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谋中谋
东宫
寝殿内,离渊的身子稍稍有些好转,就下榻命人更衣。
他要盛装赶去漪澜殿给皇帝请安!
洗砚无奈之下,这才将皇帝的禁令告诉他,因为皇后处决凌妃一事,迁怒东宫,一并将他禁足,不准他踏出宫门半步。
离渊闻言怒不可歇,抬脚把矮几踹飞出去,身子也因为重力的撞击,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捂住隐隐发疼得胸口,那地方梗着一口老血,就差喷洒出来。
“殿下!”洗砚慌忙上前搀扶他,却被一股蛮力推开,紧接着怒吼声震耳欲聋,“滚,全给本宫滚出去!”
此刻,离渊就像是一只暴走的雄狮,从木架上取下宝剑冲出寝殿,杀到后花园舞剑。
从小到大,他就不招自己的父亲待见,尽管他很努力,饱读诗书,兵书策论,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
甚至为了磨炼自身,跟随北燕王在边关呆了三年。在一次战乱中为了立功,险些死在了敌军一员猛将的手中。
后来海魇听从聂锋的计谋,打算杀父弑兄谋朝篡位。他首当其冲,做了天理难容的错事,只为帮助自己的父王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
可海魇帝登基之后,就有了宠妃,紧接着又有了离灏。
离灏的出世,将他过去所有的努力全部抹杀。
凌妃母凭子贵,一跃而上,变成皇贵妃。
她虽没有掌控后宫的权利,却比皇后的地位还要高出许多。住在瑶光殿,与天子同享人间富贵,殊荣万丈!
这一切除了没有荣宠,还有一件令人难以忍受得出生差距。只因他的母后,戴皇后母族并不显贵,只有一个空有蛮力而没有谋略的弟弟。
所以他们母子熬到位居东宫的地步,依旧是如履薄冰。需得步步谨慎,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为了与神将府联姻,得到顾星辰的拥护,他不惜铤而走险,算计麟王。
奈何上天都不肯帮他,害她白白错失了心爱的女人。
这一路走来,不仅亲人背弃他,就连老天爷都要捉弄他。
离渊心里的恨比天高,比海深,恨不得杀尽天下人,为自己泄愤!
洗砚见主子脸上阴晴不定,亦不敢上前。只能焦急地原地等候着,几日前被抽打的伤口还隐隐发疼。
皇后当日说得话,依旧缠绕在耳,让他惶惶不可终日。
瑶光殿在凌妃倒台的那一刻,贴身伺候她的下人全部被处死,其余的奴才一并发配到辛者库去当苦役,这其中只留下灵芝一人。
如今就留在瑶光殿当粗使丫鬟,他当然清楚,灵芝能侥幸逃过一死,不是因为皇后仁慈,而是有更大的风浪等着她。
可又能改变什么呢?
他们不过是无权无势的奴才,命如草芥。
如何能抵得过根基深厚,权势滔天的皇后?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能多活一日,那都是上天恩赐的。
老管家疾步匆匆而来,唤回了洗砚的思绪,见主子又在园子发泄怒气,心里着急却又无可奈何。从袖袍中取出一个信封递给洗砚,“洗护卫,这是总兵大人派人八百里加急从杭城送来的信件,请太子殿下快些看看。别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耽搁了,主子追究起来,你我性命恐不保啊!”
洗砚接过信件,挥手示意老管家先行退下,转脸看向离渊,喊道,“殿下,杭城送来的急件,请殿下亲启!”
戴万川那个莽夫,离渊从来都看不过眼。此刻也不知是心中的怒气发泄的够了,还是病还未痊愈,体力不支。
在洗砚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收起了舞剑,红着一双眼睛气喘吁吁地看着护卫。
洗砚连忙走上前去,双手把急件呈上去,随即又从他手中把宝剑接了过去。一颗不安的心,总算是有了些松缓。
离渊打开信封,猩红的双目渐渐褪去红光。
戴万川在信中说道,京都城之事他都知道了。狗皇帝既然不仁,也就不要顾念什么父子情分。
近日来,有一采矿人在龙州龙骨山上发现一处金矿,人已经被他灭口了。若是太子殿下愿意出力开采,有了大量的黄金做后盾,暗中招兵买马,储存兵力。时机一旦成熟,大军直取京都,千秋霸业水到渠成!
这封信就好似雪中送炭般,来得太及时,让眼下处在困境中的离渊难以平静地思考其中的利害关系,更没有想过要与谋士商议之后再行动。
当即收起信件,快步进了寝殿,将证据烧毁之后,取出令牌召唤四大暗卫风雨雷电,要他们带领三百名暗卫出城前往龙州。
戴万川生性鲁莽,离渊肯定没办法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办。他模仿海魇帝的笔迹写下密函,要风雨雷电全力指挥采矿一事。
再三嘱咐他们,控制住龙州府衙,不要惊动当地的百姓,更不可做出欺压百姓的事情来。全程不让戴万川参与,往最好的方向前进,提前做最坏的打算。
洗砚见风接过去信件,心里隐隐不安,便多了一句嘴,“兹事体大,殿下要不要跟先生商议一下?”
离渊却伸手制止道,“不用了,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说完挥手示意风雨雷电速速离去。
东宫的暗卫全都是没有舌头的哑巴,此事一旦败露,最多是赔上三百名暗卫。
信函是海魇帝的笔迹,龙州距离杭城虽然很近,可戴万川并没有参与采矿一事。此事再怎么折腾,也查不到他的头上来。
龙州金矿之事让离渊压抑的心情舒缓了许多,命奴才看茶,让膳房准备传膳。
此时殿外有侍卫来报,绸缎庄的杜谦杜老板在前殿求见。
三年前,杜谦在海燕关经营茶叶绸缎生意,有一次压货前往辽城,中途遇见劫匪,恰巧他领兵前往边关,救他一命,保住了货物,两人因此结缘。
杜谦后来辗转来到京城开店铺,为了报恩,他每年都会给东宫送一些最好的茶叶和绸缎。
离渊未雨绸缪,将商机落在了这位杜老板身上。以权谋私,花钱在铜雀楼大街买下两处店铺,其中天下第一绸缎庄的店铺,就是其中之一。
他出店铺,杜谦出面经营,盈利双方五五分成。
三年内,两人暗中合作,杜谦一方面为东宫谋利不少,让他又足够的财力私养暗卫。另一方面也算是报了当年离渊对他的救命之恩。
杜谦见离渊气色虽有些苍白,步伐却十分轻快。他稍稍安心些,拱手道,“杜谦叩见太子殿下,愿殿下万福金安!”
听闻他近日来低烧不退,林首辅赶往南方为他取药材,好在赶得及时,真是天佑储君。
离渊抬起眼眸看着他,适才那般折腾,此刻神情略有些疲惫,轻声问道,“杜老板来找本宫,所谓何事?”
杜谦不敢多加停留,连忙说正事,“启禀殿下,昨日麟王妃来天下绸缎庄找我,看中铜雀楼北面的那一处店铺,昨日交了定金,说是用来开医药馆。草民听闻殿下近日来玉体欠安,便大胆的做了决定,把店铺租给了麟王妃。”
“理由?”离渊闻言眸光微凛,端起茶杯,轻啐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吐出两个字,这让杜谦心里直打鼓。
他一边谨慎地看着阴晴不定的俊美脸庞,注意他的神情变化,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禀殿下,麟王妃出了一些谋利的点子,草民觉得效果应该会很不错。寻思着店铺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租出去,况且是要医药馆,造福一方百姓,也算是积德行善。”
离渊轻轻放下茶杯,露出难得的笑容,“杜老板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此事就这么办吧!本宫只收取属于本宫的那一份盈利便可。”
左右离澈也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只要有利可图,何乐而不为呢?
杜谦闻言暗暗吁了一口气,拱手说道,“那草民就先告退了,殿下好生保住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