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感觉变冷特别快，我明天得把大衣穿上了。”

“你上个季度不是提前买了一件灰色的驼绒衫？最近这天气就可以穿了。”

“这周末去逛街吗？我还想去添两件衣服。”

“好啊好啊......”

下班的时间点，人潮涌动，来往的女性居多，穿着也多为长裙毛线衣，但易筱杉今天穿了一件橙红的棉服，颜色亮眼，或许是天气太冷所以捂得严严实实，头上戴了个米白的毛线帽，脸上还戴了一个白色的口罩。

她和小武走得不紧不慢，听着前面女人们的谈话，在商场门口前停了停。

随后才进去。

在里面转了莫约十多分钟，俩人才在一家杭帮菜门口站住交谈，说话声音很小，不是近距离无法听清。

包括吃饭的时候聊的也都是公司里的事情，大概还有些家长里短。

冬季的天入黑迅速，两人从餐馆出来的时候华灯初上，在商场门口分的别。

橙红晃眼的衣服很好认。

入夜后不知为何刮起冷风，莫约又是一阵风起，橙红的身影在楼下定住，不进入门内，反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电话，边说话边往四周瞧了个遍。

顺带把米白的毛线帽捂紧了。

晃了大约三四分钟都没进去。

电话打得火热。

该不会在给姓陆的那位打电话吧......

若不住白色口罩挡得严实，指不定脸上多鲜艳......

“看什么呢？”身后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关你什么事。”

乔芝微下意识地说完这句才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回首见易筱杉眯着眼睛站在她身后，一时没反应过来，大红唇长了半天也吱不出一个字。

“搞跟踪还画个浓妆喏，怕我看不到喏？”易筱杉此时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双手插兜站在那儿，冷嘲热讽时竟然带了几分陆泠墨常有的冷淡。

乔芝微白眼一翻，心里慌张，面上依旧嘴硬：“什么跟踪？”

“你跟了她一路，我也跟了你一路，哦，我拍路边风景的时候还拍到你了，哈哈，躲躲闪闪还挺猥琐的，要不要给你看？”

易筱杉向来觉得自己温顺，偏偏遇上乔芝微这种人，大有火力全开的趋势，说的话无师自通般都夹带着沙砾，裹着刺。

“那说明些什么？”

“不知道呢，这些照片加上前两天你给我发的短信，阅读理解题么？我建议你留着跟警察说。”

小武此时穿着橙红的棉服小跑着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乔芝微，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筱杉，这就是跟踪你那人？”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小武极小声地嘀咕，却又生怕乔芝微听不见。

“怎么说你爸也是我爸——”乔芝微那话还没说完，易筱杉便拿看痴呆儿的眼神看过来，让她那些拿来搪塞的话如同鱼骨卡在喉咙，不上也不下。

看她吃瘪，易筱杉一言不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这人怎么会和她是一个爹生的。

“小武你先回去吧，谢谢啦，我还有事和她说。”两人把外套换回来，易筱杉说道。

“行，这人......筱杉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小武说罢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乔芝微，满脸写着唾弃。

易筱杉理了理橙红的衣服，等小武走远才说：“你们易总让你来跟我？还是你太闲了？”

乔芝微听她如此问，想起此行的目的，大有扳回一局的意思，于是细眉高高挑起，冷笑：“我上次就该猜到，不然陆泠墨这么护你做什么。”

什么叫把正确答案硬往上套，易筱杉算是见识到了。

乔芝微见她脸色微变，以为自己说对了，便继续说：“不回C市躲在这边给陆大小姐当小情人，你说爸爸知道后会怎么想？”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易筱杉轻飘飘来了一句，什么人嘴里说什么样的话。

乔芝微咬牙切齿：“我把你们关系说出去，你猜你还能回C市么？”

“嘴长你身上，想说什么说什么，腿长我身上，我爱去哪去哪。”易筱杉低头看了眼手表，显得心不在焉。

好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

更像是攒了大招放了个空。

“你很不希望我回C市？”易筱杉一边问，一边从兜里掏出手机，已经有两个来电提示了，以往她到家都会先给陆泠墨发去一条消息，今天她在外面吃饭还提前说了一声。

黏人精。

没等到乔芝微的回复，易筱杉拨通电话直径从她身边走过，在电话接通前提醒道：“我给保安发了你的图片，你要是不想被撵出去就自己从大门走出去，不送。”

“和谁说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响起，易筱杉宛如变脸般笑盈盈回复道：“没有，给一个路过的大妈指路。”

“大妈？”

“嗯，她溜进小区里面乱拍照，还偷拍我。”易筱杉意有所指。

“确实该撵出去。”陆泠墨很干脆，“你和保安说了吗？”

“就是！放心，我说了的。”易筱杉气鼓鼓地附和道。

对面听她语气宛如小孩，不由轻声笑了笑，易筱杉听这么一声笑，顿感乱糟糟的纳闷被驱走大半。

易筱杉摸着下巴说：“陆副总，今天那份报价单你看了吗？”

“看了。”

“没问题吧？”

“没问题。”

“那你开会还顺利么？”

“顺利。”

“前两天办公室的咖啡机坏了......”

陆泠墨听她碎碎念，莞尔。

“天好冷我连帽子都戴上了......”

“你桌面上那棵仙人掌我每天都去给它浇水......”

“今天吃的麻婆豆腐里居然有香菜......”

易筱杉没等对方回复，继续说道：“我发现自己有时候说话，越来越像你了......”

话锋一转：“所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明明还是那股说话平缓的语调，乍听却委屈得跟猫儿一样。

没料到对方在一段找不着北的话语中选择了直抒胸臆，陆泠墨被狠狠地杀了个措手不及。

恨不得现在就飞奔回A市。

见陆泠墨没吭声，易筱杉只好继续叨叨：“我前两天在柜子里发现了一个宠物用的磨牙棒，就给豆苗玩了，是你提前买的吗？”

“......嗯。”

两人又聊了会，临结束时陆泠墨道：“一落明天回去，大概晚饭前过去接豆苗。”

“好。”

“对了陆副总，我明天想请个假。”

“行。”

“你不问问为什么？”

“女朋友要休假还需要理由么？”

......

“好像也是。”易筱杉说出口，霎时觉得自己的思想觉悟逐渐被带偏！

直到第二天傍晚，她的思想觉悟才有挽回的趋势——临时假可是要扣工资的！

韩一落进门时就见她心不在焉，提议道：“筱杉，晚上一块吃饭吧，算谢谢你这几天帮我看着它。”

“韩医生，太客气了。”

“应该的，你今天要是没时间那我们改天约。”

易筱杉抿唇，沉吟半晌后回复道：“有空。”

“那太好了，我订位置。”

“麻烦你了。”

尽管两人聊过许多次，不知是易筱杉性格使然还是如何，韩一落始终觉得对话里客套且礼貌。

和游戏里一样。

出门时，韩一落瞅见豆苗叼着的磨牙棒，即刻哎哟出声：“祖宗，这可不能带走。”

“嗯？没关系。”易筱杉见着解释说，“磨牙棒而已。”

韩一落将那物件又放回玄关处，抿唇：“这是四公主留下的，就当给老陆留些念想吧。”

易筱杉不解，缓了半晌：“四公主？”

“对对，四公主是条小土狗，它身上有四个条纹，所以叫四公主我们上大学那会儿偷偷养的，老陆还没跟你提起吧？

四公主特别听话，知道学校安保人员要赶它，它每天掐着点来楼底下讨吃的......老陆虽然嘴上说不喜欢，但每天往兜里揣狗粮最勤快，四公主打老远看她就摇尾巴。”

易筱杉想了一下陆泠墨黑着脸嫌弃又自觉地喂狗粮，嗤笑出来。

“是不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情，她这人就是——”闷骚，韩一落瞥了一眼身旁人的脸，动着唇笑了笑。

聊了一路，上菜前韩一落还在说，似乎这一趟出门回来，有满腹的话说不完，恰好易筱杉也是个好的倾听者，弯着眉眼听她说。

期间陆泠墨还发消息来，问她在做什么，易筱杉如实回复，说自己正和韩医生吃饭。

“......四公主不行的时候，她母亲又刚走，我记得那年年三十——”电话铃声打断了韩一落的话语，只听她接起电话笑着问：“做什么，查岗呢？”

“就在你家附近，陈记。”

韩一落挂断电话，扬眉：“就问了两句怎么就挂了。”

易筱杉抿着水，摇摇头，韩一落不说她也能猜到是谁打来的，心中又气又笑，难不成还真查起岗来了？

“说哪了？”

易筱杉放下水杯，提醒道：“说有一年大年三十。”

“对对，大半夜一个电话把我吵醒了，不说话也不吭气，我拿着手机那叫一个奇怪，还以为闹鬼了，正当我想着哪门子的午夜凶铃时，咳咳，下一秒更吓人，你猜怎么着？”韩一落说着，卖关子似地喝了口水。

易筱杉神情专注，摇摇头。

“咳咳，算了，让她知道我说这样的话，不得没命啊。”

易筱杉苦笑：“韩医生你可别吊我胃口了。”

韩一落颇为难，怪自己一时嘴快：“这事情得让她跟你说，我可不能讲，吃饭吃饭......”

见她不愿多说，易筱杉便不好追问，只是心中满是疑问，陆泠墨大半夜打的一通什么电话。

快吃饱喝足的时候，易筱杉看见门口一道身影熟悉，深灰色的风衣，黑色的长围巾搭在手臂上，长卷发。

对方与她相视后直径走过来，将外套脱下，随后在她身侧落座，一气呵成。

韩一落见状，酝酿好一会的话：“我还要回一趟院里，先走了先走了，对啦，刚才我还添了两个菜，你俩慢慢吃。”

......敢情这两人是串通好的。

等韩一落走后，陆泠墨却也不开口，端了饭碗慢条斯理吃起来，新上来的两个菜里还挑了些，顺势夹到易筱杉的碗里。

这是......让她好好吃饭别开口？

易筱杉边动筷子边发怔般盯着身侧的人，外面这么冷，还穿这么少，也不知道手冷不冷......

莫约十五分钟后，陆泠墨放下筷子，喝了口水，侧过头问：“看够了吗？”

“唔。”易筱杉低头戳着碗里的豌豆，点头，再摇头。

陆泠墨给她递了颗糖，自己又从口袋里一颗来拆开，放到口中。

坐到车上，陆泠墨才轻笑：“她肯定又来‘诽谤’我了。”

“没有，韩医生给我说了四公主的事情。”

“嗯？”

“说你，很有爱心，后来还把它带回去养了。”易筱杉拿着糖纸，点头表示肯定。

“说我很有爱心？”陆泠墨听到这个形容，略显意外。

易筱杉承认这个是自己“杜撰”的，心虚地看向窗外，左手却被人拉了下，她正要问做什么，唇上便有清凉的味道，是方才的薄荷糖。

“她还说了些什么？”声音克制而又温柔。

易筱杉嗅着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小声道：“她说有次大年三十，你半夜给她打电话——”话语又被堵住了，没有撬开贝齿深入的侵//犯，只剩在唇瓣上轻柔的摩擦，潮湿又粘腻。

狭小的空间内有余下的喘气，旖旎的气氛。

“然后呢？”陆泠墨松开对方，声音不再温柔。

易筱杉缓了缓，轻喘着气说：“她、她就没说了。”

“嗯。”陆泠墨坐正身子，理了理衣襟，无奈地勾唇，神情中似乎还掺杂着悲悯，想起那日晚上自己无助的样子，冷静地说道，“那晚给她打电话，我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易筱杉：午夜凶铃

陆泠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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