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掴完毕之后,蓝子玉也不言语,就坐在案后,怒视着刘二牛。
刘二牛被打得头晕眼花,一时没注意到蓝子玉正怒瞪着他,待分散的视线聚焦之时,他便惊恐得慌忙拜倒在地。
“大人,小人知错了。”
“错哪了?”蓝子玉冷声道。
“小人……小人不该,奸,污,那个姑娘。”刘二牛慌忙补充道,“但人不是我埋的,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弄死她,是那个年轻人把她活活埋了。”
蓝子玉眉头一皱。
李瑨仪心觉本案更为复杂,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宋宁章职业素养一如既往的好,始终面不改色、从容淡定的做着笔录。
“将你看到的全过程尽数说来!”蓝子玉命道。
刘二牛只好将目睹的全过程尽数说了出来。
但蓝子玉还不满意,疑问道:“就这些,没了?”
“没了。大人,小人真的全都如实说出来了。”
“你有没有虐待刘志兰姑娘?!”
“小人……小人……”
“有还是没有?!”蓝子玉不耐烦道。
“……她想逃,小人就打了她几下……”刘二牛垂下了脑袋。
“可曾有掐脖子?”
“有。”
“你松开手之后,刘志兰姑娘可还动?”
“不动了。”刘二牛突然暴起,哭喊道,“人不是我杀的,是那个年轻人活活埋死的。”
两边的捕快都未料到刘二牛会暴起,一时之间没防备,便让他扑到了县令书案前。
李瑨仪迅速拔出腰间的剑,用剑鞘将刘二牛打了下去。
刘二牛被打下去之后,紧接着转头便跑。
别看刘二牛跛脚,跑起来的速度可不输正常人。
但捕快的速度更快,一下子擒住了刘二牛。
“上铐。”蓝子玉命道。
捕快将刘二牛的手脚用铁链铐上了。
“传物证。”蓝子玉冲堂下道。
不一会,衙役拿着一把铁锹走了进来。
蓝子玉看向刘二牛,问道:“本官问你,你可认得这把铁锹?”
“认得认得。”刘二牛看到这把铁锹犹如看到了生的希望,连连点头道,“这把铁锹就是那年轻人用来埋那姑娘的。就是那个年轻人杀死了那姑娘。”
“本官再问你,你手背上的伤怎么回事?”
刘二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背的伤,就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收回手,在自己衣裳上狂擦手背,一边毫无理智的解释道:“小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卢仵作在刘志兰的指甲里发现了人体组织,并将这一发现告知了蓝子玉。
蓝子玉当时便猜测是刘志兰被掐之时,挣扎之下做出的应激反应,抓伤犯罪嫌疑人的手或者其它部位,指甲缝里这才残留下了犯罪嫌疑人的皮肤组织。
当她将犯罪嫌疑人锁定刘俊子之时,却发现刘俊子无一处有抓痕,如今看到二跛子手背的抓痕,关于刘志兰指甲缝里的人体组织疑团便解开了。
“可是刘志兰姑娘抓伤的?”
“小人不知,小人不知。”
“初二那天之后,你是不是都未洗过澡?也未曾换过衣裳?”
“小人已经许久没有洗澡了,身上穿的衣裳从入冬以来便穿到如今。”
蓝子玉示意李瑨仪,命道:“检查刘二牛的手,以及鞋的鞋底、鞋面、衣裳的衣袖、衣角、衣摆。”
李瑨仪接令,走了下去。
众人皆一脸茫然。
李瑨仪不知道蓝子玉具体要他检查什么,刚开始还有点手足无措,但回想刘二牛的供词,他便找到了检查的方向。
刘二牛称,他曾想把刘志兰挖出来,但由于恐惧,还没挖到一半便放弃了。
因此,若刘二牛的供词属实的话,他的鞋底鞋面、衣袖定有泥渍。
还没等李瑨仪笃定自己心中的想法,蓝子玉接下来说的话便肯定了他的想法。
“检查他手背的伤是否为抓痕,衣袖是否有泥渍,鞋面鞋底是否有泥渍。”
“是。”李瑨仪开始逐一查看。
不一会后,李瑨仪便将看得的结果禀告了蓝子玉。
蓝子玉点头,李瑨仪便回到了蓝子玉身侧。
蓝子玉凝眉思索问词有无疏漏之处,却再也想不出来。
就只有她一个人的想法,审理案件起来便倾向于个人的主观想法了,若是有个县丞还是师爷什么的,帮她出点主意亦或补充也好呀。
蓝子玉看向公堂外,见日已西斜,廊檐的影子已经将天井遮住了一大半,便一拍惊堂木,道:“退堂。”
县衙里没有高大的树木遮掩,从走廊的另一头便可以清楚的看到与李瑨仪相步于廊下的蓝子玉。
“刘俊子的父母可曾有来县衙探望刘俊子?”蓝子玉问道。
“没有。”李瑨仪语毕,又道,“刘俊子的父母显然是知道刘俊子的罪行,因而不敢来县衙探望他。”
蓝子玉没再说话。
此刻的她只想回房睡个踏实的觉。
因而,蓝子玉饭都没吃便回房睡觉去了。
那天晚上,刘氏父母坐屋里纳闷着白天的事。
“诶?你说县太爷为什么不去别人家,偏偏来我们家呢?”刘老三媳妇纳闷道。
刘俊子听到,惊恐的从床上爬了下来。
“我问过里正了。说县太爷除了来我们家,也去了刘二安家,不过人县太爷根本没进他家家门。”刘老三气道。
躲在门后偷听的刘俊子越发紧张起来。
“那县太爷只进我们家是什么意思?”
刘老三瞪向他媳妇,疑道:“不会是你犯了什么事吧?”
“怎么可能,我天天和你在一处,我若犯了事,你也跑不了。”
“不会是俊子吧。”刘老三说着,便忐忑不安的走出屋子。
刘老三媳妇还未跟出来。
便听到刘老三的怒吼。
“俊子,你要去哪!”
刘俊子被吓得两腿瘫软,跪了下去。
“爹,我杀人了。”刘俊子哭着说道。
才刚刚走出来的刘老三媳妇登时只觉天旋地转,晕倒在墙上。
刘老三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刘俊子拖起瘫软的腿,挣扎着便要往屋外跑。
“俊子。”刘老三媳妇哭喊道,“你要去哪?”
刘老三冲上去,抓住刘俊子的后领,怒喝道:“你要跑去哪?不要你爹你娘了吗?”
“爹,我必须要逃,我会被抓进牢房的,会被砍头的。”刘俊子泪眼朦胧,已经看不清老父亲的面容。
“俊子,我和你爹就你一个儿子呀,你走了,我和你爹怎么办?”刘老三媳妇哭道。
刘俊子一边拼命挣脱刘老三的手,一边惶恐的重复道:“再不跑,我就被抓了,会被砍头的,会被砍头的。”
刘老三最终无奈的松开了手。
刘俊子背着包袱,一溜烟的跑出了院子。
“俊子。”刘老三媳妇欲跑上去拦住刘俊子。
刘老三伸手拦住刘老三媳妇,无奈的叹了口气。
刘老三媳妇捂住嘴巴,小声抽泣起来。
关押刘二牛的第二天上午,审问刘俊子的公堂升起。
就在穿着官袍的蓝子玉刚刚落座之时,刘志兰的母亲刘氏闯了进来。
“大人,大人,一定要为我女儿主持公道呀!”刘氏不顾衙役的阻拦,仍要大声喧哗,“大人,我女儿还这么年轻,她死不瞑目呀,大人。”
蓝子玉看向宋宁章,宋宁章会意,从屏风后面离开了公堂。
正好此时,刘氏因扰乱公堂而被衙役扣押,送进了旁边的厢房。
宋宁章便是在那开解刘氏,并交代她一个事关她女儿公道的重要任务,那就是写状子。
写状子对于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来说,太过于艰难。
为此,宋宁章给刘氏推荐了代写状子的人选。
刘氏得了指点之后,便在衙役的带领下从后门走出去,直奔县内学堂,找教书先生写状子去了。
宋宁章送走刘氏,回到公堂之时,蓝子玉已经将刘俊子审了一半。
虽然宋宁章不知道蓝子玉是怎么让刘俊子开了口,但已经足以证明蓝子玉的实力。
蓝子玉见宋宁章坐回了座位,便让刘俊子如实将犯罪全过程再说一遍。
宋宁章听闻,心知蓝子玉意思,赶忙提笔蘸墨,做好记录的准备。
“小人不想去地里干活,也不想看书,雨停之后,就拿起桌上笔筒往山上跑,想抓些小虫养在笔筒里玩。”
“为何只往山上跑?”
“因为害怕被我爹发现我没有背书,就只能去山里,并且……我看到了那个姑娘上山……就尾随她上山了。”
“继续说。”
“我用笔筒敲晕了她,然后将她抱到了密林里……她醒来后想逃,被我掐晕了。”
“笔筒打的何处?又扔到何处去了?”
“打的她的后脑勺,我当时太紧张,笔筒随手就扔了,我也不知道扔哪去了。”
“继续往下说。”
“我掐晕她之后,发现她一直都不动弹,就被吓到了,急忙往山下跑。”
“所以,你杀死了她?”
刘俊子潸然泪下,磕头道:“大人,小人真的知错了。小人还有爹娘需要小人赡养,恳请大老爷开开恩,放小人一条生路吧。”
“你下山之后做了什么?”蓝子玉问道。
“什么也没有做,就和我爹我娘吃了一顿午饭。”
“那你是何时埋的刘志兰?”
“我爹我娘出去干农活之后,我就拿着家里的一把铁锹上山埋了她。”刘俊子捂着脸呜咽起来。“我不敢让他们知道我杀了人。”
“你再次看到死者之时,死者身躺的位置有没有发生变化?”
“小人不知,小人当时十分紧张,只想着快点把人埋掉,以免被人看到。”
“那你是怎么把死者送到埋尸地的?”蓝子玉的神情始终沉稳。
“抱。我将她抱到那儿,然后挖坑,将她放进去,埋了起来。”刘俊子面色枯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