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雨越下越大，伴随着时不时的雷声，让谭叶青彻底失眠了。

这座能够临时避雨的建筑，在他们入睡之前被草草清理过，至少里面没有尸体，但是血腥气却还是无法屏蔽。

躺在冷硬的地面上，唯一能够隔开谭叶青和地面的，只有一件外套，嗯，还是他自己脱下来的。

睡不着，谭叶青也不想去打扰其他人，便在黑暗中默默思索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不远处的聂珣居然主动开口了。

“睡不着的话，不妨来聊聊。”

谭叶青有些不好意思地睁开眼睛，“我吵到你了？”

“没有。”

黑暗中，聂珣的声音似乎更加低沉了。

然而，谭叶青此时满脑子只有一句话，“那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聂珣：……

黑暗中，谭叶青看不到聂珣的表情，见他一直没说话，有些忐忑地开口，“你……不会睡着了吧？”

“没有。”

不知怎么回事，谭叶青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对方的那两个字里听出了叹息的意思。

“既然没睡，那我们聊聊吧。”聂珣直接开门见山地道。

“可以说可以，但是……”谭叶青小声道，“老陈他们还在睡呢。”

“那我们去那边聊。”

“好啊！”

小心翼翼地起身，谭叶青茫然地在黑暗中挥了挥手，“呃，抱歉，我没有夜视的能力……”

话音未落，他便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握住，“跟我来。”

“哎？”

谭叶青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手腕上传来的力度，带着走到了窗户旁边。

说是窗户，但看上去更像是一个被炮火破开的大洞，只有地面上残留的碎玻璃让人猜测出了这个大洞的前身。

“这场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谭叶青听着外面哗啦啦的暴雨声，主动提起了话题，“这些雨水很有腐蚀性，那说明江河湖泊中的水源也没法直接饮用，是吗？”

“是。”

“那这里的人类是怎么生存下来的？”谭叶青困惑地很，“食物、水源，这些维持人类生存的基础都被污染了的话，短时间内或许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时间一长呢？”

后面的话谭叶青没有说出口，但也不需要他说出口，聂珣便明白他的意思。

“但他们仍旧坚持到了今天。”良久，聂珣淡淡地开口。

“嗯，”谭叶青点了点头，“但是一想到以后要在这样的一个世界生存下去，还是觉得困难重重。”

“不过，你想和我谈的，难道就只是这些？”谭叶青扭头，凭借着本能看向了聂珣可能存在的方向。

“咳咳。”系统悄声在脑海内提醒谭叶青，“你看反了。”

谭叶青若无其事地将头给转了过去。

片刻后，黑暗中传来了聂珣的声音，“我的夜视能力不错。”

谭叶青：……

“我觉得我们可以谈正事了！”

聂珣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微笑，但在夜色的掩盖下，谭叶青注定是无法看到的了。

“我要谈的是你，还有你的系统。”聂珣缓缓开口。

听到聂珣的话之后，谭叶青了然，“我猜你可能也是要说这个。”

毕竟这个世界是因为一个叫做大逃杀的系统而变成现在这样的，如今他的身上也绑定着一个系统，这位英雄，或者说清理人，肯定不会视而不见。

不如说，聂珣之所以会跟着一起离开那座地下建筑，应该也有监视自己，或者说系统的想法。

咦？

想到这里，谭叶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那座地底建筑看起来像是某种最后的保障手段，再结合聂珣说，他其实是受人之托，守护那里的，所以……

谭叶青幽幽开口，“就算我们没有主动说要离开那里，最后你也不会允许我们停留太久吧？”

黑暗中，谭叶青看不到对面那人的神色，只能听到一声轻笑。

“是。那是苏晴教授费尽心血才修复完成的，我不会让它轻易地被毁去。”

“况且……”聂珣声音有些发沉，“躲在地下，并不是长久之计。”

“这个我赞同。”谭叶青认同地点了点头，“一直生活在地下，人真的会疯的。”

“已经疯过了。”聂珣缓缓道。

“哎？”谭叶青愣了一下，“发生过？对，你刚才说的是修复，你的意思是，曾经确实有很多人生存在那座地下建筑内部，只是后来……”

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谭叶青喃喃，“系统，你到底把我带到了一个怎样的世界啊，看着像是完全没活路的样子……”

系统不吭声。

“系统？”

“系统？？？”

“系统你还在听吗？”

“怎么不说话？”

“你就这么害怕聂先生吗？”

谭叶青正尝试着和系统沟通的时候，聂珣的声音再度响起，“雨要停了。”

谭叶青扭头，远处，淡淡的金色辉光从地平线上涌出，一轮金色的太阳缓缓升起，天亮了。

*

从避雨的建筑中走出，谭叶青和老陈几个人分头去搜寻这一座小镇的其他建筑物。

按照老陈三人的意见，塔蒙聚落的那几个人来这儿肯定会带一些物资，他们之前的那辆车几乎没法用了，所以找到那些物资，就成了雨停之后的重中之重。

为了加快寻找物资的速度，他们一行人是分散开的，当然，聂珣是主动去做的，老陈三人实在是不敢使唤他。

几人中，谭叶青的战斗力最弱，但因为他身边的那条机械犬，再加上时间紧迫，所以最后他还是一个人行动了。

远离了聂珣，系统的心情显然很好，它奔走在谭叶青的身侧，如果不是那反射着阳光的金属骨骼，它看起来和一条真正撒欢儿的狗也没有什么区别。

忽然，机械犬停了下来，两只耳朵猛然间树立起来。

谭叶青停在他的身边，“有发现？”

“是的！”机械犬尾巴晃了晃，语气颇为得意，“我找到那一伙儿人存放物资的地点了！就在前面！”

随着距离的拉近，谭叶青逐渐看清楚了前面的一切，那是一排排的车辆，整齐地停在了还算平整的路边。

只是那些车辆的外表看上去十分陈旧，甚至有一部分车窗上的玻璃部分都是用一些残破的衣服补上的，甚至有的干脆就那样敞开着。

而里面的物资倒是让谭叶青十分惊讶。

“这是……压缩饼干，还有瓶装水，嗯，一些蔬菜？”谭叶青一边翻看着车子里面的东西，一边和系统说着话，“我还以为里面会是一些，嗯，我不知道怎么说，比如饼子什么的？”

系统：？？？

“我时常想不明白你的脑袋究竟是怎么运转的。”

谭叶青：“……希望你不是在挖苦我。”

他拿起一块压缩饼干，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生产日期就放下了，但很快，谭叶青就再次拿了起来。

“这个生产日期……”谭叶青皱眉，“2088年？”

“这个日期有什么问题吗？”

谭叶青没有回答，他只是一一检查过了那些物资的生产时间，发现它们的生产时间大都集中在2080到2190之间，至少，谭叶青没有发现晚于2190年的。

“前后跨越大约110年的时间。”谭叶青眉头微微皱起，“如果这些生产日期不是胡乱打上的话，那现在至少应该是2190年之后了，按照上面标注的保质时间，这2088年生产的压缩饼干，肯定已经变质，无法食用了。”

“不仅如此，这批物资里的很多其他东西都没法用了。”

谭叶青正愁眉苦脸的时候，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天真的人了，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

谭叶青一惊，猛得抬头，对上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