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和国师, 带着各自的人手,和郃国公带来的人厮杀在一起。
而皇帝,却趁着两方人马厮杀, 走到了他的“真爱”贵妃那里。
他低着头冷眼看流血不止的贵妃, 既没有替贵妃止血,更没有叫人来给贵妃包扎伤口。
“爱妃, 你后悔吗?”
“后悔……当然后悔。”
贵妃恢复了自己平时在宫中跋扈的表情,可是这表情在严重的伤势下根本摆不出来。
“我好后悔……入宫给你这个老男人做小……当年我的美貌,多少人要娶我当正妻啊。我兄长又是进士及第, 前途无量……”
贵妃说着话,毫不为自己还活着的三个孩子着想。
根本不考虑,自己孩子还有堂兄林迮甫以及林家, 会因为自己这番话受到怎样的迁怒。
皇帝怒不可遏, 当时就有点气得发抖。
贵妃还在说:“我虚荣又爱权势……到头来却又奢望爱情。可是最后,什么都没了。”
“为了所谓的爱情,我还毒害自己的儿子。等你死了,我本来可以靠他当上母仪天下的太后的,咳……哈哈……”
皇帝快要气得中风了,他拿起剑就要指着贵妃。
“你不准再说了!”
“我就要说,要不是你在皇帝这个位子上, 你以为我会看得上你吗?你除了投胎比别人抢, 你还哪里行了?我呸。”
贵妃向来跋扈,只是在皇帝面前收敛些罢了。
她毕竟是会对自己儿子下手的女人,当下伤害起自己的丈夫,岂不是更容易。
“你喜欢杀你儿子,我也跟你学啊。难怪所有嫔妃里你最宠我,因为我最恶毒……咳……哈哈哈哈哈哈!你的头顶可不止一个绿帽呢……哈哈哈”
“你住口!”
皇帝实在忍无可忍, 顾不得贵妃的亲生儿子还在帮他杀敌,举着宝剑就刺向贵妃。
大皇子一时分神,被刺了一剑,差点被郃国公削了脑袋。当下不敢再分神。
趁着两方人马厮杀,趁着皇帝在和贵妃虐恋情深,有个皇帝身边伺候的、原本倒在血泊的小太监,悄悄地挣扎起身了。
他从靴子底部抽出软刃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看守二皇子的两个人都给瞬间捂着嘴抹了脖子,然后迅速给二皇子解了绳索,又将削铁如泥的软刃匕首,给二皇子。
“殿下,快去东门,那里有谢大人安排的快马和人手接应着您。等到了江南……”
二皇子接过软刃,本来是要悄悄走掉。
但是看着皇帝那样和贵妃纠缠、给贵妃疯狂刺剑,想到自己今晚听到皇帝所说的“楚宸王母妃极美”那种油腻的令人恶心的语气,想到自己母妃好几次差点因为是世家出身被这狗皇帝给赐死……
想到自己这个道貌岸然的父皇,对进宫来拜见淑妃的堂姐妹动手动脚,差点收进宫里来折辱……
当下,二皇子再忍不住,举着软刃就刺向皇帝的下半身。
“我呸!恶心!”
本来这一剑,以皇帝的身手是可以躲过去的,偏偏贵妃一把拦住她,以死前最大的力气抱住。
而宋昱,也用石子加了一把劲。
“啊!”
皇帝惨叫一声,声音仿佛响彻云霄。
大皇子和国师大吃一惊。
趁这机会,郃国公赶紧带着剩下的人逃跑。
国师也不去追了,赶紧叫自己徒弟们一起过来施救。
宋昱没有多看,也没有掺和进去。
皇帝今晚肯定还有很多后手,他不必今日急着与这位好父皇算总账,来日方长不是嘛。
*
第二天,全城戒严,到处在张贴谢乘云的通缉画像。
谢家被抄家,林家被禁卫军看守,郃国公府被禁足。
皇宫外城护城河被血染得通红,整个皇宫里派去打扫现场的,无不呕吐几乎几顿吃不下饭。
因为年纪不大不小,没有出宫看元宵灯节,一夜好眠的九皇子醒来震惊不已。
“宫变?怎么会现在就发生了!楚宸王这就死了?!”
不是还有一年多才会发生的吗?
而且前世楚宸王不是威武不已,将父皇和皇子们耍得团团转吗?怎么这就死了!
“听说是本来没死。一开始被大皇兄杀了的是个替身。”
十皇子有个大皇子亲哥哥,比九皇子显然要消息灵通一点。
“后来不知怎的,有个人在死人堆里突然喊了声‘好汉饶命,别用毒针刺我’,被父皇发现了……然后发现这人是楚宸王,被父皇命人剁成了肉泥……”
“嘶……”
九皇子吓坏了。
“太可怕了。”
也不知说可怕,是说皇帝叫人将楚宸王剁成肉泥可怕,还是说善于隐忍的楚宸王突然神神叨叨地暴露自己可怕。
“可能是癔症吧。仵作们检查了许久,也没发现什么毒针。”
十皇子说道。
用冰针射向躲在尸体堆里楚宸王、深藏功与名的宋昱刚好走过:“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十皇子恭谨异常,“见过太子兄长。”
“太子哥哥,我跟你说你不用怕,现在坏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小九会保护你的!”
九皇子一脸兴奋地跟宋昱说话。
宋昱轻轻摸摸九皇子的脑袋,这傻孩子。
“谢谢小九的保护哦。”
等宋昱走后,十皇子神色复杂地看着九皇子。
一夜之间,失去了母妃庇护,得知母妃曾经给自己亲哥哥下过毒,又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
十皇子认真地对九皇子说。
“咱们没那个能力,当个闲散王爷挺好的。”
“我们可不傻,一定要利用我们的优势做点什么。”
偏偏九皇子还在和十一皇子咬耳朵。
“我跟你说,太子哥哥最心善柔弱了,我们一定要保护好他!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当个闲散王爷!”
十皇子:……单看这局面,只有太子毫发无伤,备受皇帝信任,就知道太子不简单了。
算了。
人傻点也好。太子不是一脸怜惜地摸九皇子脑袋了嘛。傻人有傻福。
宋昱去见重伤在床的皇帝。
国师正在皇帝身边掐指算念叨着什么。
“陛下,您这伤能好!到时候,能跑能跳,还能骑马射箭呢!”
饶是镇静如宋昱,也差点没被国师的无耻给震惊了。
这种伤……那处已经被二皇子给削成了肉泥,还能好?右腿也被削断,不良于行。
就算是苏槿所来自的后世,也不可能。
偏偏国师一脸郑重,为了自己的命瞎诌:“只要有人能够在七天之内,为您建一座羽化登仙楼,请来仙人下凡,便能让您恢复……”
宋昱知道,看来这国师是想利用这七天的时间差,为自己偷跑做准备了。
当下,也不揭穿。
“太子,朕正有话要对你说。”
皇帝一脸慈父的模样,对宋昱说道。
“听国师说,那西陵县主在民间名声极好,有些人甚至将她说成时菩萨身边仙女降世……”
宋昱一脸戒备地听着。
“朕感念她扶贫救弱,你如今这般出息,也得益于西陵县主做的善事。”
皇帝试探宋昱。
“朕准备封她为镇国长公主,让她为朕焚香祷告七日,请求仙人下凡。你待如何?”
宋昱自然应允,继续听着皇帝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皇帝倚床头,努力不去想疼痛的伤口,奋力扯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意:“我看你每次提起那西陵县主来,语气都有点不一般。可她毕竟是有夫之妇了……她的夫君,可是我的肱骨之臣啊!”
这下,不但宋昱明白了。在场的人,都意识到了。
这皇帝是要用西陵县主的夫君“萧戬”来牵制太子宋昱!
只有宋昱本人几乎要笑了。
呵,有想法。
“我打算封萧戬为太子少傅。你可别看他年轻,但他是大楚唯一一个、也是最年轻的六元状元!”
皇帝其实也没有特别信任萧戬,可是没有办法了,现在这个局面,他也很难再找出第二把更合适的刀来牵制太子了。
“政事上,你可要多听听萧大人的。”
宋昱想了想,皇帝希望他是什么表情呢?
他表演了一个为难又儒慕的表情,半天才勉为其难地说道:“是,父皇。我知道那状元郎很厉害,不然西陵县主也不会看上他……但……我也不比那状元郎差……我……”
宋昱的表演很成功,让皇帝真的以为这挑拨离间的法子不错。
皇帝想,其实,当“刀子”的,忠心倒不必是最重要的,只要合适、好用就行了!
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妻子被人暗自倾慕,尤其是那个倾慕的人,还是太子……
“萧戬”那么能干又爱自己妻子的人,怎么能够忍受?
况且,“萧戬”还是蔺禹乔的学生,蔺禹乔如今进了一步,成了内阁首辅。
有了直接的“萧戬”和间接的蔺禹乔和太子之间互相制衡……
皇帝自以为,自己走了一着极好的棋。
*
“恭喜镇国长公主殿下!”
宣旨的大太监尖着嗓子恭喜。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是第一次见到原来外姓也可以被封为长公主。
但一想到,这镇国长公主很可能是被用来给国师坑害顶缸的,大太监又不由得同情起来。
苏槿很大方地给了赏银。
如今萧家风头正盛,大太监自然愿意给苏槿卖个好,将知道的消息暗示苏槿。
“国师大人最近忙着羽化登仙楼的事,找了最好的最快的汗血宝马,说要做法将它们变成飞马呢!”
苏槿笑了。
这国师逃跑的准备,很不仙人啊。
“对了,皇上还说了,召集天下能人,只要是能在七天内造好羽化登仙楼,就直接让那人入内阁。”
大太监啧啧赞叹。
“不愧是国师大人,真是颇得陛下的信任。要咱家说,这羽化登仙楼,只怕还是要国师来造呢……长公主您贵人多福报,祈福这事啊,只您来做就好了。”
这是提醒苏槿,不要被国师给忽悠了承接了什么造羽化登仙楼的事,就打太极只说自己祈福。
这楼造不造得起来,可千万别揽到自己身上来。
苏槿谢过对方好意,心中却觉得无碍。
不就是七天盖一座小楼吗?她可太有办法了!
不过,且看国师要如何处理这事吧。
早晚,他们是要对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