得都心事重重,唯有李亦然吃的还挺开心,毕竟李江回去便意味着,她又能将桓诚帝的宝贝收入囊中了。
“对了,我现在进展得怎么样了?”李亦然在回客房的路上,戳了戳身旁的财神爷,小声问道。
财神爷有些愣神,李亦然又摇了摇他的衣袖,他才回过神来:“嗯?怎么了?”
“我…”李亦然刚想回答,便被身后匆匆赶来的李晋义打断了:“亦然。”
李亦然回过头,笑着打招呼:“大哥。”
自从知道上辈子的雏菊是假的之后,李晋义便没那么低沉了。后来回到苏州,平心静气修养了一阵,知道朝堂动荡,他特地求了李江将雏菊救到身边后,他便越发得有烟火气了。
李晋义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方方正正的桃木盒子,递给李亦然。
“给我的?”李亦然很是惊讶。
“亦然,谢谢你,不管是那件事的真相,还是对李家的帮助,亦或者是将来替雏菊隐瞒身份的事儿,都…谢谢!”
“害,这有啥的!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你这东西我怎么好意思收呢~”
李亦然笑得见牙不见眼,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收得比谁都快。
“对了,说起嫂子那时,你把这个拿好了。”李亦然将一个顶级符交到李晋义手里,“这是易容符,让嫂子和水服下,往后除了李家人,不会再有别人看得见她真实的长相了。”
“这…”
这也太神奇了。
李晋义连忙接过:“谢谢你啊,亦然。”
“咱们之间还要说这谢字吗?”李亦然撇了财神爷一眼,真正该谢的应该是旁边这位爷,这是他昨个儿突然给她的,说是也许会用到,谁知这“也许”来得如此之快。
大抵是早就算到了吧。
哼,这个别扭的神仙啊。
“那我马上拿去给雏菊。”
“大哥晚安。”李亦然超李晋义消失的方向挥了挥手。
而后,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方才李晋义送的木盒。
突然一道金光闪现,刺眼的光让她条件反射性地用手挡住眼睛。
“丁零零——”
是什么声音在尖叫着?
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她伸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尝试着慢慢睁开。
周边的日光涌入视线,白…白天?
一个仰身,她连忙坐起身来,环顾四周。青色油漆的四张铁床下面是书桌和衣柜,对床桌上的加湿器还在超她这个方向吹着濛濛雾气。
“丁零零——”闹钟的声音又响了。
隔壁床被子里的那坨生物猛烈地翻了个身,带着怒气说道:“姜亦然,你不起就把你那闹钟关掉行不行!”
姜亦然懵懵然,她拿过枕头旁的手机,按下关闭。
她…她这是穿越回来了,还是…那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一连几天,姜亦然都没有再回到过去,记忆里的那些日子就像是沙漏,从细微的时空碎缝里溜走,不曾回头。
如今亦然,时光飞逝,没两个月,毕业典礼如约而至,大家即将各奔东西,各展宏图。
他们这个班选择考研的没几个,考上的更是寥寥,姜亦然作为其中之一,被敬了好几杯酒。喝得晕晕乎乎,跌跌撞撞着回到已经搬得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宿舍,她崩溃地嚎啕大哭起来。
即使是之前那不知真假的穿越,她也没这样哭过,但现在,她却哭得一塌糊涂。
就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那么多人在她面前来来往往,可她却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明明那些日子真实得不像话,那些人鲜活得要命,为什么一夜之间,不,仅仅是一个闭眼的瞬间,一切都灰飞烟灭了呢?
她真的不懂…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人生中会遇见到的人如过江之鲫,但最后的最后,你能够拥有的,不过是你自己罢了。
第二天,姜亦然联系了搬家公司。
她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单人小公寓,打算研究生开学前暂时住在那里。
她暂时不想回家,一个是因为太远她还有兼职在身上,另一个是因为她需要静一静,来平复心绪。
魂不守舍的日子过得极快,转眼便到了八月中旬,也就是传说中的中元节。
这天晚上,她突然收到了一份文件快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