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实验,”陈昼别开眼,“我没听过。”
“......”沈延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用这么提防我,这个实验谢榛和我提过。”
“真的?”陈昼有些不确定,看着沈延一脸“我知道everything的模样”,一时间有些踌躇。
殊不知自己的反应堪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典型,沈延没有接话,只是礼貌地微笑,眼神倒是若有所思。
“......”陈昼再愚钝也能反应过来,沈延压根不清楚实验的事,只是他的脸欺骗性太强,竟直接把自己蒙骗了去。
“假的?!”陈昼一时间被自己蠢笑了,美人计还没用呢就什么都抖落清楚。
你行不行啊陈昼?
身旁的沈延不可置否,笑着没说话。
“啧。”陈昼赌气地咂嘴,把沈延撂在一旁,全心全意和海獭玩了起来,全然不记得自己身边坐的是个少将。
陈昼用手指在水里一圈一圈地打转,水里的海獭也配合得紧,顺着水拉起的涟漪游动。
沈延见陈昼没理会自己,也不恼,就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看着陈昼和海獭一个逗一个跟得玩闹,只觉得这个蘑菇精灵的亲和力实在是强,看起来和谁都能友善相处,也难怪谢榛会找她来做实验。
沈延并不反对这件事,刚刚的询问只是出于好奇。他也并不担心实验会对陈昼有害。自地牢的合作后,沈延对陈昼的能耐一直持以莫名相信的态度,或许有一天等陈昼扛着核弹去炸小行星时,沈延也会淡然地说一声,
“哦,倒也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这种莫名的信任,沈延并不觉得是空穴来风,毕竟他深知眼前这个自称蘑菇精灵的人本身有多离奇,在这个基础上,他荒谬地认为发生什么奇迹或许都是合理的。
陈昼在这片寂静的空间和海獭玩得如芒在背——这个空间存在着另一个人看她逗小动物本身就,奇奇怪怪。
本以为沈延会自觉无趣,或者感觉被怠慢而离开,谁知道他压根没挪位置,陈昼偷摸着回头看了一眼,沈延就对她微笑。
见鬼!
他没事干吗?
陈昼于是半是尴尬半是不知所措地扭头,谁曾想兜帽里的小猫兔不小心掉了出来。
感受到兜帽一轻,陈昼下意识地转身去接。
坏消息,没接住。
好消息但不完全好,沈延接住了。
小猫兔在沈延修长的手里乖巧得像个鹌鹑,丝毫不见先前的活泼。
“谢谢少将。”陈昼伸手去接小猫兔,沈延于是抓起小猫兔放进她的手心。
感受到小猫兔突然爆发浓烈的亲近欲,在陈昼的手里拱来拱去,一副大难余生的模样,古怪得很。陈昼狐疑地看了看沈延,后者又是礼礼貌貌一笑。
......
两两对视下,受好奇心的驱使,陈昼突然发难,把小猫兔塞到沈延的怀里。
很好,小猫兔呆滞了,像石像一样安静。
沈延也很安静,怔怔坐在原地——毕竟先前完全没有抱这么小的动物的经验,上一个这么小的东西,还是被他捏死的幼虫。
总之,沈延的手完全不知道往哪摆,只能干巴巴拢在身子两边,怕怀里的小猫兔掉下去。
确认成功,陈昼又把小猫兔捞回了手里。
小猫兔又活了。
“冒犯了少将,抱歉。”陈昼低头,动作诚恳,沈延甚至能看到她露出的脖颈。
“没事。”
陈昼先斩后奏玩得过于自然,道完歉后,陈昼工工整整在实验报告上写上了——
“患者畏惧沈延少将”几个大字。
孤证不立,陈昼又拿小猫兔试探了两次,眼瞅着要把孩子吓晕了,于是打算换海獭试试。
惬意游泳的海獭显然不知道自己要面临的究竟是什么。
陈昼回想起动物园里的饲养员会给海獭发冰块或者贝壳,这是因为海獭作为肉食动物,会自己撬开贝壳吃。
在动物园里,这往往被作为一种互动手段。
陈昼身上显然没有贝壳,也没有冰块。陈昼掏了掏口袋,最后从兜里拿出了一根蘑菇——向小蘑菇神要来的香杏丽菇,白色,有着特殊的香味。
陈昼放兜里忘记拿出来,一直放到现在,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一旁的沈延面上不显,心里但是被这随手一拿的蘑菇惊到——毕竟在研究所里的蘑菇都宝贝得很,连碰都不让碰。
这还是他之前专门在研究所找蘑菇时发现的。
陈昼把蘑菇递给海獭,海獭抓着这个白色的小伞,闻了闻,随后举起蘑菇上下晃了晃,看起来像是想砸开——这动作做得娴熟,一看就是刻入DNA的肌肉记忆。
抓着蘑菇把玩了两下,海獭就又乖巧地把蘑菇递了回来,表情无辜又可爱。陈昼接过时又薅了薅他的脑袋。海獭于是又举起两只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脑瓜,看起来憨憨的。
沈延有些好奇陈昼想做什么,是想教会患者一些社会思维?亦或是让他们学习一些动作?沈延想不明白,便耐心坐在旁边看。
陈昼再一次把蘑菇递给海獭,并把水盆往沈延那边推了推,“来,把这个给这位哥哥。”
陈昼一边引导一边用手指着沈延的方向,见沈延表情没有不耐,也没有生气,心里放松了些。
沈延依旧好奇地等着后续,那只小小的海獭患者犹豫了半天,最后相当拘谨地挪到了自己的身前,犹豫地把这只蘑菇递上前来,又火速游到另一边去,两只圆圆的小手一会拍脑袋一会揉脸。
沈延不明所以,陈昼又拿起了笔写到——
“海獭患者也畏惧少将。”
“少将,这个蘑菇和你有缘,就送给你了。”陈昼琢磨着东西已经递到对方手上,自己又不声不响利用他,总归得给些东西表示表示。
“好。”沈延收起蘑菇,觉得自己确实和蘑菇颇有缘分。
“这......需要怎么养?”
“养?不用养,可以直接煮熟了吃的......”陈昼开口,突然又意识到不对——沈延好像爱喝没味道的营养液来着。
“也可以不吃,少将不感兴趣放一边就行。”
“好,谢谢。”沈延笑得真切明媚,金色的眼睛像在发光,叫陈昼有些恍惚。
“我记得你是首都一大的学生,今年打算参加联赛吗?”沈延看了眼时间,起身准备离开,相逢即是缘,想到自己应邀去观看联赛,横竖都是看,还不如看看这蘑菇精灵的比赛。
“参加地球百科。”
“嗯,加油。”沈延含蓄道,他不太懂鼓励要说些什么,只觉得加油二字刚好合意,“有事先离开了,回见。”
话毕,沈延转身就走,望着离谱的背影,陈昼送了一口气,回味起沈延简简单单的加油,一时间不知道做何反应。
算了,先撸动物。
......
赛事如约而至,由于不同的比赛所在场地不同,为了提高效率,不同类别的比赛初赛都同时进行,并且由主办方实时直播到星网上。
陈昼和苏念念的比赛恰好就在相近的时间,陈昼只能一个人前往自己的赛场。
由于地球百科相比于其他比赛冷门得多,故场馆也不大,基本就是一个可以容纳几百人的大厅,比赛所在地在场馆的正中央,四周是高高的递进看台,整个场馆的布置像古罗马斗兽场一样分明。
陈昼走到第一排的候补席坐下,看台上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这让陈昼放松了些——起码少点人注视自己,倒也没那么容易紧张。
另一边,沈延刚下飞船就遭受到了路人的强烈围观。作为此次比赛前来的贵客,沈延并没有和其他参加联赛的学校方队一起进入。雷校长给他专门开了个贵宾通道,沈延颇为淡定地走上红毯,在两侧此起彼伏的、来自学生的欢呼惊叹中颔首示意。
雷校长携手院长老师们在门口迎接。事实上,雷校长本身的位阶并不低,亲自前来不过是为了彰显本校的待客之道。
“沈少将,有失远迎。”雷校长上前,“团队赛这边走。”
“雷校长客气,”沈延淡淡道,“不知道‘地球百科’在哪个场馆?”
“?”雷校长一时愣住,地球百科的热度远不及主赛场的团队赛,往年贵宾一般都会去团队赛的看台观赛。
“沈少将想看这场比赛?”雷校长试探问道,见沈延点头,才道:“那少将这边请。”
老师们寒暄两句便分流离开,前往自己管辖的比赛,谢榛倒是跟在沈延身后——他今天在馆内预约了观众席,估计奥利就在那里等着自己。
沈延走在哪里都像众星捧月般,身边乌泱泱围着一群人,好在他已经能熟稔地忽视别人的注视,专心做自己的事,倒也没什么压力。
见沈延走向和团队赛赛区完全相反的方向,不少人出于好奇,也跟着沈延走。这样多一群人显然相当瞩目,路过的行人见了就问道,“这是要去哪里,怎么带了这么多人。”
“沈少将今天来观赛,看不到沈少将,看看他选的比赛也好,嘿嘿......”被问的人眼里有光。
“我去,带我一个!”
路人顺势加入了队伍。就这样,这一大波人不断吸纳着好奇的群众,队伍越发壮大,等到了地球百科的赛场,乌泱泱的人涌入场馆,不多的位置很快就被坐满,还有一大批人只能干巴巴守在门口,见实在坐不下去,只能离开去看直播。
一时间,场馆里人声鼎沸,沈延坐上专门设置的贵宾席,看台人很多,他向下俯瞰,第一眼甚至找不到想见到的人。
一旁的雷校长还是搞不明白,“少将今天怎么想看这场比赛?”
“有个熟人......”沈延心不在焉,眼神在这一大批人身上扫了又扫。
熟人?!
雷校长一个激灵——不会是......
心里一下有了底,雷校长调出参赛名单,果然,沈延少将那位学生情人赫然在列。
糊涂啊、糊涂!雷校长恨铁不成钢地一拍脑袋——这么明显的事自己竟完全没注意,不应该,万万不应该!
人头攒动,沈延还是找不到陈昼的身影,刚想尝试询问身边的雷校长,却发现对方的熊脸上八卦的表情着实明显。
......算了,再找找。
“唉呀,这个位置好,看得清清楚楚。”
谢榛的声音,但人声鼎沸,沈延听不太清。
“陈昼是几号来着?”
“六号,就在......”
在什么?沈延偷偷听着,聚精会神,一时间白色的耳朵突然钻了出来,警惕地竖起,耳廓收声细致。
“在第一排第十二座,等会和其他选手一起上场。”
听清楚了,沈延下意识往奥利说的地方望去,果然看到缩在椅子里的陈昼,远远望去,看起来格外的小,再加上穿得也朴素,像一个淹没在人群里的黑点。
见沈延的耳朵放松下来,雷校长心里见怪不怪——哟,这是找到了?
陈昼坐在第一排,一整个呆若木鸡,怔怔地瘫在位置上,手心发汗,心脏砰砰狂跳。
谁懂,当她听着热热闹闹的人声逐渐走近时,心里反复祈祷他们只是路过,但当这群人鱼贯而入,无论是人,还是声音,都把场馆充斥得满满当当,陈昼的心就像坠入冰窟一样凉——
吗的,紧张死了。
陈昼不安地往后望,先前每一个空荡荡的座位都坐满了人,面孔陌生——更紧张了。
她看到了坐在一起的谢榛、奥利和伯恩三人,见她望过来,还热情地向她打了招呼。
陈昼笑得心虚,眼神乱飘,突然看到贵宾席相当眼熟的身影——
啊?
啊???
沈延???
等等,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来这么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