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路况很难看清,如果不着急的,晚上一般是不赶路的。
因此,车夫将马车停在了路边。
白玉胧拉着蓝子玉在床边坐下,蓝子玉有点不安,只因为白玉胧知道她是姑娘。
直到青木在条凳上躺下,过了一会后,车夫也进来,直接躺在毛毯上。
她才由不安转为疑惑。
白玉胧的回答很简单,只是怕他们在外面被冻着。
车厢的门关紧了,只有靠近蓝子玉的那扇窗没有关。
白玉胧起身将那扇窗关紧,然后上床躺在了靠里面的位置。
蓝子玉看看青木与车夫又看看白玉胧。
虽然白玉胧身边还足以躺一个人,但为避嫌,她还是决定去青木对面的条凳睡。
蓝子玉才刚刚起身,就被白玉胧手一抓,跌倒在床上,鼻尖险些触碰上白玉胧。
“早点休息吧,天一亮就要赶路了。”白玉胧低声说,像是不愿吵醒青木与车夫。
蓝子玉已经换了鞋,穿的依旧是男士靴子,唯一不同的是,是新的,完全可以不脱鞋履的躺在床上睡觉。
车夫在车厢外换了鞋才进来,进来后,鞋子对着车门,依旧不敢弄脏毛毯。
青木也是换了鞋。
没人脱靴睡觉,也没人脱衣睡觉。
除非是穿戴了会硌人的配饰,不然白玉胧都是一物未减的躺在床上。
蓝子玉不再有多余的想法,把自己当成男性看待后,便从容了很多。
大概是半夜,蓝子玉听到声响,醒来发现青木正在车夫盖被子,然后自己也盖着被子继续睡觉了。
白玉胧与蓝子玉共盖一张被子,那张被子明显和青木、车夫盖的被子不同,明显大了些。
或许白玉胧就只有这张被子,而青木与车夫也只有他们自己的一张被子。
坐了几天的马车,经常乘坐马车出行的白玉胧他们倒没有什么不适,但蓝子玉就不行了。
蓝子玉乘坐马车的第三天就开始晕车,现在她浑身疲惫,站着累坐着累,躺着也累。
青木白天都和车夫坐在车外,车厢内就只有白玉胧照顾不省人事的蓝子玉。
蓝子玉睡不了太久,时不时就要坐起来眯一会眼。
马车已经尽量行驶得很平稳了,但还是避免不了微微颤动的车壁。
蓝子玉靠着车壁只觉头晕得更厉害了。
白玉胧坐在蓝子玉身边,将蓝子玉揽入怀中。
那股安神的清香袭来,蓝子玉的眉头都舒展开了。
虽然她贪念白玉胧温暖的怀抱,但还是毅然的推开白玉胧,倒回床上,躺着。
但过段时间后,蓝子玉还是习惯了白玉胧的照顾。
甚至于中途在客栈落脚时,蓝子玉看不到白玉胧还有点不习惯。
等到蓝子玉习惯了动荡的马车,不再晕车时,他们已经到了会稽。
“我们到哪里了?”蓝子玉靠着白玉胧的肩窝,嗅着那股熟悉的熏香问道。
蓝子玉已经适应了坐马车,也贪恋上了白玉胧的香。
白玉胧搂着蓝子玉的腰,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看,说:“就快到苏华了,可能要天黑才到我家。”
“你家都有谁?”蓝子玉随口一问。
她还在想着义沧的人和事,问得十分漫不经心。
“就十个打扫屋子的丫鬟、三个小厮、一个管家,没了。”白玉胧语毕,又补充道,“我一个人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只是府邸有点大,需要人打扫,不然就落灰了。”
后面的那段话很戳蓝子玉的心,要知道她也一直是一个人,所期待的陪伴也只是一厢情愿。
“你都……”二十五岁了,为什么不结婚?蓝子玉问不出口了。
若是白玉胧结婚了,也就不会认识蓝子玉了,他那个圈子本就与蓝子玉无缘,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纠缠上了蓝子玉。
“子玉,我小时候的相貌就比同龄人高上一等,府里那些公子小姐都没有我好看,因此,他们的母亲经常为着宠幸暗中刁难我,受他们母亲的影响,那些公子小姐合起伙来刁难我。”
蓝子玉抬起头,认真倾听白玉胧悲惨的童年经历。
“有一天,那些公子小姐突然对我很好,我还天真的以为他们真的转性了,变好了,没想到他们只是骗我出府,没了那人的庇护,我只能任他们欺负,他们有人指使,并不是单纯的要打我,而是想杀我。”
白玉胧的童年真的十分灰暗,说起往事时,眼里都是忧伤。
“我侥幸逃过一劫后,养了好久的伤,也是在养伤的那段时间里,我想明白了很多事。”
蓝子玉往白玉胧怀里靠了靠,试图温暖童年给他造成的伤害。
白玉胧也和蓝子玉靠得更近,继续说道:“后来,我长大了,那些公子小姐也长大了。他们的姿容依旧远不如我,但他们已经将迫害我的心思换成了别的心思。有个小姐偷看了我几年,偷偷给我递了情书,我看了一眼就把情书烧了,递情书不成,她便当面跟我说了她的心思。这若是换作以前的我,估计会欣喜若狂,但我已经长大了。于是,我冷淡的拒绝了她。”
白玉胧至今不肯提那人姓甚名谁,蓝子玉也没追问。
毕竟那都是往事了,现在要做什么也弥补不回童年时的伤害。
追问只是八卦,于事无补。
“二十二岁,我成立一个戏班,并小有成就。二十三岁,一大群人踏破门槛都想和我联姻。”
白玉胧自己有一个戏班,他要时时看照戏班的生意,不然不会打算舍下蓝子玉,自己回苏华。
蓝子玉只是正好要去京城,才坐上白玉胧的马车。
白玉胧并不知道蓝子玉要去京城,直到他要离开的那天才知道,自然就很高兴的和蓝子玉离开义沧了。
“但那些姑娘个个都像小时候欺负我的小姐。”
蓝子玉仿佛一下子全明白了。
“所以,我都拒绝了。”
蓝子玉从未被人喜欢过,看过的小说只会让她更相信现实,并以受害者的角度去揣度突如其来的关心。
她把握不住突如其来的喜欢,也不打算相信它。
古代没有发达的医疗技术,蓝子玉相信小说里为爱人的爱人捐心的情节不会发生在古代。
若一定有案件,那就是另外一种可能。
但她怎么能把白玉珑的喜欢当作犯罪呢。
蓝子玉开始犹豫不定。
人生苦短,她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蓝子玉尝试逼迫自己这么去想,但最后还是觉得自己何不成为一个和尚,这样就能理所当然的远离贺婉娇。
回想起蓝子玉的第一次接吻,还是在贺婉娇那。
在一个撒满暖黄夕光的书房里。
蓝子玉只想逗逗这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少女本能畏惧,红着脸跑了出去。
可过一会后,贺婉娇又跑了回来。
正当蓝子玉费解之时,贺婉娇便亲了上来。
蓝子玉脑子一嗡,还没反应过来,贺婉娇溜了!
蓝子玉回想贺婉娇第一次亲自己时的神情,那简直比看见火山爆发还震惊。
现在想起,她还是会耳朵微红,尤其是在看到贺婉娇时想起。
天黑之后,街上原本稠密的行人逐渐稀疏之后,蓝子玉等人才到了白府。
白玉胧的府邸很大,大到可以养鬼的那种。
府上的下人给屋中点上灯后,便行礼退下。
白玉胧带着蓝子玉往里间走,边走边说:“你应该是第一次出远门吧,看你这么坐不得马车。”
蓝子玉点头说:“坐得我浑身都不舒服。”
“早些歇息吧。”白玉珑说完便走了出去了。
蓝子玉将外衣脱下挂在衣挂上,便躺到床上,打算先歇息一会。
可她却不禁想起贺婉娇,想着想着便怎么也睡不着了。
义沧城内,贺家夫妇及贺婉娇也要收拾东西,准备前往京城。
贺府闺房内,贺婉娇正在练习一首琵琶曲。
在贺婉娇曲终的片刻,陪坐在旁的小言小声出言问道:“小姐,我们都要跟老爷夫人去京城吗?”
贺婉娇摸了摸琵琶,神色忧愁的说:“蓝大人都不在义沧了,我们还留在义沧做什么。”
“蓝大人不会回来了吗?”
“听爹的意思,皇上很有可能要提拔蓝大人,多半是不会回义沧了,就算回义沧了,也不再是义沧的县令了。”
小言犹豫片刻,小声问道:“那蓝大人不在了,贺希雨会回贺府吗?跟我们一起去京城的尚书府,做尚书府的小厮。”
“贺希雨?”贺婉娇都忘记自己还有个小厮落在县衙。
“对。”小言点头,“就是小姐十二三岁时经常打赏银子的那个学东西很快的小厮,后面我们跟随老爷一起住在京城,他就去县衙当捕快了。”
“由他们去吧,若是想回来,现在就该回来找管家了。”
“要不要派人提醒他们一下?就是之前跟我们一起进县衙的那四个小厮还有贺希雨。”
贺婉娇摇头道:“不了,他们想回来就会自己回来了,不用提醒。”
小言还想再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蓝子玉回想起白玉胧的身世,才发现自己对他的身世总是这么不上心,转头就忘,让拿自己的经历去揣度甚至要求别人做到某种她认为人都要做到的行为准则。
蓝子玉坐起身,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说:“你早些回房歇息吧。”
“好。”白玉胧站起身,“我明天带你去白玉堂看看。”
“嗯。”蓝子玉点头。
白玉堂就是白玉胧创立的那家戏班的住址。
白玉胧跟蓝子玉大概介绍过他那家戏班的概况。
有白玉胧的名气在,那家戏班的名气自然好得不得了,为了不触犯别家戏班的利益,他家的戏班便成了价格最高的戏班。
有戏班在,白玉胧才得以只接独角戏,而不接需要其它角色配合的戏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