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郑念怎么试探,符幽都温雅的没有一丝破绽,倒是和当初初入她心底时的感觉有些像。
一阵尴尬的沉默。
“看来姑娘没有别的事了。”
“不,不,我还有话要说。”
看着符幽似乎略带鼓励的笑颜,她的脑子以超负荷的速度运转起来,肯定、一定还有办法的!
对了!郑念停下慌乱的踱步,直视符幽双眸,一字一顿,“山…间…若…水”,符幽眼中多了一丝探究,“同…人…不…命。”
笑意彻底消失,“你怎么知道的。”
身体的直觉告诉郑念,她好像被锁定了,一股危险的颤栗感自心底升腾。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却又突然消失。
符幽又挂上温雅的笑容。
“郑小姐刚才说自己曾是荆国人,可以再详细说说么?”
郑念很清楚刚才那一刹那绝对不是自己的幻觉。眼前这个符幽在她眼里不再浮于表象,他此刻眼里的笑意像是一个漩涡,连接着深不可测的幽暗。果然之前是错觉,真正的符幽才不是这样的,他们一点也不像。
她十分踌躇,如果不直言相告,这个符幽估计不会善罢甘休。可,对他的信任感已降到了冰点。
最终郑念将穿越的这个身体的信息尽数告知,并对他说了自己失忆的事。至于穿越这件事,只字不提,想来他也猜不到。
“那郑小姐失忆后又是如何得知刚刚那句话的呢?”
“我如果说是梦,你信么?”郑念强自镇定,故作平淡的说出这句来。
半响后,“我当然信。”
接下来的话让郑念有些吃惊,他对她前身在荆国发生的变故竟然知道的一清二楚,至少比她自己知道的信息多得多。故事狗血的,有那么一瞬间让她忘掉了身份,专心的听起八卦来。
原来这个身体之所以逃亡,是家族内利益纠葛引起的。郑念的母亲叫郑清云,没错,她爹陈华是入赘郑家的。郑家本来一直在郑国都城镇京城经商,是在她爹的怂恿之下才搬到了荆国都城荆城。陈华这些年一直主外,郑家的生意表面上姓郑,实际上话语权已逐渐转移到了他身上。特别是在郑清云去世后,陈华借口郑念不懂,彻底掌控了郑家。
所以,在陈华去世后,他偷养的外室所生子女才能联合荆国的权贵迫害真正的继承人郑念。
看着眼前震惊到呆愣的女子,符幽压下心里那一丝怜悯,“此刻荆城之内,怕是早就没有郑家了。”
这句话似乎并没有让她出现太大的波动,在符幽停顿观察时,似乎还从她的神情中感受到了被催促,难道真的失忆了么?
怎么不讲了?郑念对符幽眨了眨眼。
“听说你的未婚夫江若白也参与其中。”终于有反应了么,符幽注意在提到名字时,她产生了明显的吞咽动作,果然马上就开口了。
“那…江若白有没有一个兄弟叫江若怀啊?”
“没有!”符幽重重的回答,好像还瞪了她一眼。
郑念才不管他呢,白切黑还是少探究的好。她长吁一口气,还好没有江若怀,不然这是什么鬼畜穿越啊。只是现在有个问题,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她想了想,除了符幽根本就没有其它线索了,想回家还是得靠他吧。
话说,这个郑念也太可怜了吧。老爸在外面搞私生子,还差点儿被害死。不对,她现在是这个可怜人!
当郑多多终于看到自家小姐时,发现她和分开前变得不一样了。怎么说呢,分开前还是一颗精气十足的水灵白菜,怎么这一会不见就像被霜打过的一样蔫巴了。
然后从小姐口中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天啊,她们竟然要和符幽公子一起回镇京城。她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啊,咳,是小姐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
明眼人都能看出多多一脸的灿烂,显然高兴到了极点。
呵呵,你现在就高兴吧,等以后知道他真面目了,有的你后悔的。郑念默默在心里吐槽。
她原本是想着和符幽相认后,万一暂时回不去就背靠国公府先滋滋润润活下去再说。可,不是这个心机深沉的家伙啊。在他面前,郑念甚至不敢表现出来感受到了恶意。所以在对方提议一起回镇京时,只能“开心”的同意了。
在终于走出府邸后,郑念长吁气后回望。
咦,白雾竟出现在了府中。也就是说,跟着符幽是正确的?那还忧虑个啥,先搭上顺风车再说。哈哈哈哈哈。
“小姐,你没事吧?”
对上多多担忧的眼神,她翻过白眼,“你才有事,你全家都有事。”
“可我全家就剩小姐你了。”
“快走!”
“啊,喔。”
入夜后,符幽一人端坐在书房之中,认真看着桌上的一方纸张。
“出来吧。”他话音未落,身前便多了一人。
“少主。”着玄色衣物的人拱手行礼,“调查清楚了,郑小姐确实是和难民们一起来的边山城,只是在城外登记时分开了。”
“荆城那边还有消息么?”
“除了纸上的信息,确实还有一条紧急的口头消息。郑念已习武五年。”
“不可能!她不像是练过武的人。”
玄衣人接着说,“据说教授她的师父家人被抓,为了换小儿子一命,自愿被抓并透露出这个消息。”
“那人倒是有情义,等她安全了才去顾全家人。”符幽虽然如此感叹,但他并不打算为此做点什么。蛰伏这么多年,现在还不到暴露的时候。
“那郑小姐?”
“不用查了,她以后就活在我眼皮下了。”不管她有什么秘密,都会被一层层剥开的。
想开后的郑念终于有心情,好好观察这座她见识到的第一座古城了。
城中店铺还算多,各种品类齐全,虽整体风格朴素,但看起来也不会特别小家子气。
见小姐兴致不错,寻常玩意也得多看几眼。多多在身后默默摇头,哎,失忆把小姐的见识都收走了,这个样子去见镇京的掌柜们,怕是镇不住他们。
很快多多就没心思想这些了,她实在是不知道小姐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什么米为什么不过滤的更干净些、酒为什么这么酸、粗布衣裳的款式为什么不加以改进等。
多多跟在后面实在有些提心吊胆的,生怕声音大了被掌柜们听见后恼羞成怒。
终于走出商业区后,多多才缓下气,手里还提着小姐硬要买的馒头。
在路过一条街巷时,馒头被舍了出去,给了一对兄妹。哥哥虽然瘦弱但是精神看上去还不错,在她们靠近时眼珠全黏在了馒头上。妹妹本来躺在哥哥腿上装病,在馒头靠近后却忍不住抽动鼻子嗅个不停,最后干脆睁开眼,彻底露了馅。
妹妹看起来比哥哥胖了一圈,憨厚活泼的样子,一看就被保护的很好。
郑念没有太多心思管这乱世的可怜人,不忍归不忍,脑中一直有一根量力而行的线紧绷着。
不知是不是错觉,多多总觉得小男孩一直紧盯着自己。
下一秒,他咬着牙眼圈泛红的将身前的妹妹往郑念面前推,“小姐行行好,牙牙最乖了,她一定会是个好奴婢,只要有饭吃就行了。”
如果不是他的眼神一直往多多身上瞟,郑念的心情也许不会这么复杂。
多多这会也反应过来,心里很是委屈。
该怎么拒绝对方过多的期待呢,郑念憋了半天,终于吞吞吐吐,“我们没钱”“我们是逃难来的”“我们都不知道后面能不能养活自己”……
在小男孩执着的眼神中,她闭起眼暗自警告自己,只准心软这一次。
将多多拉到一旁,“他们看起来也不能吃,应该很好养吧?”
结果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多多扭捏着声音,“我也很好养。”
???。
那天傍晚,郑念身后从之前的一个大尾巴,变成了一条由多多、牙牙、还有瘦弱小男孩组成的一根由粗及细的长尾巴。在她看不见的视线里,小男孩用恶狠狠的眼神警告着那些曾经的“同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