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江回到了屋子，吃饱喝足，又睡了一整天，他不想虚度光阴。

他起身拿出了土豆。

土豆表面已经发青，内部芽已经破皮而出，浮现出多个鼓起来的小包。

他欣慰地看着土豆，他现在需要的是草木灰。

泰诺星球草木不多，其他洛江未涉及的星球他不了解，他又打起了梧桐树叶的主意。

夜晚，洛江做了个梦。

梦里他看见零零化身为巨形骰子，张开大口，一口就能吃掉几百个能源核晶，一边发出“咕嘟”的吞咽声，一边睁着它巨形的西瓜籽眼睛，讨好看他，“洛主人，零零每天都能吃饱饭！零零好开心啊！”

洛江看到自己的的心在滴血，被零零抱在软乎乎的身体里，几欲窒息。

“零零，你怎么变得这么大了？”他艰难喘息着问。

零零眨巴着它的眼睛，“洛主人，是你把我喂的这么大的啊。”

——是你把我喂的这么大的啊。

这句话像是无限循环的魔咒，在梦境里让洛江无处可逃，他的世界被巨形零零们包围，重复着那句“是你把我喂的这么大的啊”。

洛江猛地睁开眼，窗外的阳光已经洒落进了床畔，他浑身被汗水浸透。掀开被子，想要离开这个令他窒息的床榻。

下床第一件事，他就是去找零零。

找了半天，才发现拇指大小的零零将自己的四肢缩成一团，就靠在他的枕头旁边，它两只手还抱着他掉落的头发丝，看表情睡的很香。

洛江松了口气，无力地跌坐在凳子上。

这个梦太可怕了。

幸好零零还是原来的大小，要是真的如梦境里一般大，那些口粮，至多半个月就被零零消灭了。

他缓了会，起身洗漱，冲了个澡，将还陷入深度睡眠的零零捞进了口袋。

来到能源研发中心后，他径直找了杨老，将自己在星际中看到灰色核晶一事告知。

果然杨老眼里闪过诧异，“灰色？”

“您知道吗？”洛江抱着希望问他。杨老在核晶中心呆了几十年，见多识广。如果杨老都不知道的话，就更无人知晓了。

杨老何其聪明，“最近戚元帅封锁泰诺星际，就是因为这个吧。”

洛江讪讪，他没有具体说，就是问了灰色核晶的事。

不想杨老如此敏锐。

杨老人精似地眨了眨眼睛，“我也不多问，灰色的核晶我有点印象，我找下资料。”

洛江则一边等待杨老的好消息，一边到中心去工作了。

最近泰诺星际被封锁，嫌疑人在逃，他被戚宁疏暂时喝止不能到星际中去了。

他希望自己能帮上一点忙。

过了几个小时，杨老的好消息来了。

他进去办公室时，杨老表情凝重，“你要立即联系戚元帅。”

洛江心里一“咯噔”。

杨老推了推金丝眼镜，“这个东西，可能来自虫洞。”

*

戚宁疏赶到的时候，洛江在门口迎着他进去。

元帅直接进了杨老的办公室，开口，“你确定来自虫洞？”

杨老早已摊开资料，戚宁疏和洛江上前看去。

只见，资料上记载，在星际2078年，在偏远星球，曾发现过某种飞船的残骸，其中蕴藏少量未知核晶。由于那个偏远星球不属于泰诺星际，那微量的核晶，被洛兰星际回收，当时洛兰星际的核晶研发中心有过报道，这可能来自于虫洞。

戚宁疏紧皱眉头。

洛江却看到了那个残骸上一个诺大的“L”。

“元帅，”洛江出声，戚宁疏看他，只见他颤抖着唇，“恐怕是的。”

“为什么？”戚宁疏问他。

洛江仔细回忆昨天他们在附近荒星上发现的那艘被遗弃的飞船，已经空荡荡没有编码的船身，他吐出一口气，笃定道，“那艘飞船，也有L。”

看过飞船全身照的戚宁疏当即否认，“没有。”

“有，”洛江咬牙，“被抹去了。”

“当晚，我看到过的，他在星际中穿行，看到飞船的右边船身上写了L，可是被遗弃在荒星上的那艘，被抹去了。”

戚宁疏蹙额，“你怎么不早说？”

“我……”洛江嗫嚅，“看到杨老的图片想起来了。”

他不知道那竟然会是飞船的编号。

戚宁疏没再凶他，如今最要紧的是要将这个消息上报上去。

泰诺星际出现了一艘来自虫洞的飞船，飞船在，上面的人却不见了。

杨老也看出了此事危急，忙开口说把资料给了戚元帅。

洛江忐忑不安送戚宁疏到门口，戚宁疏脚步一顿。

正在深思的洛江突然撞上一堵墙，他鼻尖一酸，太疼了，他撞上的正是戚宁疏的背，他捂住鼻子，“抱歉元帅，我没看到。”

却见戚宁疏定定看着他，可以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元帅？”洛江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不由试探喊了句。

戚宁疏嘴角微动，眼里带着调侃，“昨天没睡吗？”

“睡的很好。”

此时不应该是上报一事最重要吗？戚宁疏怎么还嘘寒问暖起来了。

洛江浑身汗毛竖起，见戚元帅凑近了些，居高临下看着他，蓝色瞳孔里，毫无感情可言。

“昨天，战舰里的核晶少了100个。你睡香了，我却睡不着。”

洛江瞳孔微缩。

“元帅真辛苦，”洛江微耷拉着眼皮。

紧跟着他差点被戚宁疏下一句话呛道，“是你偷的吗，洛江？”

洛江神情古怪，“元帅，我跟你一起进去的，怎么偷？偷了放哪？”

戚宁疏狠狠皱了下眉头，“你进去之前，我就让人数过，出来后又数了遍。就是你洛江，虽然我不知道你把核晶藏哪去了。”

“元帅，”洛江心跳如擂，“要讲证据的。”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昨天的怪异出来，他就觉得奇怪，怎么昨天元帅突然到食堂找他，还奖励他十块额外的核晶，纡尊降贵地亲自带他去挑核晶，就是为了证实一个事实。

——之前战舰上的核晶就是他拿走的。

戚宁疏从上一次就在怀疑他。

“好的，”戚宁疏语气淡淡，离他远了些，“如果真的是你，希望你对我坦白。”

洛江已经汗流浃背。

他联想起昨天做的梦，心里更慌乱，零零又顺走核晶了，他却忘了提醒零零。

洛江总是垂着头，戚宁疏心里略感烦躁，他确实先做的打算，设的这个圈套让洛江往里面跳。除了核晶实质性的减少，他确实抓不到其他证据。

洛江为什么能在他眼皮底下偷走核晶。

洛江，“元帅……”

“或许是有储藏核晶的空间，洛江，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办法，但是，别撒谎。”戚宁疏想了什么。虽然他没见过有什么物品能容纳空间，没想到他随便一猜，就猜对了。

“好的，元帅。”洛江吐出一口气。

戚宁疏不再逼他，“我等你告诉我。”话毕，他离开了研究中心，洛江看着悬浮车远去，心脏狂跳不已。

零零仍旧在安睡。

他已经不想发脾气了。

他知道戚宁疏在等他的回答，虽然没强迫他什么时候告知，但也没说惩罚他，尽管确定了是他，也未上报。

洛江愁眉苦脸地回到了工作岗位，一旁的杨老注意到了，安慰道，“戚元帅虽然很凶，但是是个重感情的人，他爱之深责之切，他要是骂你了你别往心里去。”

洛江经过他安慰，心里好受了点，“杨老，您觉得元帅是个什么样的人？”

思索片刻，杨老道，“正直的人，我没见过元帅干过坏事。都是在为帝国谋福利，他又没特别癖好，不喝酒，不玩女人，不瞎搞……”

后面的话，洛江听不进去了。

他觉得自己挺羞愧的。

不管怎么说，元帅对他挺好的，将他从荒星带过来，给他找工作，瞒下他玩忽职守的事，又将他从达伦少校手中救下来。

戚元帅就算是存了利用的心思，也淹没不了戚宁疏对他的恩宠有加。

他摒弃脑中纷乱的思绪，先将手头工作做好，做好后，他去了趟梧桐街，收了一袋子枫叶，才乘坐列车。

他看着列车外一闪而过的霓虹灯光，大屏幕上仍旧播放着戚元帅的新闻，他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

戚宁疏上报完了开着悬浮车，回到了自己的小区。

他坐在车上思考了一会，看见一旁的通讯没有任何响动，不禁懊恼。

他沉默地下车，按下29楼，看着透明电梯外，灯火通明，只是那些热闹都无他无关，今天也是如此。

电梯门开，他转过拐角，却看了一个穿的臃肿的身影站在门口，不知道那人呆了多久，裹在棉衣里小脸已经动的通红，那人听到声响，回过头，轻声道，“元帅。”

愣住一秒，戚元帅走过去，赶紧刷了卡，开灯先让他进去，“来多久了。”

“不久，也就一个小时。”洛江进了室内，发现玄关处还留了他的鞋，他换好鞋子往里走。

戚宁疏进门就开了空调，示意洛江坐下。

洛江是过来承认错误的，不好意思坐。

戚宁疏拉着他的手往沙发去，两人坐在中间长沙发上，“坐下暖和下。”

他挑了挑眉，没想到洛江愿意等他一个小时。

天知道外面多冷，天寒地冻，洛江又是个怕冷的，手和脸都冻红了。

洛江这才坐下，戚宁疏从他冷的，软的手上挪开，看着洛江，“下次通讯联系我。”

就不用等这么久了。

“嗯。”洛江哈了口冷气。

他紧张搓了搓手，让自己的手指不至于那么僵硬，这才抬头看向戚宁疏，戚宁疏则眼中露出温和，在等待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