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技术所限,建不起现代那般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古老的封建皇朝,建筑物最高不过九层,砖木结构,以糯米作强韧的黏合材料。
九层已经很高了,轻功经过展昭提点以后,某天夜里突发奇想,飞檐走壁,费了小半个时辰,避开层层防御机关,登上了某座乐坊的顶端。
好家伙,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底下的江山迤逦,尽作了波澜壮阔的黑暗之海,海洋的波浪里闪烁着片片辉煌的星光,震撼得人心魂悸动。
那是我们鹰犬守护着的民生太平。
九层楼,近百丈高。
站在巅峰,可望见百里外的远景,另一片城镇。
我猜这时代的古人不肯把楼层建得超过九,主要原因是没电梯,爬上爬下累得要命。
“大人,您最后一位贵客到了——”
酩仙汇,七楼。
长廊两侧,很多间雅间。
十几间隐私性极好的商用宴客包房,典雅奢华,有些亮着昏黄的灯,正在使用中,有些灰暗着,空置着,寂静无声。
在其中一间门口停下,侍者扬声提醒里头,然后恭敬地扣了三扣。
不多时,门开了,是一个美貌家姬在里面开得门,眼波盈盈,两颊绯红,满面含春,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酒气。
“明文,进来呀。”喝高了的官僚在里面高兴地喊。
“进来呀,大官人。”家姬也亲密地拉我的手,勾引地把我往里带,她的手滚烫湿热,汗蒙蒙,显然已经被烈酒燥到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岁月催老,人寿苦短。
珍馐佳肴,及时行乐。
灯火昏黄,鎏金蟾蜍香炉青烟渺渺,朦胧迷离的包房里没多少人,就五个。
陷空岛四当家,蒋巨贾。
陷空岛五当家,巨贾的得力打手,东南绿林小霸王,锦毛鼠。
开封府的武官统领,展昭。
以及服侍蒋平的家姬。
服侍白玉堂的家姬。
鹅蛋脸的家姬坐在蒋平的腿上,贴着蒋平的耳朵,笑靥如花地说着些什么快乐的调情话,蒋平搂着美人的细腰,豪迈快活地大笑。
瓜子脸的家姬坐在白玉堂旁边,一边含羞带怯地聊天,一边柔情似水地给白玉堂剥柑橘。
独展昭身边是空着的,大领导一袭绛红官袍,神圣光辉,正气凛然。
“过来,到这儿坐着。”
“…………”
【跑。】
【快跑。】
几十年刀口舔血,养成的战斗直觉,发出警报。
似曾相识,强烈的既视感,仿佛某刻、某地已经经历过。
紧紧地握着腰间的刀柄,骨节根根迸显。全身肌肉紧绷,毛孔里的每根寒毛都在叫嚣,疯狂地鼓动着,要么暴起冲杀,要么夺门而逃。
遥远的残梦里,零星碎片模糊地闪过,哀求、泪水、冲突、殴打、满地的血……
【你抓着她的手,把她按实了……】
【先喂点药吧,哭得太可怜了,她不是专门培养来玩的瘦马,受不了这种欺辱,别让她这么清醒……】
【明文……】
【娘子……】
【夫人……】
【孩儿他娘……】
“明文!”
现实中,领导厉喝唤回神。
如梦惊醒,犹自恍恍惚惚,找不到真实感。
梦的实质究竟是什么?
夜晚闭上眼睛,失去意识以后,坠入的境界究竟是哪里?
真的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荒诞错乱的幻想么?
有没有可能是其它东西,比如说,对事物未来发展走向的预感,对前路可能发生的危险的预警。
每晚四个时辰(八个小时)的睡眠,占据每天十二个时辰(二十四个小时)的三分之一。这么大块的占比,这么长的睡眠时间,人的意识挣脱三维空间粗暴的物理束缚以后,跑逛到哪些宇宙里去了?……
我决定专门设置一个笔记本,就放在枕头旁,每天早晨睡醒以后,什么都不干,先把梦里发生的东西记下来。
就命名为《记梦本》吧,作为对《日记簿》的补充。白天、黑天的事情都记录监控,不留盲区。
饭桌对面,锦毛鼠愤愤地挑衅。
“姓徐的狡诈污吏,你不要太小人得志!明年的今天,五爷一定把你赶超,到时候咱俩既决高下,也分生死!”
商人训斥他。
“过了年就二十的青年了,怎么还这么逞义气?”
朝气蓬勃,梗着脖子反驳。
“不快意恩仇那还叫江湖人么?”
商人苦口婆心地劝诫。
“小孩子才逞义气,长大了都看利弊。长大了还逞义气的我们统称傻子,不过一般我们不会在嘴上明说。你是我弟弟所以我跟你明说,求你不要再憨了吧唧还自我感觉良好了,求求了。”
义兄如父,积年累月追在后面擦屁股、收拾烂摊子,掬一把煎熬的辛酸泪。
“玉堂,哪天你要是阴沟里翻船,尸骨无存了,我们对不起你亲哥的在天之灵啊。”
提及逝者,白玉堂一下子哑了火,垂下漂漂亮亮的眼睛,闷声不吭了。
过了半晌,不情不愿地蹦出句:
“对不起,四哥,我晓得错了。”
官僚往我碗里夹菜,大块、大块,酱油色的肥腻红烧肉,温醇仁厚,体贴爱宠:“听话,吃,把这些全吃了,你身上太硬了,不健康。”
锦毛鼠惊悚地看着他的举动,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猫儿!你!”
巨贾作了个向外驱逐的手势,吩咐说:“你们出去吧,我们要谈事了。”
“是,四当家。”
“是,四当家。”
两个伺候的家姬立刻起身,莲步轻移,恭谨地退出包房。
冥冥中,若有所感,陪侍蒋平的那个,名字应该叫秋露,未来会成为蒋府的二房姨娘。
陪侍白玉堂的那个少女,是白的通房丫鬟,已经睡过了,未来会给白生出一双儿女。
但我直觉不敢问出来确认,问出来,旁边的武官可能会褪去人|皮,变成某种狰狞恐怖的怪物。
“四哥,熊飞心知你是善意,但你的无微不至、无孔不入,本官实在敬谢不敏了。”
高官贴近耳朵:
“别躲,别害怕,你永远再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了。”
亲密无隙地靠过来,鸳鸯眷侣般,温暖地半拥在胸膛里,高高地抬起手臂,解发带。
锦毛鼠满头雾水,困惑不解。
“侬把这汉子的束发拆解开作甚?吃着饭呢,万一头发丝飘进了羹汤里,还咋吃?”
高官看了看他们俩,着重在绿林巨贾身上停了停,展开庇护的羽翼,宣示主权。
“我的,别动。”
锦毛鼠悚然起身:“你竟喜欢操汉子!”
巨贾把羹勺扔到玉碟中,向后靠坐,后仰姿态,双臂交叉抱胸,微仰着鼻孔,拒不接受的强硬态度很明显。
摆出了年长者的架子,压人。
“跟那帮子腐烂恶心的官宦厮混放纵,染上了龙阳之好,你家里人知道么?你大哥展旭怎么看?没提着棍子来京找你执行家法,把你打回正道?你爹娘含辛茹苦把你培养成才,父爱如山,母爱如海,在你身上倾注了数不尽的心血,不肖子孙就是这么回报双亲的殷殷厚望的?”
展昭:“不是,四哥,你听我解释……”
四哥摆手不听,殷殷叮嘱。
“正四品的官爵对部下的胥吏,尊卑悬殊,在法邸内部的权力架构里,你想怎么着看上的武夫,他都自保不了,只能忍气吞声,随你自己的心情自由,爱咋滴咋滴。但是玩玩儿可以,玩腻了直接扔,不要留感情。如花美眷,妻妾成群,开枝散叶,传宗接代,多子多福,才是人活在世的正道。”
官僚打断他:“依陷空岛的神通广大,我不信你没查出来。”
巨贾道:“我是查出了点蛛丝马迹,但是不可能。”
少年郎天纵奇才,然而技能点偏了,光长武功,没怎么长脑子。锦毛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线索?什么不可能?你们别打哑谜了……”
官僚再度伸展荫庇的羽翼,认真地宣示主权。
“这是展某的未婚妻。”
“他是介女流?”被大败的锦毛鼠五雷轰顶,抑制不住口吐芬芳,“胡说八道,放屁!”
巨贾就沉稳多了,固执己见,平静且坚定地否定。
“不可能,女人做不到。”
那些累累功勋成就,那些强悍暴烈的功夫,从最底层杀出个光明的未来,由西南一路干到帝都司法,于男人来说都是难如登天的奇迹,更勿论女人。
绝对,绝对,做不到。
“明文,”凑过来,亲了亲部下黄黑精瘦的侧脸,“乖,听相公的话,用姑娘嗓音说说话,证明相公不是断袖的清白。”
沉默寡言的扒饭人抬起头,被迫吃得满嘴油渍,腹肚撑涨得难受鼓起。
粗实的大汉嗓门,不忘初心。
“所以什么是尾闾?哪儿是夹脊?鹊桥穴具体在哪个部位?重楼穴在哪个部位?在小周天的基础上,真气如何进行大周天的运转练功?”
他先教,教完了再继续顺着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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