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眼睛和鼻子哭的这么红。”我叹气一声,安慰的话挤不出几句,肚子里本就没几滴墨水,真要我讲几句人生道理出来,那简直比喝水还难。
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身边少年垂头抽噎的声音越发的大。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这么美好年纪的小男孩居然要经历这么令人头大的悲痛的事,遥想当年,我在这个年纪还在折纸飞机玩的不亦乐乎呢。
虽然安慰人不是我所擅长,但是哄人开心还是有一手的,我出声提醒:“再哭鼻涕泡就掉酒里了!”
果不其然,非常出效果,苏全孝顿时噤了声,抬头呆呆地盯着我,一小拉鼻涕摇摇欲坠——
卧槽,显得比刚才更呆更傻了。
我内心再三挣扎,然后趁脑子没反应过来,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袖子抹去那一抹鼻涕,嗯……只要是不想让他喝到一杯掺了鼻涕的酒。
不说了,越说画面越难以言喻的美好(?)。
其实我是嫌弃的,但一想到这小孩的遭遇我就忍不住怜爱,当然嫌弃归嫌弃,这份温情还是要给的。不知不觉中,我的大脑给我安上了要当质子旅第一心理治疗大师的念头,但一闪而过,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
苏全孝抽抽鼻子,果然还只是个孩子,抑制不了情绪,又止不住的悲从心中来:“应哥哥,你很像我的大哥,他也像你这般对我好,还记得入贡大商前,我和父亲,我们一家……”
一家什么他想说却说不口了,想必是小时候的回忆历历在目,每到深夜画面涌现在脑海中循环播放,不然怎会被倾盆的泪水哽咽了喉咙。
擦个鼻涕就是对你好了,我心里想,真是个可怜的傻孩子。
而后自己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起来。
“你还是你父亲的好孩子。”我心里有点为他难受。
“我还是父亲的孩子。”苏全孝怅惘,“可我离家八年,有了变化,不知道父亲母亲还认不认得出我。”
“哪有父母认不出自己的孩子的,你的父亲爱冀州的百姓,也爱你。”我难得正色,“大不了到时候你大声喊‘我是你儿苏全孝,我回家了’,你要记住冀州才是你的家。”
苏全孝恍惚一瞬,终于破涕为笑,笑起来眼睛笑眯眯的,形状像是一道弯弯的小月牙,跟鄂顺一样。
“你刚刚是不是叫我应哥哥?”我突然想起,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打二十多年以来,头一次被人哥哥,不!其实我是一个萌妹!(?)
苏全孝点点头。
我伸出食指严肃地指正道:“以后不许叫我哥哥,叫我应兵知道吗?”
“为什么?”苏全孝茫然。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难道要我告诉你其实我是借尸还魂,我的灵魂是个妹纸但我的肉身是个硬汉?
“没有为什么,我可以叫你弟弟但你就是不能叫我哥哥,听明白了请说明白!”我不满地一拍大腿,可别小看这一拍,事后我可是捂着火辣辣的大腿回的营房。
苏全孝被这一拍惊的一激灵,不假思索:“明白!”
“好,散会。”我起身摆手,“赶紧回你的北方阵营地睡觉去。”
这几日脑子里循环播放崇应彪那句“征战时第一个死的必定是你。”
西方阵的质子看我这般勤奋刻苦地训练,眼睛都要瞪出眶了。
尤其是姬发那小子,专门跑过来找拳头吃一样地问道:“应兵,你鬼上身了?”
我当然要满足他的食欲,闻言一拳撂过去,被他笑着躲了过去,我冲他狠狠翻了个白眼。
但是玩笑归玩笑,骑射训练还是要做的,这几日在我把其余的训练项目都做了一遍后,都要去找姬发练习骑射,以我的基础,翻译姬发的原话,那就是我完全没必要从0开始,而是0.5。
臭小子,呵呵呵。
训练过程中,姬发一个教人的比我这个学徒还要积极,看得出他很想把我教会。两个星期后,我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骑射熟练度居然高达惊人的45%!
“不是我吹啊,只要我想学,这天赋就自动拉满了,你看看这骑射,我只要再学个十五六天的,直接出师了呀,哎呀——这可怎么办呀,姬发。”我自动开启自夸模式,不忘自恋的表情做作地小抿一口酒,“斯哈——好酒!”
这一小小的一抿还是我废了大半口舌跟姬发求来的,出了失心疯那一档子事儿,大伙儿没一个敢让我碰酒的。
姬发在一旁憋笑憋的很是辛苦,肩膀上下耸动,而拿着酒皿的手随着肩膀耸动的幅度抖的异常厉害。
他憋着笑:“这一小口你就醉了?”
“……”侮辱谁呢,我怒,“醉个屁!”
起码撑了有两分钟,他再也憋不住地嗤的一下笑出了声,随即一下子收住,小臂挡在双眼前,肩膀又继续耸动。
“……”我懵逼,“憋笑嘴巴抿的这么紧,你捂眼睛干啥?”
“……你……我……看见你……你……看起来……好笑。”说话的过程中他不禁笑了几声,最后还是决定不再束缚自己,全然不顾我,放肆地大笑起来。
他说了个啥?
他这一笑,其余也在憋笑的勇士像是被打开了开关。
然后我的双耳3D环绕着他们的笑声。
“……草!”我勃然大怒,“笑?笑不死你们!”
我起身作势甩袖而去,姬发见状连忙探手攥住我的手臂,拽回原位坐下,转头看见他快要笑烂的脸,虽说他笑起来很帅气,但是我是一个纯粹的人,绝对不是一个肤浅的人,区区外表而已……
他说:“别生气,不笑就是了。”
别,是我太小气了,我笑曰:“没事,带给大家欢乐是我的荣幸。”
第二日。
妈的,骑射有什么难的,看我不在打仗前把它攻克了!
真是悲剧,一个月前还是个上班族,一眨眼的功夫我已经靠自己的努力成了一个有肌肉的士兵了。
我带着满满的幽怨和不服气瞄准箭靶,忽然由远而近传来哒哒的马蹄声,由于好奇心地驱使,我转头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马背上那抹高大的型男身影越看越熟悉,好像是冲着我来的。
我一愣,眨眼间就看见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呃,崇应彪侧身下马,迈步走向我。
坏了,还真是冲我来的。
我的腿告诉我该跑,但我的好奇心劝说我留下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就在他迈过来的那几步的路程,我大脑飞速运转,寻思自己哪里又让他看不爽了,训练刻苦,我未出过西方阵营地,他也没踏进来过,这问题出在哪儿了呢?
不是,生前没遇到过职场霸凌,穿越了倒是踩狗屎一样碰见了军队霸凌,这踏马让人上哪投诉去。
如果接下来大小姐要霸凌我,我到底是还手还是不还手,以我现在的实力来说只能二八开,但我总不能白白挨打吧……真是人善被人欺啊,像我这样的老实人,不应该经历这些啊……
就在我胡思乱想,再次为我的命运感到淡淡的忧伤,崇应彪一声喊唤回了我出走的神:“应兵!”
“哎!”我立即抛开那淡淡的忧伤,笑嘻嘻地凑上去,“大小姐……彪子哥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听到“大小姐”三个字的时候,崇应彪的脸刷的一下拉了下来,给我一记凉嗖嗖的眼刀。
我汗颜:“啊这个这个,大小姐的意思嘛,在我老家就是大帅哥的意思,彪子哥莫要与小的计较。”
崇应彪呵笑一声,不知道接不接受这个荒诞的解释,反正他没计较,估计是因为“大帅哥”三个字听着非常悦耳,竟然领着我去了北方阵营地。
神马情况?
“呃,彪子哥。”我虚心求教,“这是要干嘛呀?还可以随意串门吗?这不合适吧,我今天还有好多训练没完成呢……”
崇应彪冷哼一声,冷不丁说道:“骑射吗?怎么,战场上你要拉弓一箭一箭射死敌人吗?只有剑才能真正杀死敌人。”他伸手探向腰间别着的佩剑,抽剑出鞘,傲娇地朝我的佩剑扬了扬下巴,“不是说要努力么,我来教你剑术,到了那时候你还不至于死的太早。”
嗯?末尾那一句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不开玩笑,崇应彪提出教我剑术时,我大吃一惊,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沙包大的拳头,最后还是崇应彪挑着眉看了我几眼,继而用剑锋往下巴一抵,合上我快掉到地上的下巴。
这一举动吓了我一跳,我说刀剑无眼啊,彪子哥。
他说,我有分寸。
好吧~_~。
我咳嗽两声,这免费的补习老师,还是彪子哥亲自一对一名师教学,回绝应该会显得我给脸不要脸,然后他怕是会一怒之下一剑把我给捅穿喽。
暂时不去想为啥彪子哥对我的态度来了个托马斯螺旋转的大改变,我连忙做感激壮:“感谢彪子哥愿意指点!”
话音未落,就见他扬起眉峰,唇角那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告诉我他在暗爽,不似见面时那般暴躁跋扈。
对哦,他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还是个处于青春期的孩子……呃,一米八多孔武有力且长着一张霸总脸的……孩子?
好,我再也不暗自称呼这群质子为孩子了,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其实不满大家说,打崇应彪骑马来西方阵营地的时候,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的马——碎盖刘海,一打眼看过去还以为是头驴,再近些看又能瞅清楚马儿的眼睛周围有一圈白,活脱脱像是一只长着副驴样还生了一双山羊眼的马儿。
小东西长得挺多模多样的。
“彪子哥,你的马有名字吗?”我率先丢出话题。
“没有。”他回答的很干脆,略一想似乎觉得不对,轻轻拍了下马脖子,说,“我平时叫它傻驴。”
下一秒,那驴样的马儿还真打了个响鼻回应。
崇应彪露出笑容,看起来干净又亲近,不难感觉到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原来是个爱笑的孩子啊。”我心里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