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的温度略低,陈昼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好心给旁边的计分员也拿了一件。
考虑到目前戴口罩虽然不是强制性规定,但基本和社会默认的规则无异,陈昼又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两只口罩。
“喏,防疫措施。”陈昼麻溜戴上,把另一只递到计分员面前。
口罩并不是什么复杂的装备,沈延默默看了一眼陈昼的动作,跟着戴上——这也算是加分点,不过沈延对口罩的功效持怀疑态度,毕竟在疫情爆发的高峰期,这种比纸略厚的防护措施看起来是那样无力。
此时陈昼的直播间没几个人,零零散散的几个弹幕不是夸沈延眼睛好看,就是问口罩带了有什么用的。
在所有选手中,陈昼戴口罩的行为可谓是相当特立独行。大部分选手都将政策的放开和带不带口罩都无所谓划了等号。
装备齐全,陈昼走出大门。她并不打算远行,就打算在附近的超市买点东西就带回去。考虑到比赛时长不会太久,她打算买上一天的伙食。
陈昼伫在门口点开了白度地图,最近的超市距离自己二点几公里,不远不近,考虑到自己有点晕车,陈昼寻思要不自己走过去,毕竟步行也不过十几二十分钟。
“有什么事吗?”沈延贴心道,门口边上有窗户,此刻风正不断往里刮,吹得陈昼发丝乱飞。陈昼莫名呆立在这里已经有两分钟了,沈延怕她给冻傻了。
毕竟傻愣愣站在风口玩手机,怎么看也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陈昼摇摇头,“我打算去附近买点东西——你晕车吗,不晕我提前打车?”
熟稔的口吻,沈延还没反应过来此车是否是自己印象里的车,陈昼就已经顺道按开了电梯的开关——一气呵成,相当丝滑。
这层楼并没有外人行动可供参考,陈昼的丝滑小连招就像在这里居住过数年那样,条件反射般自然。
那种在陈昼身上所感受到的距离感再度涌上沈延心头,沈延这才意识到,或许自己从未真正走进过眼前的人,无论是再回想起依旧有些戏剧化的相见,还是一次次的刻意或无意的相遇,伴随着进一步了解,她身上的谜团不减反增。
陈昼并不知道身后的计分员眼神复杂,只是站在电梯里发呆,沈延对她的一举一动都相当关注,见她放下了一直在玩的设备,还主动询问为什么不玩了。
陈昼坦荡地说了声电梯里信号不好,还给沈延指出手机右上角那灰暗的两格信号。
坐电梯应该也算是每个人的日常生活,沈延照旧加分,弹幕上自有人惊叹陈昼的熟稔,也有其他选手粉丝的轻呵[演得跟真的一样]
[二十一世纪是移动通信技术历史上的飞跃点,这个时候5G早就用上了,哪里还会这么容易没信号]
电梯徐徐下行,网约车已经开到门口,陈昼带着沈延上车,一边调整坐姿一边报手机尾号。
车内打着暖气,暖烘烘的,但长期不开窗的密闭车厢里,皮革和车载香氛混淆在一起,伴随着人体呼吸下沉的二氧化碳,车内充斥着一股不新鲜的味道。
陈昼自然而然地晕车了,一路上都闭目养神。旁边的沈延也不太好过,灵敏的感官让他在车内混浊的空气中更加难受,虽说他忍耐力极强,但主观上还是难受。
好在超市并不远,两人逃似的冲下车,然后猛吸一口新鲜空气,冷冽的空气撒在身上,带走了车上的热气,同时也带走了那些难以言喻的味道。
身心舒畅了许多,陈昼直起身子,计分员正在她一步之遥的对面,两人的目光就这样碰撞在一起,看着那双金灿灿的眼睛,那种熟悉的感觉越发明显。
“我们是不是见过?”陈昼知道这有些无厘头,甚至有点鬼迷心窍,这位计分员要么是老师,要么是来凑志愿分的学生,这张清俊的脸对自己而言也确实陌生。
陈昼的询问太突然,刚刚在车上的热意好像又一次漫上沈延的脸颊,他觉得自己像那个在午夜才能穿华服和王子跳舞的灰姑娘,用刻意的安排去靠近一位不知情的人,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向对方陈情,毕竟两人似乎也没有那么熟,一而再再而三刻意的相遇,沈延把握不住是否会败坏陈昼的好感。
短短几秒钟的思考像一万年那样漫长,沈延下意识扒下口罩,让鼻子能自由地为自己供氧——撒谎总是容易败露,隐瞒也不见得是个好选择。
眼前陈昼沉默地站在对面,把等待回答的姿态做得全面,沈延想,或许陈昼也不懂这么简单的问题自己反而沉默了这么久。
“抱歉,这个问题是太冒犯了吗?也是,选手不应该刺探计分员身份的——”
“见过。”
“?”
沈延短暂屏蔽了直播镜头,这项权限一般用于有关选手私密问题。
“我是沈延。”
没必要隐瞒,太长时间的沉默把两人的相处空间弄得太尴尬,沈延不想这样。
“??”
“你是——沈延少将?”陈昼左看右看,最后小声问道。
“现在的对话是屏蔽的,其他人看不到。”
“哦哦——”
“我是本次比赛的嘉宾,你们校长见我对地球百科感兴趣,就把我塞进这里当计分员近距离体验比赛。”沈延的声音低缓,“我就认识你这一个选手,所以......”
在磁性男声和信息量巨大的对话携手并进下,陈昼有些头晕,“会这样——”
“加油陈同学,你目前的得分相当可观。我想我应该解释清楚,三秒后我就会关闭屏蔽。”
陈昼云里雾里的点头,下一瞬间,周围的环境又变得真切起来,直播间的观众压根不知道他们曾单独聊过天,只以为他们还在呼吸新鲜空气。
沈延已经拉上了口罩,被冷空气冻红的鼻尖很快就被遮盖,陈昼被风吹醒了,倒也不再为沈延的出现介怀——说实话,沈延在陈昼这里的信誉实在是良好,几次相处,陈昼倒也觉得他是个没架子的少将朋友。
少将朋友,听听,多牛逼。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陈昼明白沈延的身份不宜暴露,本来只打算买点泡面回去煮煮吃了,但既然计分员是沈延,陈昼下意识觉得泡面太过寒碜。
“我都能吃,随便弄一点就行。”沈延似乎看出了陈昼的打算,又补充了一句,“我怎么不挑食。”
真的?陈昼对此深表怀疑,她想起了那只被留在最后的草莓味营养液。
再一次表现了丝滑扫码进场,陈昼本地人似的一气呵成又让观众震撼,陈昼领着沈延往超市里走,直奔泡面区。
是的,思来想去,陈昼还是选择了泡面。原因无它,自己的厨艺实在捉急,陈昼只能给沈延来一份豪华泡面。并且自己很久没吃康帅傅,甚是想念。
留下“你在此处不要动,我去去就来”的叮嘱后,陈昼便风风火火地采购了一堆东西,引得观众瞳孔地震——
[别人来比赛了,她踏马到家了]
[买这么多吃的?给我吃!]
[别的不说超市这样摆放显得好充实]
[好喜欢这种啥也不管直接塞购物车的感觉——看着好爽]
等陈昼回到原处,沈延正茫然地站在水果区,左手一筐草莓,右手一篮车厘子,似乎在比较买什么好一点。两种红彤彤的果实叫他看起来相当喜庆。
“你想吃这个吗?”这个时间的草莓和车厘子堪称天价,不过陈昼自然不介意,毕竟花的钱不是自己的,她只是对沈延的选择有些迷惑。
沈延点点头,这个红色的浆果闻起来和之前吃过的营养液差不多。
“喜欢就买!”陈昼很快就想通了,毕竟有的人爱吃草莓,但不爱吃草莓制品,沈延说不定就是这种人。于是陈昼大手一挥,颇为豪迈地各带两筐。
借着又带着沈延一阵抢购,满载而归。
天色已晚,沈延被陈昼直接当成了座上宾,安排在空调大开的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等陈昼宣布吃饭,陈昼还贴心地给他打开了电视,里面播着沈延没看过的电影。
而陈昼则在厨房里大显身手。
厨房就在客厅的旁边,沈延只要扭头就能看到推拉玻璃门里面模糊的身影。
玻璃门的隔音隔温对沈延而言几乎是没有,他可以清楚感受到那扇门的里面氤氲的热气,水开冒泡的声音。
“有什么能帮忙的吗。”沈延拉开玻璃门,任由白色的蒸汽喷洒在脸上,湿热湿热的。
“一个人看电影有些过意不去,我来搭把手。”
“啊?真不用——”
“这些是要切的吗?我刀工很好。”沈延暗戳戳地自荐。
“那也行......”陈昼犹豫道,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
“要切成什么样的?”沈延没见过这些个蔬菜,不太清楚陈昼想要的效果。
陈昼答应让他帮忙,自然不会继续推脱,走过来切了几个样品,“这样就行。”
沈延领悟得很快,锅前等水烧开的陈昼偏过头就能看到沈延又稳又快的刀工,蔬菜的大小基本相同,无论是动作还是结果,看起来都极具观赏性。
雾蒙蒙的热气里,豪华版全料泡面终于出锅,最顶上的溏心蛋看起来相当可口,这可谓是陈昼疫情期间的拿手绝活,她曾无数次在夜里煮夜宵的时候打上煎蛋,总觉得这样会提升不少幸福感。
两碗面摆在桌上,热气腾腾,“开饭!”陈昼招呼着沈延过来,电视上投放着陈昼选的童话电影——“放这个你不介意吧?”
沈延摇摇头,低头吃了口面条。
很好吃。
电影的片头是绽放着烟花的城堡,随着烟花悄然炸开,再彻底沉寂,沈延听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写比赛也不会写感情线的屑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