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
他说。
“你是个人,不是个奴才。”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既不是生你养你的父母,也不是传授你衣钵的师傅。”
“站起来,与我平视。”
我把额头脱离冰冷的地板,动作舒缓地起身,站直,面无表情地垂眉敛眸,低眉顺眼。
雅间里暗香幽幽,长剑锵然归鞘,放置于小食茶几。
“大人……”
小心翼翼,微声试探。
“气消了么?……那么现在,卑职出去,重新给您找个风韵成熟的年长美人进来?”
武官不应。
手缓缓抬起,五指屈起,轻轻摩挲面颊。
极尽距离处,湿热沉重的呼吸可闻。
脸上、皮肤上,最细微的绒毛全部毛骨悚然地竖立起来了。
心跳几乎停滞。
“……”
“那会子浑浑噩噩发癫的时候……”
他沙哑地回忆。
“展某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境里的世界很美好,很温暖,展某……幼年病逝的娘亲……回来了……”
“…………………………”
“娘亲抱着我,轻轻拍抚,说,不要害怕,有娘亲在,娘亲哪里都不去,娘亲不走了……”
“…………………………”
我特么真想掐死我自己。
没事滥发什么好心,烂好心的有一个算一个,通通找不着好下场。
“徐捕头,那时,你……”
摇头否定三连。
“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
“…………………………”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武官摩挲着我的面庞,神色莫测,久久不言语。
“气血翻涌,真气紊乱,再这样煎熬下去大人就要出事了,卑职这就出去给您重新叫个年长成熟的美人进来。”
我双手一抱拳,拔腿就往外撤。
“站住。”
“……”
“……大、大人还有何吩咐?”
“你刚刚不是阿谀奉承,表忠心,为了当官的身体健康与生命安全,甘愿做一切,可以做任何事么?”
“……………………”
“不用出去换了。”
武官沉甸甸着疲惫的步子,往软榻的方向走,竭力平复内息,苍白的唇溢出猩红的艳色微微。
“你,留在这里陪我。”
“……………………”
“倘若卑职拒绝呢?”
“那么就倾尽所能,不择手段,打败我,制服我,打昏我,从房间的门扇里走出去。”
“……”
姓展的没有拿剑。
但却把双刀抛还给了我。
赤手空拳,手无寸铁,盘腿坐在软榻上。绵长呼吸,双眸闭合,宛若百八十岁的老僧入定。
“………………”
泥人尚有三分血性。冰冷的双刀刀柄紧紧地攥在湿热的双手中,杀心渐起,逐渐狰狞。
微微地显露出獠牙来。
低微地阴狠。
“这可是大人的命令,小的岂有不遵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