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宴在欢笑声中结束,散场的时候,爪哇国和暹罗国的贵女找方云襄结交,得知点心都出自方云襄之手后惊奇不已,纷纷要了做法,方云襄也不藏私,写了配方送给她们,一行人说说笑笑,在宫门外道别。
饮宴结束时,安阳公主在太后身边说了些什么,状似撒娇,太后一开始脸色淡淡,过了一会眉毛舒展,又过了一会,眼角按捺不住弯起,拍了安阳公主一巴掌。
安阳公主回来后就要跟方云襄回郡公府。
她坐在马车里:“我跟太后说了点心被毁坏一事,她让我带着齐嬷嬷去你府里抓内贼。”
方云襄讶异,她本以为太后会将她拿下治罪,道:“公主刚才跟太后娘娘说了些什么?”
“实话实说了,”安阳公主眨眨眼,道:“突厥人是外族,他们若是想找茬,自有一万种理由,并不代表咱们真的有错。”
“太后娘娘心里也门清……而且,这不是还有我嘛。”
方云襄自责道:“可确实是我疏忽大意了,原以为到了家中就是安全的,况且那么晚,府里人都睡下了,实在是……”
安阳公主道:“我跟你一块回来的,没想到有人胆子这么大,我也有错……不过我皇祖母没说要治咱们的罪,应该没事。”
方云襄心中隐隐不安,不敢懈怠:“谢太后娘娘体谅,明日一早,我来给太后娘娘请罪。”
她这回虽然侥幸躲过,但不代表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也不代表太后不会追究她。
安阳公主不再说别的,只点头道:“我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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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二人就到了郡公府,天色刚刚暗下来,不算太晚。
“郡公夫人,敢问府上的人都在这了吗?”安阳公主道。
郡公夫人坐在院子里的圈椅中,道:“除了老太太,女眷都在这了,小厮和男眷在外院,公主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方云襄也坐在一旁,不发一言。
白氏不满,却不敢大声,赔笑道:“这半夜三更的,干嘛这是,我儿还要准备秋闱呢,耽误了时间,影响他功课。”
安阳公主不说话,她身边的齐嬷嬷却站了出来,冷声道:
“今日公主来郡公府,是受了太后娘娘的旨意。听闻有人蓄意破坏送到国宴上的点心,险些损害我朝颜面,此等大事,必要查明,给宫里一个说法。”
齐嬷嬷拍手,院子后门赶进来一辆马车,正是原先装点心的那一辆,方云襄去安云堂之前就差公主身边的人好生看管。
“此乃物证,车里的盒子完好无损,码放得整齐,里边的点心却被人毁坏。”
齐嬷嬷面无表情威胁道:“这里边的点心足足两千个,一个人若想不动声色地将它们毁了,是不可能的,必定是有同伙,识相的最好自己站出来,免受皮肉之苦!”
底下一片鸦雀无声。
方云襄忽然开口道:“大伙虽然都知道我要做点心送进宫,却没几个人知道我半夜将点心带了回来。”
“我与公主回来时已过子时,门房是第一个知道的……”方云襄将目光落到外院跪着的小厮身上,“那时候府里的人都睡下了,所以只需要将那日值班的门房带过来,好好审问,便可有头绪。”
郡公夫人管家,知道门房名叫许富贵,当即拿了人来问话。
许富贵人到中年,身材略略发福,一身细布衣,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回夫人的话,当夜门房只有我跟我侄儿,他为公主跟大小姐开门牵马,我就进门通报夫人,我不知她们将点心带了来,是我侄儿接的人。”
郡公夫人又将许富贵的侄儿许仁召来。
许仁也是连连磕头,颤颤道:“夫人明鉴,小人按照大小姐的要求将马车赶到望云斋门前,之后便回去继续守门了,其余的,什……什么也没做。”
安阳公主回忆道:“这个我记得,你叔叔确实先回去通报了,可是你……”说罢满眼狐疑地审视他。
方云襄漠然道:“望云斋在府里的西北角,我与公主那日走的路线也不会惊扰到其他人,除你之外,没有人会知道。”
齐嬷嬷心中了然,看到许仁腿在发抖,道:“来人,杖刑!”
齐嬷嬷身边的几个太监,冲了出来,将许仁按在地上。
这许仁也是读书的,因家中艰难,才来郡公府投靠叔叔,谋了一个门房的差事,有人来便登记在册,无人来便可以读书。
一个农活都没干过的身子骨,哪里受得了杖刑?
许仁看着手臂粗的刑杖,吓得屁滚尿流:“我我我,我说我说,是大太太,我跟大太太说了,她说……她说二房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跟她说,还许了我银子……还说,做好了可以供我去学堂。”
许仁哭道:“各位主子,饶了小人吧,饶了小人吧。”
白氏脸色都白了,拿手指点着许仁:“你到底为何这样污蔑我?是谁指使你?”说罢挤挤眼睛,想让许仁配合,用另一只手悄悄比划了个三。
许仁明白白氏的意思,是想给钱顶罪,可他已被吓得魂不附体,才不愿意陪着白氏演戏:“大奶奶,您就别装了,我屋子里的银票还在呢,送去银庄,一查票号便知,我真的没想到您竟然做出这种事来,否则就是给小人一万个胆子,小人也不肯做的!”
方雨襄急了,护着白氏道:“你别污蔑我母亲!”
郡公夫人想不到白氏身为大房的主母,竟然在郡公府里使这样的手段,却又顾及方盛当初的恩情,犹豫起来。
方云襄看着郡公夫人的脸色,道:“母亲,这回的事非同小可,”她手拽着袖子,“若是真教她得逞,害得我朝在国宴上出丑,恐怕整个郡公府都承担不起。”
而且事实上已经惹了麻烦,想着耶利扎咄咄逼人的模样,幸好方云襄机灵,借势扳回一局,挣了脸,要是不成,只怕今日郡公府已经被治罪了。
郡公夫人便也打消了帮白氏的念头。
齐嬷嬷将目光转向跪在院内的白氏。
白氏一个激灵,狡辩道:“他只是告诉我二房那边的行踪而已,我那银票也是打点下人用的,查到便查到了,谁看到是我去毁坏点心的?有什么证据?没证据怎么能说是我做的?”
方雨襄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安阳公主眯着眼睛,她知道郡公府的大房不讨喜,却没想到用心这样坏,没什么耐性,道:“白娘子好口才,本公主动不得你,却能好好问问你身边的丫鬟。”
齐嬷嬷领会,当即拿了白氏身边的丫鬟,拖下去拷问。
“春柳!”
许仁看见白氏身边的春柳丫鬟要被拖走,脸色一变,跪着往前挪了几步,忙对齐嬷嬷道:“我还知道,我还看见,看见雨襄姑娘,带着两个丫鬟,鬼鬼祟祟出来,往望云斋方向走了,定是她们,弄坏了点心。”
方雨襄身形一僵,身上冒出一层冷汗。
安阳公主抬手制止,问道:“怎么刚才不说?”
许仁此时却涨红了脸皮,懦懦道:“求公主殿下,不要伤她。”
“她?”安阳公主道:“谁?春柳吗?”
许仁结结巴巴地,头恨不得埋到地下:“正是,春柳姑娘。”
方云襄一窒:想不到还差点打了一对鸳鸯?
白氏一看,她竟不知道自己的丫鬟跟前院的门房好上了,愣了一会,反应过来,本可以用春柳威胁许仁听话,却没想到错失机会。
白氏恼羞成怒,一巴掌打在春柳的脸上:“好你个小贱蹄子,背着老娘跟小厮好上了!”
“你不许打她!”许仁见状冲上去就是要护人。
雨襄看着许仁冲上来,护着白氏尖叫:“打人了,打人了!”
场面一时混乱起来,齐嬷嬷立马指挥太监上去拉人,很快就稳住了场面。
齐嬷嬷叫人拿了雨襄的两个丫鬟。
这两个丫鬟平日虽跟着雨襄到处欺负人,但也挨了方雨襄不少欺负,所以对主子没什么深厚的感情,一见齐嬷嬷这架势,当即倒豆子似的,什么都说了。
“别打我,别打我!”
“我说,我说。”
“是雨姑娘带着我们去的。”
“那晚听了许仁来报,我们姑娘气的很,她本来就看云姑娘不顺眼,还很嫉妒云姑娘能跟公主这样的贵人结交。”
“她说,她说,那小蹄子,之前在白大娘子手下讨生活,大气都不敢出的一个人,以前还给她倒过洗脚水的,如今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也不想着拉扯大房一把,既然云姑娘那么喜欢做吃食,就偏要毁了,看看她还敢不敢那么张狂。”
郡公夫人一脸惊怒,看向方雨襄。
丫鬟又道:“她还说,咱们悄悄去,定不会叫人发现的。”
“于是,她就带着我们两个,悄悄跑到望云斋门前,将点心一个一个捏碎了,再原封不动装回去……”
两个丫鬟瑟瑟发抖,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顺,郡公夫人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方雨襄冷汗连连,却梗着脖子道:“也没证据说是我干的,两个下人的口供而已,做不得数!”
两个丫鬟闻言连忙道:“嬷嬷,我们说的都是真的,那日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浆洗,袖子上沾了不少点心……还有那日,她听说静国公七日后要过府来,还想着要与他结交,还谋划要怎么巧遇呢……”
“对,自打那日在正厅偷看过后,她就是恋上了国公爷,还说要是成了国公夫人就好了,钱和地位都不缺了。”
正厅偷看……就是赵循来接赵玉箫那次。
“她还将话本子里的男主角改成国公爷的名讳呢……”
“啊!!”方雨襄被当众揭开心中最隐秘的想法,羞极气极,不愿承认,便干脆撒起泼来,挥拳就要打,“你们闭嘴!你们给我闭嘴!”
齐嬷嬷在宫里,曾管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刑罚,女子撒泼打滚见得多了,二话不说,直接叫人捆了方雨襄和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并将嘴堵上。
白氏看自己的女儿被绑,想要求情,看着面前的几人,选择了一个她认为最好说话的。
“弟妹,雨襄就是无心之失,她还小,还欠管教,您就行行好,饶她这一回,之后我定狠狠地罚她……”
郡公夫人心中一时间涌上万千的情绪,惊讶,愧疚,懊悔,怨恨……原本她只是觉得雨襄骄纵,却没想到她竟如此短视愚蠢,差点害了整个郡公府,如今还不知悔改,气得浑身发抖,看都没看白氏,道:“来人,去把她三人换下的衣裳取来。”
白氏还想再求,看到一旁齐嬷嬷的脸色,也不敢再说什么。
不一会,一个洗衣婆子就将三人的衣物带来,齐嬷嬷刚凑近,就闻到衣服上浓浓的蛋挞香味,袖子上还有擦手的痕迹。
如今人证物证具在,没什么可以狡辩的了。
齐嬷嬷冷声道:“方家长房嫡女,因嫉妒姐妹,蓄意破坏国宴,险些使我朝与别国交恶,掌嘴一百,侍女杖杀,即刻执行。”
白氏率先哭天抢地,拦着来行刑的太监,急中生智,对郡公夫人喊道:“弟妹好狠的心,我雨儿若是打毁容了,传出去,咱们方家的其他女儿,对,就是云襄,她的名声也会被带累的,日后说亲就更难了,两个哥儿的功名仕途可怎么办。”
郡公夫人闻言神色一动。
齐嬷嬷道:“这个不劳白大娘子费心,此事太后已下旨保密,不会带累其他人,毁容……也不至于,老奴可以隔几日就差人上门来行刑。”
方雨襄被堵住嘴,说不出话,只呜呜地喊了两声,眼神惊恐,泪水涟涟,被拖了下去。
两个丫鬟也当场吓晕,一块拖到院外行刑,挨起打来哭声震天。
方云襄听得心惊。
她虽非常不喜那两个丫鬟,却没想过置她们于死地,最多是想狠打一顿出气而已。
上回方盛只罚了方雨襄,却没罚她们俩,她多少有些不平衡,觉得委屈了挨打的白桦跟雪松。
但白桦雪松拿了赔偿银子,也不很在意了。
方云襄摇摇头:还是别太圣母……这个年代,做出这样的事,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放下圣母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声唱诺。
只见掌印刘公公从院外走进来,笑道:“奴家来传太后娘娘的懿旨。”
郡公夫人起身相迎,众人皆跪。
刘公公清清嗓子,道:“开国郡公方严之嫡女方氏,端淑娴雅,审慎聪慧,品貌出尘,特将汝许配静王之子赵循,承挑宗祠,以结两姓之好。”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大家,来得有些迟啦。
这周榜上要求更新两万,可能会爆更哟。
明天我去参加婚礼,吃了点啥好吃的再回来跟你们讲(搓手)感谢在2023-11-29 00:18:28~2023-12-01 23:0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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