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人入眠。
官驿四层楼,一下午的功夫全部收拾安顿好。
但并非所有人马全部都住了进去。
还有一部分先行人马,早在我们之前,就提前三个月作为钉子,以各种不起眼的身份,农户、行脚商贩、流莺、算命神棍……扎进了及仙境内的各行各业。
乃至于县衙内,都藏着我们买通的人。
交相织就,构成了一张广袤疏松的情报网。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盛世的靡靡之音幽雅奏起,麒麟吞金兽吐露出青烟袅袅,携裹着衣香鬓影、曼舞轻歌,如水流淌在波光粼粼的泷景河畔。
画舫里摇啊摇,旖旎的红曲儿荡啊荡,琵琶的尾音不知洒落在哪家的墙头。
二八佳人体似酥,
腰间仗剑斩愚夫,
虽然不见人头落,
暗里教君骨髓枯。
老渡翁再次送了一舟客,收获了八|九文铜钱,哼唧着不成调的歌谣,摇动着几十年的橹桨,融于晓月清风,快活极了。
“救命!……”
“有人落水了!……”
“快救命!……”
“行行好,那是俺的宝贝孙子啊!俺们家唯一的香火啊!独苗苗!……”
“贱|货!烂|逼!……嫁过来了都不能好生过日子!临走了还拖上我们家独苗苗一起!……”
“死了也不得好死!泷景河里的鳄鱼必定把她吃得骨头渣都不剩!永世不得超生!转世还给俺们家当牛做马!……”
“呜呜呜……大孙子啊……爷爷的宝贝大孙子啊……”
黑暗中吵嚷了许久,终于渐渐恢复了平静。
月光照在银鳞般秀美的水面上,一闪一闪,漂亮极了。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底下暗流凶险,活人跳进去,噗通一点水花儿,转瞬无了。
老渡翁一动不动,闭目休憩,似乎已经生根在了斑驳古老的木舟中,与这番澄澈静好的天地融为了一体。
这是这个月第几条了来着?……
第七条了吧……
卖进窑子的也就罢了,怎么,连拐来作良家媳妇的也投河呢?……
还恶毒地抱着孩子一道投。
白白戕害了人家金贵的大孙子。
作孽哟……
真他娘不识抬举。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